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后，江揽月咬咬牙，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留下来。
好在这地方还是能有独立的厕所和浴室的。
虽然是旱厕，但是能仅供她一人用，江揽月也算是十分满足了。
简单收拾完房间，段文清就送来了晚饭。
“尝尝，这是我老婆做的晚饭。”段文清打开盖着碗的盘子，是还冒着热气的打卤面。
“我们学校没有食堂。孩子们都会回去吃饭，你中午晚上就跟着我回去吃。你有什么忌口就告诉我，我告诉给我老婆，让她好准备饭菜。”
江揽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太麻烦了。这个饭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段文清浅浅一笑：“你就靠这个买的泡面解决啊？行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去不去的我老婆都要做饭，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江揽月是这么多个支教老师里第一个语气那么肯定要留下来的，还是四空大师亲自介绍的，段文清对她也格外重视些。
要知道，四空大师可是出了名的慈悲大师。
一生吃斋念佛，积德行善。
能得他指点介绍的人都并非等闲之辈。
段文清态度坚持，江揽月也不好再推脱，便答应了下来。
*
第一个在下歧村过夜的晚上，江揽月还担心自己会因为认床而睡不着，却没想到这里意外的好睡，她几乎是一躺下就闭上了眼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也不是靠闹钟，是靠鸡鸣。
天才擦亮，村里的公鸡就开始喔喔喔的打鸣。
一夜好眠的醒来，人也是神清气爽的。
但也是有不舒服的后遗症的。
就是睡了一夜的木板床，全身酸痛。
江揽月一边安慰着自己这对腰好，一边起床。
这山林里的环境确实是好。虽然金俊山也是山，但是那边相对比起这边的树木繁密，显得更光秃秃些。
江揽月还以为自己算是起的早了，但没想到刚接好水准备洗脸刷牙，就看到了已经背着书包来上学的学生。
双方对视，俩俩僵住。
最后还是一个小女生打破了僵局。
“你好，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很明显，段文清还没提前跟孩子们打过招呼。
要不然孩子们脸上也不会只有惊讶话没有开心了。
不过不用去问他江揽月也能想到原因。
无非就是因为之前来了又走的老师太多，段文清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也不敢随便给孩子们带去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不如不说，给个惊喜。
江揽月赶紧捋平整自己的披散的长发，放下牙刷牙杯，自我介绍着。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江揽月，你们可以叫我江老师。”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向江揽月，不敢轻易暴露出自己的开心。
“你来待多久？”
一个小孩问。
“会不会突然不打一声招呼就跑掉？”
另一个小孩问。
“我们好好听话你可以多待几天吗？校长老师很辛苦的。”那个小女孩满眼乞求的看着江揽月。
江揽月怔住。
实在是没想到和孩子们第一次见面，说的会是这样的话。
“我……”
睡着之前对这里还有抵触的心思在对上小女孩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之后起了恻隐之心。
留下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年而已。
半年的流浪生活都过来了，一年的支教生活而已……
习惯了之后应该就也还好吧。
熬一熬就过去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揽月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自我鼓励的声音不断在煽动着要应答的准备。
“我会在这里待上一年的时间。”
她语气肯定。
几个小孩立马亮起了眼眸。
“帮你们校长老师分担一年的压力。明年这个时候我再走。”
“真的吗”几个小孩眼里闪着希翼满满的光。
“嗯。我不会骗人的。你没看到我都在这住下了吗。”江揽月头一转，对着自己那小陋室抬了抬下巴。
小孩刚还春光满面的笑容瞬间沮丧下来。
“之前有个老师也住在这里。教了我们半个月之后就跑了。校长老师为了找她，还不小心从山头摔了下去，腿坏了一个月才好呢。”
“对啊。我们村长还去报警，就怕她是不小心跌到悬崖下去。结果警察就说她已经回家了。”
江揽月一顿。
实在是没想到在这其中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她蹲下-身，平视着这几个看上去就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学生。
“我如果中途想走了，一定会跟你们知会一声，让你们校长老师找到新老师之后我再离开，好吗？”
怕她们几个会不放心，江揽月说完还竖起了小指，几个孩子立马凑上来纷纷竖起手指勾上她的指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猪八戒！”
约定好后，江揽月问她们：“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读几年级？”
最早跟她打招呼那小孩最早回答。
“我叫邱菊。八岁了。读二年级。”
“我叫王盼娣，也是八岁，跟她是同班同学！”
“我叫王耀楠，是王盼娣的表姐，大她一岁，读三年级。”
盼娣……
盼弟……
耀楠……
耀男……还是要男……
江揽月神色僵了下，不想破坏几个孩子脸上明媚的笑脸，江揽月很快就恢复常色，双手撑着膝盖起身。
“你们先去教室吧。我洗漱完就去教室找你们。”
孩子们欢腾的直蹦跶。
“好耶！”
“走咯走咯！”
看着孩子们的背影，江揽月略有些无奈的长长叹出一道长气。
真实的农村生活，比她想象的，比她在网上看到的，似乎还要更无力悲催。
女孩的名字承载的不是父母对孩子的期望，而是父母自私的想法。
留在村里的壮丁也只是沉迷在糜烂的生活里，不愿意为村子为家庭做出更多的奉献。
所以这地方穷，难发展起来。
捆绑住这个村子发展前景的不只是恶劣的地势环境，更是摆烂的，宁愿停留在原地，甘愿臣服在旧社会封建思想里的人的灵魂。
比起天灾，更难抵御的，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