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三
天线嘚嘚b2022-03-18 17:094,379

  正在屋顶对月独饮的桃缺突然脸色一黯,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老血,只是他却像是没事人般随便擦拭一下嘴角的血污,神情兴奋地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个小武团里竟然有这么好的潜力种子,在我的梦境操控下,居然在关键时候破开虚妄,直面本心,反而意外地觉醒了,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也罢,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好好睡一觉吧,小家伙,明天醒来,你将会截然不同的人生。”

  望了眼手中混杂了血污的美酒,桃缺淡然一笑,旋即一饮而尽,站起来肆意地大笑道,“哈哈哈,果然不愧是小妹选中的武团,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惊喜还会不会再有,真期待下一个惊喜的出现……”

  ……

  在乌克滋的世界里,时间已经过了五十多年,曾经的青葱少年,在时光的侵蚀下,已然成为一个垂垂老朽,陪伴了他大半生的温柔妻子也暮雪白头。

  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是丝毫不影响家庭的美满程度,已经七十多岁高龄的乌克滋手脚不如年轻时利索,现在走多两步路都要停下来歇息,当年的他可是能连续下地劳作一整天也不觉得疲累。

  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之处,一生何其短暂,不过区区百年时光,不如寿命悠长的修行者,时光流逝对其而已不过等闲,譬如乌克滋的姐夫,风采一如当年。

  只是,修行者和普通人的结合却有几分凄凉,当年艳名远播的美人儿乌娜眨眼间已经是个白发如雪的老妪,而当年的俊美少年郎却依旧风华正茂,人生最悲哀之事莫过如此。

  长相厮守一生,我悄然变老,你却风采如故,无数的生活繁琐无法分隔我们,却被迫倒在岁月面前……

  冬日里难得出现灿烂的阳光,苍凉的山区内银装素裹,厚实的积雪把天地点缀成白茫茫一片,乌克滋颤颤巍巍地从木屋里搬出一张陈旧的木椅,扶着扶手小心翼翼地坐下,享受难得的阳光浴,尽管身边不时刮来刺骨寒风,也不减他的兴致。

  不知是否年纪大了,乌克滋越发慵懒,年轻时他可是片刻都不会停下,精力充沛到能吓到自己,这个小家也正因为他的勤劳,这才能熬过着要命的恶劣环境,成功走到今日。

  步入暮年之后,乌克滋就像上瘾了似的,经常喜欢回忆过往的记忆,或许这就是老年人特有的缅怀时光的方式吧,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突然间就担心起已经卧病在床半年多的姐姐。

  想到姐姐乌娜,乌克滋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和姐夫之间的爱情可谓是一段传奇,如果被城里那些吃饱撑着,整天挖空心思写一些无病呻吟小说剧本的专业人士发现,肯定会如获至宝,编辑出无数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来。

  只是这传奇爱情的背后,却是外人不足以道也的苦涩。

  没错,姐夫和姐姐确实是非常恩爱,只是由于姐夫的特殊身份,导致这段爱情根本就经受不起岁月的考验。

  当姐姐风华正茂时,一切的矛盾都不会明显,只是时光难退,红颜易老,当姐姐开始年老色衰后,矛盾就不可调解地爆发了。

  乌娜虽然性格坚毅,但是她也是个女人,当自己开始出现白头发,脸上多出皱纹后,望着一如既往的枕边人时,她心里的辛酸又岂是外人能理解的?

  当年轻俊美的丈夫牵着自己散步田野间,面对指指点点的背后闲言碎语,又有多少人知道乌娜偷偷流过多少眼泪?

  当她满头雪发,年老体衰,再望着像自己孙子辈的年轻丈夫,她的矛盾心情又该如何倾诉?

