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半闲2022-11-03 09:445,326

  晚上,时阅出来倒水看到苏见青正盘腿坐在地上,在茶几上打字。时阅看他那姿势挺难受的,他有些想要发善心,可是想到杨雪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他从厨房又晃回去的时候被苏见青叫住了,“我们协商一下,可以把书房租给我吗?”

  “这个真的不行。”

  “你都不打听一下价格吗?”

  “那好啊,你把这房子买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我马上搬走。”

  苏见青眯着眼睛看时阅,也看不出来他说这话是不是有什么坑在等着他,“算了,这房子对单身男性也算是另类凶宅了,谁受得了这绿油油的。”

  时阅但凡修养差一丝一毫就得把手里这杯水泼苏见青脸上。苏见青看到他脸色不对,又忙改口,“你看你这家里,确实搞得,窗帘,桌布,沙发巾是不是都是绿不拉几的。”

  “你就蹲着吧你。”

  时阅回家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书房度过,啥都可以租出去,书房坚决不可以。并且他的电脑资料很多都是客户秘密,也不可能让人随便碰。

  苏见青艰难的站起来,腿已经麻了,“我是个作家,我每个月两万八租的房子连基本的写稿都做不到,作为房东你觉得合适吗?”

  时阅眼珠子转了一圈,“其实家主要是休息的,并不是工作用的。哦,我忘记了,你是作家,每天就坐在家里。”说完他端着水杯就回卧室去了。

  苏见青有些恼,于是就把笔记本电脑音量开到最大,时阅也没办法休息是也没办法干别的。他看看表,这个点儿外面的人继续这样,分分钟邻居又要给他报警了。他气冲冲的从卧室冲出来,“你故意找茬是不是?我没所谓,要是被邻居举报了,你去派出所说明情况。”

  “我有不是这房子的主人,这事儿我可管不了。”

  时阅也是没办法,他走到苏见青这里,也盘腿坐下来,“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离婚了,你怎么这么自我啊,你心里是不是就只有你自己啊?觉得自己很有办法是不是?”他点点头,“得,你厉害,你得逞了。明天我们两个换房间,我的卧室大,你可以自己买个桌子放进去,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晚上八点之后你这里噪声不能超过40分贝。”

  时阅这么爽快倒是让苏见青有些没想到,时阅对他的指责他也没话说,他关掉音响,看着疲惫起身的人,“你怎么这么好说话,这可不像你。”

  “每个月加两千块钱,不还价,你自己看看办。”

  “你是钱眼儿里爬出来的吗?那我要求每天声音不超过60分贝。”

  时阅脑袋疼,“我白天可能一天都在听一个快六十的大妈在我耳边诉说革命家史,痛陈半生委屈。一边跟我说还一边训斥他先生,我真的回家想安静啊,大哥。”时阅还没说他只是给了老太太一些陈述的指引就被老太太也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一阵子的工作经历让他有些后悔了,当初为了缓解眼前的财务危机哪儿缺人就去哪,“家事真他妈太烦人,真草率了。”

  “我看你在给我和小雪做调解离婚时候挺在行的。”

  “这事儿我确实很骄傲。”时阅撇嘴笑,颇为挑衅。苏见青有些懊恼,自己何必自取其辱呢。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小心有报应。”苏见青一眯眼,“不对,你应该已经现世报了。”

  “你!”时阅这次真不悦了,“你怎么说的,我租给你房子,你就不提这件事了。”

  “哎,你别篡改我的意思,我说的是不让这件事出门,我又没承诺不在家里当面说。”说完他端着笔记本电脑就回自己房间了。

  “你别太得意,你信不信我让你继续在客厅蹲着码字。”

  “时阅,你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你的人品,你跟我不一样。加两千我同意了。”

