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的报应吧，这三十几年来，对你漠不关心，现在我想摸摸你的脸，老天爷的不许！孩子，没有我的无理取闹，以后你就轻松了！请你不要怪我。下辈子我不要做你的妈妈了，你应该有一个最好的妈妈！”
凄楚的喃喃自语，让在场的人都潸然落泪。
“你别说了，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杭城不行，我们去首都，首都不行，我们去国外！”
何以诚慌张地抓起她的手，只剩皮包骨的手掌却硌疼了他的心。
她不是一直都蛮不讲理，嚣张跋扈吗？为什么这样的人也命短？
“咳咳，遗嘱我早就写好了，以后何氏你好好经营，和向暖好好过日子，我要去陪我爸爸了，对不起了，我……的，孩子！”
“不，你别睡，韩伟快到了，他能救你的！”
这一刻，何以诚崩溃了。
何以琳的从他手中滑落。
而韩伟提着急救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医疗室门口。
何以诚腾地从地上站起来，大步走向韩伟。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
“快，帮我看看她，把她救醒！”
“你先松手，这样也怎么给她看病！”
其实韩伟一看，就知道何以琳已经咽气了，他把何以诚的手拉下来，示意向暖把人带走。
向暖抱住何以诚的腰，把他带到一边。
而何以诚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韩伟，一滴眼泪都没有，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他的哀痛。
放下急救箱，韩伟还是走到了病床前，仔细地再做一次检查，虽然多此一举，但也是为了安抚下何以诚，让他能够在等待中冷静下来。
五分钟，可是何以诚却觉得如此的漫长，最后在韩伟把白色床单盖上的那一刻，他的两滴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死亡时间：中午11点42分。”
陈妈擦掉眼角的泪水，走出医疗室，开始张罗何以琳的后事。
何以诚把向暖的手臂从自己的腰间拉下来，然后走向病床。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陪她一会！”
语气很平淡，可向暖却知道，他此时此刻最无助，想要留下来陪着他，韩伟却示意她一起出去。
原本还算喜庆的老宅，在陈妈的带领下，那些装饰全都被撤下，换上了白布。
向暖和韩伟静静地坐在客厅里，魏林等人才姗姗来迟。
一看两人的情绪，便知道情况。
看了一眼紧闭的医疗室，都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过了几个小时，何以诚带门出来了，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众人，他什么也没说，而是朝着楼上走去。
向暖不放心，跟着上来。
本来想要收拾何以琳的房间，却发现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而床上洁白的枕巾上那抹半干的血迹，更是让何以诚愈加难过。
原来所有人的离开，都是有预谋的。
老父亲走的前一个月，他就把多年不见的老友都拜访了个遍自己的屋子也收拾整齐，该交待的都交待清楚。
而今，她也一样，更衣室里满目琳琅的衣服已经不见了，只留了一件老式的旗袍，和几套居家换洗的衣物。
那些首饰也整理收进了收纳盒里，还标好了备注。
何以诚就这样，用手指滑过卧室里的每个角落，眼神平静，最后他把那件老式的旗袍取下来，交给向暖。
“叫殡仪馆的人来吧！把旗袍给她换上，化个好看的妆！”
说着，他从裤袋里取出手机，在QQ空间里，找到了何以琳当初穿着这件旗袍的照片。
“就这样的！”
向暖拿过手机和旗袍，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特别苍白。
下楼的时候，灵堂已经设好，向暖带着陈妈和小乔进了医疗室，从里到外给何以琳换好了衣服，但是向暖不会化这样子的妆，只能把手机拿出来让陈妈看。
“陈妈，这个妆容你会化吗？我不太会！”
“我会！让我来吧！”
陈妈叹了口气。
“这张相片是少爷六岁的时候拍的，那时候我精力还好，大小姐虽然聪颖，但不会化妆，出去让别人化又怕被取笑，所以都是我给她化的，过了今天，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越说，陈妈的心就越难受，虽然平时大小姐脾气不好，说话冲，但对她其实都不差。
陈妈叨叨絮絮地说着过往。向暖在一边给她打下手，安静着听着。
殡仪馆的车停在了大门外。
“陈妈，殡仪馆的车来了！”
小乔的声音响起，头发已经盘好，但妆才化了一半。
“再等一会。马上就好！”
可能年纪大的原因，一个多小时下来，陈妈就已经吃不消了，额头上全是汗，面容疲惫。
向暖不忍。
“陈妈，我来吧，你在一边告诉我怎么化就行。”
也只能这样做了。
在陈妈的指点下，妆容完成。
何以诚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下来，一脸平静地从医疗室推着何以琳往大门走。
此时的何以琳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代，一模一样的装扮，像只是睡着了般。
待工作人员把何以琳抬上殡仪车，所有人才各自上自己的车跟在后边。
何以诚手里拽着律师送过来的文件，低头沉默。
他一直觉得何以琳喜欢高调，又爱显摆。没想到她把自己的后事交代得这么简单。
接过何以诚手里的信纸，向暖还是有些意外，但既然何以诚不出声，那就按着何以琳的遗愿走吧。
两个小时后，工作人员从火化室出来。
“何以琳的家属，请进来。”
经过几个小时的调整，何以诚的心情虽然沉重，却也没让自己丧下去。
他挺直腰杆，进去捧着何以琳的骨灰盒出来。
“你们都回去吧，我没事！”
何以诚打算自己抱着骨灰盒去何以琳最爱的那片海滩。
按照她的遗愿，不做坟，不立碑，让她随着海水吹着风。
这天的下午依然下着雪，何以诚抱着骨灰盒踩着雪，身后留下了一大串脚印。
背影孤寂又清冷，却不凄凉。就好像一个放学回家不写作业的孩子，被妈妈训了，让他抱着作业去门口面壁思过般。
有难过，也有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