  这就是凡人的悲哀,严格来说,从凡人踏上修行之路开始,就相当与脱离了普通人的序列,完成可以视之为另一个物种,普通人根本配不上修行者,强行结合在一起,最终只能以悲剧收场。

  深感生命力严重流逝的乌娜变得不可理喻,谁也不愿意见,哪怕是一如既往深爱着她的姐夫,也不肯面对,更别提自己这个同样垂垂老矣的弟弟了。

  两家距离并不远,只是这一公多里的距离,对于现在的乌克滋来说无疑是天堑,他已经很难走完那段距离了。

  不知不觉中,乌克滋越想越远,突然一只粗糙的手掌把他从遐想中摇醒,吃力地抬起眼帘,一张沟壑深刻的老妪脸孔映入眼眸,老妪脸孔上写满了担忧,用焦急的苍老嗓音轻喊道,“老头子,你没事吧?叫你很久都没反应,担心死我了。”

  恍惚间,乌克滋记忆中清丽羞涩的妻子似乎在与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妪重叠在一起,眼前老妪,正是和他相敬如宾,走过风风雨雨的发妻。

  呵呵一笑,乌克滋反手握住妻子粗糙松弛的手掌,感觉温度很低,他不禁加大几分力度,想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体质虚弱的妻子。

  长期生活在条件简陋艰苦的山区,他们理所当然会比舒适城镇里的达官贵人老得快,也全亏了姐夫的照料,他们才能活出七十多岁的罕见高龄。

  同床共枕了五十多年,妻子早就了解老伴的点点滴滴,知道这个木讷的男人不善言辞,感到到乌克滋的心意,妻子不禁婉约一笑,把穿裹厚实棉衣的身子靠近乌克滋。

  在冬日阳光里,时间仿佛被定格,这对相互扶持的模范夫妻,亦如年轻时的相敬如宾。

  温存良久,妻子忍不住温言劝慰道,“老头子,外头风大,该回屋里了,不然饭菜又要凉了。”

  乌克滋乐呵笑了下,松开妻子的手,颤巍巍地扶着膝盖笨拙地站起来,然后拖着木椅,率先地朝屋里走去。

  在他想象中,妻子肯定会像以往那样,跟随他身后进屋,却不知,这一转身,就是永别。

  噗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当乌克滋回过身时,发现妻子悄然倒在尚有积雪的庭院里。

  妻子就这么突然地离他而去,事前半点预兆都没有,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自从妻子逝世后,乌克滋仿佛魂都丢了,整天浑浑噩噩的,经常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一坐就是一天。

  乌克滋结婚之后,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成年后就远嫁他乡,很少回来省亲,儿子也早已成家立业,独立出去组建属于他自己的家庭,都住在同一条村落里,不过儿子的家安置在新开辟的区域,距离乌克滋的老居有三四公里的距离。

  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时,儿女长大后,理所当然会离开自己的庇护,自己去经历风雨闯荡,年轻人多半思想比较新潮,本能不太愿意靠近老人居住。

  儿子得知母亲离世后老父亲独自一人黯然神伤,多次提出想要把乌克滋接过去自己家里住,也好方便自己照顾。

  只是故所难辞,这间老屋承载了乌克滋太多的回忆,一直很好说话的他这次坚决不肯听从儿子的安排,扬言要在老屋里老死,如果他离开之后,万一妻子的魂魄回来探望他找不到人怎么办?

  面对食古不化的顽固父亲,儿子也是毫无办法,只好辛苦自己点,每天都亲自过来挑水劈柴,煮好饭吃来侍奉父亲终老。

  这天,外面风雪呼啸,太色早早就黑下来,儿子侍候好乌克滋吃完饭,手脚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后,再倒热水帮乌克滋泡了一会脚,最后服侍乌克滋睡下,他才悄然离开。

  乌克滋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愣神没有半点睡意,睁大眼睛望着屋梁,聆听着屋外鹅毛大雪激荡不休,一时间心思如潮。

  记忆匣子就像决堤的堤坝般,一发不可收拾,从他已经记忆模糊的孩童时期回忆到当年那场地狱般的灾难之夜,父母被杀,家园被毁,如果不是姐夫力挽狂澜,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或许早就没有乌克滋这个人的存在,更别提以后的儿子女儿了。

  只是当他回忆起妻子的音容笑貌,回忆起这五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温馨记忆时,他心里突然疼痛难忍,就像被人用刀子用力地捅入一样。

  两行浑浊的老泪悄然从松弛的老脸上滑落,他是真的很想亡妻,哪怕她红颜逝去,不如年轻时候的美貌,但是这五十多年来,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一个整体,骤然失去另一半,怎能让他不心碎欲绝呢。

  突然间,模糊的记忆中突然闪过一道身影,那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背影,那背影高大稳健,如山如岳般站在他面前,为他遮风挡雨,抵挡了无数的致命威胁。

  恍惚间,乌克滋神使鬼差地喊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的称呼。

  “公子!”

