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要打听你隐私的意思,只是如果能知道更多,我才能方便下手。”
许是她的语言太过真诚,女子倒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承认了,“打过两次。”
这个结果,沈暮烟似乎已经猜到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缠着你的就是你曾经打的打掉的这两个胎儿,它们变成了阴灵,专门缠着你。胎死腹中的婴儿怨气最大,若是没有专业人士化解他的怨念,他就会一直缠着你,让你也不能好过。”
此言一出,女子被惊吓到了,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要缠着我而不是缠着他的父亲,是我不要他的吗?是他父亲不负责,我又有什么办法?”
她烦躁的质问。
沈暮烟看她这副样子,也明白她的难处,她现在也猜到了女子是做什么的,对于她们这类人,也是诸多无奈。
想下来吧,又养不活。孩子的父亲也不会娶一个身在红尘中的女子,腹中的孩子血脉混乱,他们也不会当冤大头。
“恕我直言,你知道孩子的爹是谁吗?”
话虽难听,可沈暮烟问的实实在在,眼中更没有半点鄙夷,有的只有对女子的同情。
“不知道。我们做这一行的,每天要接待多少客人,有那么一两次意外怀上了,谁又能知道究竟是谁的种,他爹是谁就更不清楚了。”
此言一出,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不说话了。
沈暮烟摆摆手,“连你都不清楚,那婴儿又怎么知晓?”
婴儿这么小,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所以就只能缠着母亲了。
再者,母子连心,他就算是化作阴灵,也离不开她。
“我也是没办法,我生在这种地方,就是靠男人吃饭的。怀了孕也不能生下来,因为我没办法养活他,更不想他长大以后沦为像我一样的人,遭人蹂躏、玩弄。要是男人还好,要是女儿,岂是害了她一辈子,所以我只能选择打掉。”女人沉着声音,解释自己的无奈。
沈暮烟静静的听着,并未言语。
半晌,女子才缓缓开口,语气苍白,“那现在怎么办?”
沈暮烟思忖片刻道,“你把他的骨灰收敛好,请人重新念经超度,在择一处好地安葬,应该就没事了。”
“可是他们流掉的时候还未成型,只是一摊肉,是没有尸骨的,这该如何是好?”
这倒是让人犯难,沈暮烟又问,“那包裹他们的胚胎,你丢哪里去了?”
女人面色有些许难堪,却还是如实相告,“当时急急忙忙的,也没选什么好地安葬,就埋后院角落里了。”
沈暮烟都不想说什么了,婴儿会选择她做妈妈,也是和她有缘,可她不珍惜就算了,竟然连死后的尊容都不给。
不止她,还有甚者直接连羊水带胞衣全到厕所里,任由它们跟着粪水一起腐烂,这怨气不大那才怪了。
“那就去埋他的地方,捧一把那里的土代替。”
事情解决,女子拿出一枚银元要给沈暮烟,被她拒绝了。
她只是出了个法子,真正的忙也没帮上,就没收。
女子连连道谢,就欲走,沈暮烟又喊住了她。
“既然知道不能生,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做好措施,比如服用避子药?”
既然没有结果,那从一开始就阻断,何尝不是一种好事。
女子闻言,脸上闪烁着尴尬,碍于沈暮烟刚才帮助过她,也不好直接甩手走人,强撑着头皮坐下了。
“避子药那东西从来就不是我们青楼女子可以喝得起的,每天赚点钱够就管饱就行了,哪里还有别的钱买避子药这种东西,怀上了最多一剂堕胎药,省时省力还不费钱。”
听她一说,沈暮烟才悠的想起,不是每个人都有得起钱服用避子药的。
她也不过是恰好家里有点钱,能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罢了,但除了她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家世不好的人。
她们生病甚至连一副药也买不起,又怎么还会花费多余的钱,去买这等东西呢?
