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人的视线扫过来,沈暮烟才堪堪移开视线,转头看向楚烬。
他一双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女人,半分也不曾移。
沈暮烟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了下,顿时有点酸酸的,说不出的失落。
她移开眼,不想在看他,转而去看餐桌上的菜。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令人口水直流。
“你放心走,有我在不会让你摔着的。”顾青山调笑着,手上却搂得更紧了。
两人肆无顾忌的秀着恩爱,走了进来。
顾青山脸上微弱的笑容还未收敛,抬眸就瞧见顾泽禹正直勾勾的盯着他,旁边还坐了一对陌生男女。
身为父亲,在儿子面前,他还是比较注重形象的,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女人的腰,
刚才还笑容正甚的脸,瞬间垮了下去,一副威严的官大人模样。
他走至餐桌前坐下,女人也紧随其后入座。
“这两位是?”顾青山语气低沉,不带任何感情问顾泽禹。
“他们都是我邀请来的朋友,要在我们家小住几日。”
顾青山对顾泽禹的事甚少插手,至于他交什么朋友也不计较,听了这话,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了。
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客气的笑,也没有假意的寒暄。
沈暮烟也了解,像他这样子的人。坐到这个位置,是不会像她们这种普通人笑脸相迎,客气寒暄的。
他的客气只会展现给比他还位高权重的人。
相比起他的冷漠,女人倒是要格外有礼貌的多。
她笑着招呼几人,“来者都是客,各位别拘束,敞开了吃。”
本就生的惊为天人,笑起来更是勾魂摄魄,沈暮烟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勾唇。
美人对你笑,你应该忍不住冷着一张脸吧?
沈暮烟就是如此,所以也跟着笑了起来,声音都柔了不少,“好的好的,谢谢。”
顾泽禹凑过来,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向她介绍,“她叫胡语嫣,是我爹的四姨太。”
沈暮烟同样压低了声音回:“早就听说她长得好看,没想到竟然这么美。”
听她这般夸赞,顾泽禹又忍不住暗戳戳的瞪了一眼顾青山。
虽讨厌他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娶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做妾,但胡语嫣的颜值确实没话说。
“那是,如果不美,怎么能被这糟老头子看中?”
沈暮烟笑了笑,有些尴尬。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亲爹的。
顾老爷沉着脸的时候还是很严肃的,搞得整个饭桌上的氛围都十分严肃。
沈暮烟感觉极其不自在,哪里还有胃口好好吃饭?
胡乱的扒拉几口,也不管饱没饱,就放下了碗筷。
饭后,楚烬和沈暮烟一同回顾泽禹给他们安排的住处。
两人顶着月色,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一高一低错落着,却分外协调。
入了冬,刮来的风都是带着刀子的,扎的人皮肤生疼。
沈暮烟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要她一想到楚烬在饭桌上看胡语嫣的眼神,她心里就不痛快。
有一种自己养的宠物,看上了别的主人的感觉。
她暗戳戳地瞥了楚烬好几眼,心里暗想,是不是男人都喜欢像四姨太那样貌美如花的女人?
“没想到顾老爷的四姨太长得真挺漂亮的,你觉得呢?”她没忍住,问了出口。
楚烬“嗯”了一声,大方的承认,“确实美,美的不像凡品。”
沈暮烟一听,原本还悬浮不定的心彻底死了。
这么高的评价,莫非是动心了?
沈暮烟本来就不想说话,这下更是哑口无言了。
她沉默着,脚下步子越迈越快,很快就和楚烬的距离拉了好几米远。
“怎么突然走这么快?”楚烬不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困了,着急回去睡觉。”说罢,步履匆匆的走了。
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楚烬一脸不解。
他说错了什么吗?
回想起她反常的样子,以及当时的表情,楚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好像真的说错了。
想要解释,可惜为时已晚,沈暮烟单薄的背影已经彻底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
月光从窗外洒进,将如意轩的暖阁照的明晃晃的,韩红英靠坐在榻上,拿着一本书,正在细细观看。
刚看了不过两页纸,眼皮忽然沉重起来,她打了个哈欠,放下书,起身回了房。
蓝色的纱帐被放下,韩红英吹熄了蜡烛,上了床。
奇迹的是,睡眠本来不太好的她,今天脑袋刚一粘到枕头,即刻就睡了过去。
梦里,她身处一个雾蒙蒙的房间里,白色的雾盖住了装饰摆设,呈现出一片朦胧之色。
她眉头狐疑的簇起,有些意外。
这是怎么回事?
她起身朝门口走去,伸手拉开了尘封的门,刺眼的日光照了进来,晃的她眼睛疼。
她揉了揉发痛的眼睛,再次看去。
门外是一片光和日的景象,柔和的阳光照进一个院子里,给院内的景色平添几分生机。
角落里搭着一个葡萄架子,绿油油的藤蔓攀爬在上面,数串紫色的葡萄藏在绿叶中,像灯笼一样倒挂着。
树荫是一张简单的石桌,桌上放着一些糕饼点心。
一个俏丽的人儿坐在石凳上,饮着茶。
眼前熟悉的一切令韩红英心颤,这是分明是她出嫁前,住的院子。
角落里那个葡萄架还是她父亲生前搭的,葡萄树也是父亲从很远的寻回来的,好不容易才种活。
最让她意外的还是坐在树荫下品茶的人儿,她穿着一身绿色袄裙,裙摆是绣着桂花飘零。
明明是少女的打扮,可脸却和她死的那年一模一样,没有太大的差别。
她惊喜地走过去,唤道:“沛儿?”
见到她,刘沛儿也很高兴,脸上洋溢着笑意。
“凡人不可见鬼神,所以我只好入梦来见你了。说起来还要感谢沈暮烟,若非她将阻止我进入的符纸揭掉,我也进不来,更入不了你的梦里。”
刘沛儿与她乃是少年情谊,就算她身死多年,韩红英心里仍旧记挂她。
听到她这么说,韩红英是既心疼又感动,“所以你今天是特意来看我的?”
刘沛儿点了点头,“是的,小姐。”
她对她的称呼不是疏离的夫人,而是小姐,这让韩红英觉得,两人的关系又拉近了些。
以前在闺阁时,她便常常在耳边,唤她“小姐”,这让她顿时梦回数年前。
韩红英悠的回想起沈暮烟说过的话。
她说刘沛儿至死都放心不下她,所以变作一缕幽魂,游荡在顾府,只为守护她。
韩红英只要一想起,眼眶就红了。
“沛儿,这么多年了,你为何没有去投胎?”
问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相比起她的悲伤,刘沛儿却是展唇一笑,“本来我是要去投胎的,可是我偶然发现顾青山表面和你装的相敬如宾,背地里却喝花酒养情人,而你却全然不觉,这让我怎么忍心离去?”
“我自然要守着你,帮你解决一切烦恼,可惜我能力太过低微,帮不了你。”
刘沛儿的语气染上几分低沉,若是可以,她也想无时无刻都挡在她的面前,做她最坚硬的盾牌。
可惜,命运弄人,竟叫她早早赴黄泉。
“不是的,是你把消息带出去,找了人来救我,我能有幸活下来,你已经帮我的够多了。”
韩红英颤抖着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可是她的手却诡异的穿过了她的身体。
她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却突然想起刘沛儿已经死了,现在在她面前的,只是一缕幽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