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随足行
处处迷其中
但明心中路
步步皆不空
崔若拿着手中的茶杯已经半个时辰了,不喝也不放下,一直在琢磨着什么。
彭村长笑呵呵的说道:“看茶在水中浮浮沉沉,能做的就是拿起放下。人之痛苦皆来源于拿不起,还放不下。看你平日里过得很是惬意,难道如今有了苦恼?”
崔若缓缓喝了一口茶又将杯子放下:“拿起后又放下,当时为何要拿起呢?”
彭村长又给其倒上一杯:“若是从没拿起过,又如何知道这茶是冷是热?怎又能品出这茶是苦还是甘呢?”
“知道冷热又如何?是苦是甘又如何?”崔若伸手拿茶杯,结果却被烫了一下,急忙的将手收回用嘴吹着。
“呵呵,慢点,品茶急不得。很多人看着是在品茶,其实不然。”
“品茶就是品茶,什么叫看着是在品茶?”
“品茶有三品。”
“哪三品?”
“常人品茶入喉,苦尽甘来;贤者品茶入心,宁静致远;圣人品茶入世,返璞归真。很多人看着是在品茶,其实不论口中、心中还是人生,皆无味。而此些人品茶也有三品。”
“也有三品?”
彭村长笑道:“是的。借茶出口,就是让人看着有品位而喜品茶,此为一品;借茶出心,就是表现喜茶以奉承,此为一品;借茶出世,专攻器皿、功效、烹茶之法而执着,而忘了茶最为自然,此为一品。这三品皆不知何为茶,品茶也是无非欲望二字耳!”
“原来喝个茶也有这么多说法,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那你昨天吃了,今天还吃么?为什么还有喜好和厌恶?”
“因为我尝到了。”
“不拿起尝到,你怎么会知道你要什么呢?那样岂不是人家说好便去追寻,人家说不好就避而远之?”
崔若思索着彭村长的话又去拿起茶杯。
“若是我刚才所讲让你有了想法,再去品茶,还能品出茶的本味么?”
崔若一愣,突然放下茶杯拱手道:“多谢彭村长指点,小子明白了。”随即笑呵呵的起身回转找灵儿去了。
彭村长见崔若如此,摇头苦笑,随即喊道:“叫上灵儿过来吃老尹头做的宵夜!”
崔若头也没回,挥了挥手道:“知道了!”
旷无名升起一堆篝火,一边烘烤衣服,一边给赢玉将起了之前的故事,随便也教些做人的一些细节。
“肃杀剑!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酷!”赢玉显然听到什么都感觉很新鲜。
旷无名苦笑一声:“肃杀剑,呵呵,只有自己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赢玉见旷无名有些黯然,眼睛眨了眨好奇的问道:“你说你还有个结义的二弟和三妹?快说说,你和他们之间的故事。现在他们在哪?”
旷无名自是不会讲,牛爷所说他们三人的来历。一则,自己本身也不太信,毕竟和牛爷第一次见面,哪里有的信任,若不是那伙人救了自己,怕是这么说早就拔剑了。二则是,旷无名本就是个极重承诺之人,无论真假,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不会说。
旷无名只是说了崔若、灵儿和苏九狐救了自己的事,后又遇高人送了这柄无漏剑。而道胎只是说休闲散人送的,无意中又得到了玄龟灵。至于现在崔若和灵儿在哪他也不知道,十年前分手后,去苏溪山寻过两次,竟然迷路了找不到。其实这倒是真的,旷无名之后寻过几次旷无名,但怎么也找不到花落谁家了,他哪知道,牛爷早就在那布下了阵法。莫说他,就是接过悬赏令的修者若是没有指引,那也是找不到的。能自由出入的,恐怕不足两手之数吧。
赢玉听完对旷无名说:“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啊?”
旷无名闻言便望着火堆,双眼隐隐出现了恨意。
赢玉见此咯咯一笑道:“以前你是一个人,现在多了一个如此美丽还厉害的跟班,要是再遇到那崇无贞,一定咬死他!”
旷无名见赢玉张嘴露出两个小虎牙,噗呲一声笑了:“好!在遇到他就让你咬死他。”
赢玉连连点头,旷无名看着清纯如此的赢玉眼中尽是欣赏。
老尹头给灵儿又盛了一碗鲫鱼汤,笑呵呵的说道:“喜欢喝就多喝点,这汤最是滋补。”
彭村长摇了摇头道:“就是你整天宵夜宵夜的,入夜不食方受阳气不衰。也就这两个娃儿馋嘴,每日给你试汤。”
老尹头听完很是不认可彭村长的话:“你这老头,若是食不得味,即使活成千年王八又有什么意思?”
