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盛妹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发泄着自己对这不公待遇的不满。
妇人赶紧更用力的拽住她。
“你吼什么！你不结婚你要干嘛！都是女人哪有不结婚的。”
一边训斥完女儿，妇人转头看向段文清。
“段老师，你一开始不就说这是自愿读书的吗？现在我们家不读，这书啊，本子啊，还剩这么多空白的没给你弄脏呢，你就给我退了吧。你知道的呀，我们家每年赚的也就刚好够吃饱饭的，实在是没那个闲钱。”
在学校里的孩子们都是段文清这么多年一个人用力的带到大的。
每一本书的笔记，每一本作业上用心解答书写下的答案，都是段文清字字句句看在眼里的，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弃。
“赵盛妈妈，这三年的时间都过来了，就剩下一个学期，盛妹就能毕业，考去镇里的初中。她很聪明，学习很好的。只要你肯支持，她肯努力，她将来是一定能考上大学……”
“得了段老师，你蒙那些老人家就算了，还蒙我。大学，大学那是城里的小孩考的。你看咱们农村一年能有几个可以考上大学的。初中毕业就不错啦，还大学呢。”
妇人嗤笑着打断段文清还没说完的劝导。
还一副信誓旦旦的笃定语气：“我知道的，你跟咱们镇里的初中那都是有合作的。你从我们这里骗一个小孩去他们那里交钱读书，你有回扣吃。”
江揽月听不下去了。
“你胡说什么呢！你这是造谣你知道吗！”
妇人不仅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还更绝对的继续道。
“我知道段校长不仅吃人家初中的回扣，他还吃这些书啊本子啊的回扣，一学期就要我们交三十块买这些书，买这些那些本子，谁不知道这些东西都便宜的要死。还五十块！真够黑心的！”
“妈！”
妇人尖酸的言语别说江揽月和段文清了，就连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听不下去了。
“你可以不让我读书，但是你不能污蔑段老师！这些教科书后面都有统一零售价的，还有本子！我们用的笔，考试的试卷都是段老师给我们弄的！他才没吃什么回扣呢！他是个好老师！”
见自己的女儿如此坚定的站在另一边，为他人说话，妇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扯过女孩就是一顿重手下去狠狠的打她屁股。
“你这死孩子真是被鬼给迷了心窍！一读书就跟丢了魂似的，什么都不做！你这个死样以后哪个婆家敢要你！”
江揽月忍无可忍，刚要开口，却被段文清拉住。
江揽月蹙眉，无法理解的看着他，段文清却转过头，朝赵盛妹身后抬了抬下巴。
因为被母亲拽着打，赵盛妹身上那件长长垂着的外套往上缩了些，屁股后的裤子被染的暗红痕迹暴露了出来。
“赵盛妈妈，赵盛妈妈，你先松手，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你别这样对孩子。”
段文清上前拉架，江揽月顺势上前把女孩给拉了出来，护在身边，然后跟段文清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赵盛妹就往自己的小屋走去。
“诶你干嘛！”
妇人眼尖的发现就要追上去，段文清一把拉住她。
“孩子身上弄脏了，新来的江老师带她去处理一下。女孩子家家的，要是这样在大路上跟你一路走回去那像什么样！”
段文清是好脾气，人也善良热心，但脾气再好的人也禁不住赵盛妈妈这样闹事。
“我……”
妇人远远的也瞧见自家女儿屁股上的脏污，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减，无言以对的变的老实。
*
进了江揽月的小宿舍，赵盛妹显得有些谨慎害羞，畏手畏脚的站在边上，只敢用眼睛去观察这房间里的一切。
“江老师，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呀？”
一脸懵逼的一路被带到这里，赵盛妹茫然的不知所措。
江揽月二话不说的直接打开行李箱，从夹层里拿出一片卫生巾递给赵盛妹。
昨天在山脚下的时候看到有人摆摊在卖这个，江揽月就防患于未然的先买了足足半年要用的量带上来，生怕突发意外她在这上面买不到就没的用。
赵盛妹看着眼前这白白扁扁的长方体一脸懵。
“这是……什么？”
江揽月皱眉，脱口而出：“卫生巾啊。”
“卫生……巾？”
赵盛妹一脸茫然的样子俨然像是压根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江揽月觉得奇怪，问她：“你没有来过月经吗？”
以为小姑娘或许是发育相对慢些，这是第一次来，才会毫无征兆的漏了一身，但却没想到赵盛妹点了点头，说：“来过啊。”
“我过年的时候就来过月经了。”赵盛妹继续道。
江揽月突然有种凌乱在风中的猝不及防。
“那……”
她说着卡壳。
“那你不知道卫生巾是什么东西？”
小姑娘一脸天真单纯的摇了摇头。
江揽月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你不知道卫生巾的话，那你来月经的时候都用什么呢？”
赵盛妹说：“棉布啊。我妈妈说用棉布就好。早上出门垫条厚厚的，中午回家的时候换新的，下午再来上课。一天换三条，最多四条就够了。”
“棉布？”江揽月觉得自己的知识和眼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种她以为只存在在历史书上的古老方法现在居然还有人在用。
卫生巾这种女性必需品在如今这个时代，这个社会上居然还有人不知道。
“那你的棉布，是用完就扔了吗？”江揽月继续问道。
赵盛妹一脸震惊：“怎么可能啊。那多浪费啊。用脏了就洗啊，洗干净了下次还能再用呢！你别看我妈妈不让我读书，但是她有的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棉布那么贵的东西，她给我准备了好大一袋呢。我妈说给我买几条棉布的钱都够我爸抽一包烟了。”
赵盛妹越说，脸上的开心喜悦的小表情就越按捺不住的洋溢起来。
江揽月看着她这副单纯开心的样子，舔唇，顿时间有些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