有的比较穷苦的人家甚至连堕胎药都买不起,怀孕了就生下来,养不起就丢弃在街头,看看有没有好心人捡回去养。
甚至还有更狠心的,直接丢在深山老林里,任其自生自灭。小小的一个婴儿,他懂什么?饿了就哭,冷了也哭,哭声会引来森林里的野兽,会把他分食入腹。
临近城边的小镇还好,越是偏远山村的地方,森林里随处可见的都是婴儿尸骨,而且一般都是女婴。
“如果你真的不想生孩子,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下一剂猛药,从此就安宁了。”
沈暮烟觉得,若是她沦落至此,那她会这么选择。
如果女子和她想法一样,她会帮她。
可女子却道,“我可以不生,但是我不能不会生。我要留着这副健全的身体,若日后有哪个恩客愿意替我赎身。我嫁给他,还能为他生儿育女,倘若我连生育的资格都没有了,是没有人愿意要我的。那时候我的下场就只有老死青楼了,所以我不愿意这么做。”
沈暮烟闻言,有一时半刻的沉默。就是很多人抱着这个想法,才会有越来越多的怨灵出世。
她虽然想管,可有心无力,既是她的选择,那她也尊重。
女子没说什么,离开了,摊子前又恢复了宁静。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橙色披风的女人,抱着一个暖手袋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缓缓走来,路过摊子前,忍不住驻足,朝沈暮烟这边投来视线。
沈暮烟也看见了她,回了一微笑,态度可谓温和有礼。
她这一笑还算管用,原本犹豫不定的女人,抬步朝这边走来。身边的丫鬟看出了她的意图,急忙扯了她一把,劝道,“夫人,这种小摊能有什么高人,指不定是骗人的江湖术士,你小心些,别上当了。”
女人温和大方,闻言也不生气,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没事,我就看看,听听她怎么说,若是不灵验,我们再走也不迟。”
丫鬟见拉不住自家夫人,又急了,“别呀夫人,你要是想看事,我明儿个带你去好一点的寺庙看,别在这。”
两人说话间,那个被称为夫人的女子,已经来到了摊子前坐下,丫鬟有再多的不乐意,也不好再多什么了。总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她的不好吧?她又不是傻子。
“夫人想看什么事?怪力乱神,还是风水格局?”
这些她通通都不会,可是她也不会说出来。
女子微微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可以确定,就是觉得很奇怪,所以想找个人看看。”
“愿闻其详。”
女子夫家姓李,就暂且称她为李夫人。她本是商户人家的小姐,出生还算好,在父亲的撮合下,和另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成了亲。
两人夫妻六年,虽是包办婚姻,却十分恩爱,是众人都羡慕的一对模范夫妻。
李夫人自幼在母亲的熏陶下,学会了管家,管家里的产业也不在话下,把里里外外料理的井井有条。
而她的夫君却一心爱读书,李夫人也不阻拦,有空了还陪着夫君一起看书,学习书中的一切。
他的梦想呢,就是有一天能考取功名,去皇宫任职,也能带着一家老小,搬到洛川市里定居。
努力了好几年,失败过几次。本想就这么放弃,却在李夫人的鼓励下,继续苦读,终于在今年的考取中拔得头筹,成为炙手可热的状元郎。
他成功考取功名,带领一家子搬迁到洛川,日子本应照着好的方面发展,可是李夫人却渐渐发现,他变了,变得对她越来越冷淡,李夫人觉得奇怪,想跟他聊聊,却都被他已公事为由,推拒了。
李夫人觉得奇怪,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一夕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怀疑他是被鬼上身了,才会突然性情大变。
沈暮烟听完,欲言又止,最终怕伤到李夫人的心,选择婉转一点,问,“他经常进宫吗?你可知他进宫都干什么了?”
“夫君待我向来极好,所以我也不经常管他,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晓得,我只知道平时处理公事外,还有一些宴会会邀请他。”
“宴会里可有女眷。”
李夫人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有,上次就有一个公主的生辰宴,邀请他去了,他还喝了好多酒呢,回来吐了一宿。”
沈暮烟不想恶意揣测别人,可是听她这么真诚,又不忍她被蒙在鼓里里。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对除了你之外的女人动了心思了?”
也不怪沈暮烟会这么想,从古至今,男人一朝飞黄腾达,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
能从一而终的,少的可怜,甚至没有。
现实虽残酷,却是事实。
“不可能,夫君一向敬我疼我,怎么可能会对别人动心思!”李夫人一口回绝,显然是十分相信自己夫君的人品。
沈暮烟也不好多说,这种事情毕竟只是她的猜测,又没实锤。她说多了,反而成为破坏她们家庭的罪寇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