许振坤的三连问，直接就问懵了美琴。
她怔怔的看向陶云庭，内心踌躇不已。
此刻的她，也在不停的反问自己，是否真的要直接杀了他。
可每每这个念头出现，又都会被她否决。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三十多年的怨恨，看似无法化解，可实际上，她只是想要得到他的忏悔，得到他的一句道歉。
说到底，她的心里始终不曾忘记过他。
说到底，她对他的感情，早已深深的烙印在了骨子里。
所以，即便她之前疯也似的想要掐死他，也只是出于心中的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罢了。
相反的，陶云庭又何尝不是如此？
再面对她的时候，他为何会露出解脱的表情，为何再濒死时，也要冲她微笑？
难道他就怕死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没有人不怕死，他陶云庭也不例外。
可当年的事情，对于陶云庭而言，可谓煎熬，所以他心里，始终怀有对她的亏欠。
因此，他才会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才会微笑面对她的伤害。
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们实际上已经了解了彼此的心意，只是谁都无法放开当年的事情。
“陶总，你一定是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吧？”待陶云庭缓过劲儿来，许振坤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句话，本不该由他来问。
可当下的情况，却已经不得不让许振坤出面了。
陶云庭闻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许振坤的提问，反而再次看向美琴。
当看到美琴本已腐烂的脸，再度变回了曾经的模样之后，陶云庭沦陷了。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仿佛三十多年以前，两人第一次在酒吧相遇时一样。
“美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许久之后，陶云庭才收回目光，强忍着身体的痛苦，跪在地上，向美琴道歉。
他的态度是那样的诚恳，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坚定。
饶是被愤怒左右的美琴，也无法承受当下的气氛，木然转身。
可转过身的瞬间，她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三十多年的煎熬，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她之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出来，无非就是想要听到他的道歉。
现在，她做到了，也得到了，所以支配她的怨念，也在瞬间消散。
而随着怨念的消散，环绕在屋内的阴风渐渐退去。
随着阴风散去，屋内的阴冷也在瞬间恢复，便是屋内变化的场景，也逐渐消散。
一切又恢复到了原点。
只是这所谓的原点，却又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凝固，唯有许振坤感受的最为真切，只是他并未吱声，而是静静等待着陶云庭开口，因为他知道，他一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当气氛重归平静之后，年迈的陶云庭这才指着客厅东南角说道：“美琴，我可以给你看样东西吗？”
美琴闻言，下意识的转过身来。
只是，当她再次看向陶云庭的眼睛时，她的心，却是突然间抽搐了一下。
原来，他竟然已经这般老了。
哪怕他保养的很好，可他花白的头发，和眼角深邃的皱纹却骗不了任何人。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真诚，亦或是觉得时间对二人并不公平，她终是重重点头。
得到美琴允许的陶云庭，兴奋的笑了起来。
那个瞬间，他好像得到了心爱礼物的孩童一般，竟是年轻了不止十岁。
随即，陶云庭领着美琴和许振坤来到了客厅东南角。
他指着墙壁上的那副牡丹图对美琴说道：“美琴，还记得这副画吗？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三十天头上，我买来送给你的，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的你非常喜欢她。”
“可谁能想到，造化弄人，你居然早早离我而去，但这幅画，我却一直都保留了下来。”
说完，陶云庭也不给两人感慨的时间，径直掀开了这副牡丹图。
随着牡丹图的掀开，里面的东西，彻底震惊了美琴和许振坤。
“这是？……”
美琴颤抖着指着壁龛里面的灵牌，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被她给生生咽了回去。
“美琴，这是我为你竖立的灵牌，从你死后，这块灵牌就一直被我摆放在这里，我每天都会为你上香，每天都会为你擦拭灵牌，每天都会为你祈祷，希望你能够尽快投胎，争取投身于一户好人家，不要再碰到我这样的人。”
“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成就梦想，希望你能够成功，只可惜这一世的我帮不到你了。”
陶云庭的语气是那样的真挚，不仅感动了许振坤，更感动了怨愤的美琴。
只是，这份感动仅仅持续了片刻，因为下一秒，美琴就再次被愤怒左右。
“哼，说得好听。”
美琴怒哼一声，冷声道：“我死了之后才知道对我好，可我死之前呢？你做了什么？你居然把我当作你成功的筹码，当成你利用的工具，甚至不惜伤害我，来换取你的财富和地位，所以你觉得你配跟我说话吗？”
被愤怒支配的美琴，一把推开陶云庭，从壁龛中拿出了自己的灵牌，并将其狠狠摔碎。
虽然她很清楚，这么做会伤害到自己，但此刻的她，却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怨念。
“美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如此作践自己？”
陶云庭和许振坤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质问起来，实在是因为两人没有想到，她会做的这么绝。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当灵牌破碎的瞬间，美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弱了许多。
如果不是许振坤就在身边，如果不是他用本身的灵力护着她，怕是她此刻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反观陶云庭，在灵牌破碎的瞬间，便哭泣着，跪在了地上。
他颤抖着将灵牌的碎片一一捡起，一边捡，还一边咒骂自己，不是东西。
他的表现，再度动容了美琴和许振坤。
可即便如此，美琴也还是强硬的表示她根本就不会领陶云庭的情，甚至还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惺惺作态。
‘啪……’
听到这里的陶云庭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就那样深情的望着美琴，颤声道：“对，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毁了你，是我葬送了你的前程，我该死，我该死。”
说完这话，陶云庭猛然举起灵牌碎片，狠狠的砸向了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