  只是喊完称呼过后,乌克滋又是一阵迷糊,晃荡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清刚才为何会像鬼迷心窍般地喊出一个一辈子都没叫过的名称。

  冥冥中,乌克滋本能地觉得自己遗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得多,自从那个血色的噩梦之夜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耳语再次在脑海中回响,拼命地催促自己回忆起那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但是乌克滋太过衰弱,而且自从妻子逝世后一直郁郁寡欢,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精力衰退得非常严重,只是努力回忆片刻就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精力,沉重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脆弱的精神,很快就沉沉地睡去。

  脑海中莫名耳语仿佛非常失望,叹息一声,悄然地逝去,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乌克滋一觉醒来,已经忘记昨夜发生的异样,生活一点变化都没有,每天就像行尸走肉般的浑浑噩噩活着,仿佛在故意等死一样。

  儿子是个孝子,他见父亲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而父亲又不肯搬去和他一起住,他特意和妻子商量,要不他搬过去老屋照顾父亲。

  乌克滋儿媳妇也是个通情达理的贤淑妻子,她能理解丈夫的苦心,所以她索性提议全家都搬去老屋,照顾公公渡过剩下的日子。

  得到妻子的支持,儿子非常欣慰,然后一家三口就搬回老屋去照顾乌克滋。

  由于儿子带着老婆孩子的到来,清冷的老屋里总算多出几分人气,懂事乖巧的孙子经常陪伴在乌克滋的身边,用稚嫩的童音给他讲述故事,而儿子和儿媳妇悉心照顾着他,让乌克滋非常感动,郁结的心情也微微地得到缓解,身体也比以往好了一些。

  正当乌克滋重新振作,享受着三代同堂的天伦之乐时,残忍的时光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他,他病倒了,连下床都做不到,吃喝拉撒睡全靠儿子儿媳妇的照顾。

  儿子和儿媳妇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以他们家的条件,怎么可能有余力去请医生来救治乌克滋呢?

  贫困山区的村民生病一般都是靠自己熬过去的,熬过去自然就康复,熬不过去那就是命,也怨不了谁,没谁奢侈到能请医生治病的程度,连身为武者的姐夫也没能力请医生来救治卧病多年的乌娜,更别提乌克滋一家了。

  在病床上反反复复煎熬了三个多月,乌克滋终于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他的神志已经模糊不清,彻底糊涂了,连最亲近的儿子一家三口都认不出来,短短时日就瘦成皮包骨。

  儿子也知道父亲多半是撑不下去了,这个憨厚的孝子除了伤心落泪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床前尽孝,不让父亲孤独地走完生命中最后一段路程。

  终于,乌克滋不行了,气喘如丝地躺在病床上,儿子一家三口一直守在床前,连姐夫一家能来的都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送乌克滋最后一程。

  按道理来说,乌克滋一生虽然过得无比平淡,但是也应该此生无憾了。

  只是临死前,他却有一种莫名的执着,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还没去做,导致他一直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到底是什么呢?

  我一生平平淡淡,没有半点波澜,也从来不昧着良心做过对不起谁的事情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我如此耿耿于怀呢?

  到底是什么呢?

  乌克滋一直反复地询问自己,却一直没有得到答案,无边的黑暗如潮水般袭来,马上就要把他吞噬,到时候一切都皆已成空。

  倏忽之间,一道人影仿佛突破时空的阻碍,从虚空中走来,那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他一言不发,只是温和地笑着,伸出一只强而有力的宽厚手掌。

  霎时间,乌克滋泪崩了,无数陌生的记忆泉喷似迸发而出,他想起那个年轻人是谁了。

  那是一个值得他用生命来守护的人啊,也是他发誓要用一辈子来效忠的主人,他怎能忘记自己曾经的誓言,忘记这个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呢?

  “公子啊,是老奴错了,老奴不敢贪图安逸,您放心,哪怕历经千山万水,这次换老奴来找您了,您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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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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