彭村长眼睛一厉道:“你骂谁?”
老尹头又给崔若添了一碗汤慢条斯理的说道:“谁活的时间长就说谁呢!”
彭村长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怒气说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动气伤身!再说了,我活的时间长,也不是食之无味,只是告诉你,饮食有节制。真是的,不听算了!”
老尹头哈哈一笑道:“对!别生气,生气短命!整天想着如何活的久,你看老易头,比我还好吃,你咋不说他呢!”
彭村长道:“老易头那脾气,我要是说他,他得把我气死!”
崔若和灵儿喝光了一锅的鲫鱼汤,擦了擦嘴。见二人又上演了每天宵夜的吵架一幕,二人皆是摇了摇头。
灵儿收拾起了餐具道:“我去洗碗。”
崔若道呵呵一笑道:“饭后百步走,出去走走。”
两个老头见二人如此,也不吵了。老尹头去帮灵儿洗碗,彭村长也学着崔若在院子里转悠。
“对了!彭村长!”
“啥事?”
“你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倒是明白,但是我和灵儿为何记忆越来越模糊了呢?”
“印在心里的东西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印在心里?”
“是啊!你看遍了全村的书,忘了么?”
“对啊!这没有忘记啊!”
“每天吃我们三个的美食忘记时间了么?”
“那怎么会忘呢?”
“你说之前的很多事你都忘了,灵儿你忘了么?”
“灵儿和我一起来的,我怎么能忘了呢?”
“忘记了,是你根本就没有在乎。若是有一日,在这村里的一切都不在乎了,我们你也会忘记。再有一日,灵儿对你来说也不在乎了,灵儿你也会忘记!”
“这怎么能呢?您和村里的人都很好,我和灵儿都很喜欢你们的,哪能忘记呢?再说了,灵儿对我很重要,怎么能忘呢?”
“哈哈!孩子,你怎么知道,在你遇到之前忘记那些人时,不是现在这般想法呢?如今不也是忘了?”
崔若不再说话,苦苦思索起来,许久后自言自语道:“难道之前的都不重要了么?”
彭村长笑道:“人之所以会迷路,是不知要往何处去。或者说知道去处,而不明确也不重要罢了。只有这样才会被眼前景色所迷惑,更甚者,终身不得出。”
崔若问道:“为何会这样?”
彭村长说道:“你脚下走的是心中的路,自然不会迷路。若是心路跟着脚下的路而行,岂不是处处可迷?”
“脚下所行是心路,那么心中无路就会心随脚下而行?但如何才能心中有路呢?”崔若像是触碰到了些什么。
“心路,心路。先找到哦心,才能有路啊。”
“难道我没有心么?”
“每个人虽说出生境遇不同,但都有一颗心。只是迫于所谓的那些借口和原因,将心蒙蔽住了而已。”
“是的!就像天上的那些星星……等等!星星!这一幕为何如此熟悉?”崔若似乎此时想起了些什么。
彭村长用手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崔若,眼中略有赞赏之色。
灵儿和老易头也忙完走到了院子中,已然听崔若和彭村长聊了半天。老易头微笑不语,而灵儿却双目微闭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崔若突然开口道:“彭村长!我想起来了!”随即转身兴奋的对灵儿道:“灵儿!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灵儿似乎也想起来了,笑着眼中略有泪水道:“二哥!我们在这迷失了自己太久了。”
崔若劫后余生般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对正笑呵呵看着自己的彭村长道:“彭村长!我和灵儿都想起来了,这一年多,感谢大家的照顾,明日我们应该离开了。”
彭村长笑道:“明日一早,全村人都会给你们践行。”
微风携着清晨的阳光,将躺在旷无名肩头熟睡的赢玉扶醒。赢玉睁开眼睛眨了眨,看着周围的一切不觉得兴奋起来。
“快醒醒!我睡觉了!我睡觉了!”赢玉推醒了旷无名一脸兴奋地,对其眨着眼睛。
旷无名揉了揉眼睛道:“谁不睡觉啊?睡个觉至于这么兴奋?”
赢玉大有深意的嘴角上扬,瞪着大眼睛眨了两下。见旷无名没懂,嗔怒的说道:“你见过鱼睡觉么?”
旷无名想了想,好像鱼的眼睛不会闭上,这才突然一下笑了说道:“那说明你真的变成人了!哈哈哈哈!”
十年里,凡是见过肃杀剑的,若是看到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一点肃杀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