  苏见青这话真实把时阅的耍流氓的路给堵死了,他这人就是特别要脸,时阅觉得他这辈子就这一个弱点,先被杨雪吃得死死的,现在也被苏见青拿捏住了。时阅预感到这个人只要还住在这里,他就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时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下这个生气啊,像苏见青这么讨人厌的人为什么他要大发善心把自己的卧室让出来给他呢。现在苏见青还把他给架起来了,让他骑虎难下,于是时阅觉得要两千真的是要少了,他打算找个机会再讹他点儿钱。这个心灵的创伤,必须要用金钱进行抚慰。

  康平晚上约了狐朋狗友酒吧厮混,这还没开始喝呢就被老爷子给揪了回去。到家门口,家里的老佣人芳姨已经等在那里,一边给他接过包一边给他递眼色,“老先生在书房等你,生了好大的气,你可小心点儿,你是不是在外面闯什么祸了。”

  “他比我能闯祸多了。”康平并不在意,他跟老爷子的关系就跟夏天的天气一样,上一秒烈日当空,下一秒可能就大雨倾盆了。要钱的时候怎么都好说,其他时候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康平嘴上狂,可是到书房门口还是做了两次深呼吸,他敲门进去,就看见一本书冲着他面门丢过来,“你还知道回来,一天天在外面拈花惹草,不学无术,你知不知道别人都怎么评价你,说你是个风流纨绔。”

  “这不就是正常遗传吗,跟您老人家一样。”康平略作思索,“哦,我可比不上您,你跟张秘书差多少岁,听说你们差两轮,您可真实老当益壮,说让怀孕就怀孕,听说你们还要结婚,这不以后我小妈跟我一样大。”

  康明华的脸都气绿了,但还是强忍着不发作,他指着自己儿子,“让你去国外读管理,你不去,自己去学法律。给你安排到领致律所最好的公司法商法团队,给你安排最好的督导律师,你自己说不去就不去了,你去搞什么离婚,你去搞这个有什么用处!”

  “怎么没用,等你哪天突然没了,我得跟我小妈还有谁知道哪里来的弟弟争夺财产啊。”

  外面的保姆们就听着书房里砸杯子的声音,随着一声低沉的怒吼,“滚!”就看见那不羁爱自由的公子哥摔门就走了出来,谁也没搭理直接出门就开着小跑车消失在夜色里。

  康平又回头去夜店跟两个哥们儿喝酒去了,他心里有事儿,也没心思跟小姑娘玩。哥们儿都找到自己的猎物该干嘛干嘛去了,康平大方,摆摆手,“走吧走吧,我来买单。”

  康平其实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母亲去世也快五年了,他不是不能接受父亲再婚,但是他真的不能接受自己后妈跟自己一样大。虽然他没去业务三部搞商法而去了家事法律组确实是故意给老爷子添堵,但是他们家家资丰厚也是真的。尤其是家里的这份产业是自己父母年轻时候一起创业打下来的天下,没理由给别的女人吃了现成的。

  康平叫服务员买单,掏出信用卡就递过去,却没想到卡居然被停了。康平尴尬,没办法就给苏见青打电话,“小舅舅,来救救我。”

  苏见青都已经睡下了,他一听电话里聒噪的声音就知道那人不知在哪家夜店喝多了,“你在哪里,怎么喝了这么多?”

  “夜色!带钱包来,结不了账了。”

  苏见青觉得如果这是自己的孩子他肯定马上报警让警察给他抓起来好好管教一下,但是姐姐重病时候唯一对自己的托付就是要看着这个外甥,这也算是他的责任了。

  苏见青到的时候,酒保给他照顾的不错,趴在吧台睡着了。苏见青看见账单也吓了一跳,他这十天的房租没了。康平这睡得迷迷糊糊的,苏见青也不放心给他送到酒店,这要是送回家,康老爷子肯定又要给他记上一笔。索性苏见青就把康平带到时阅这里来了。

  到了家门口,苏见青突然发现竟然没有家门的密码,也没有输入指纹。虽然已经凌晨快两点了,他也不得不打电话把里面的人叫起来。

  时阅坐在沙发上看着苏见青拉着洗地机在清理康平吐在客厅里的污秽,康平已经直接被他丢进浴缸里强行醒酒。

  “我真不知道你还有这癖好,半夜你还出去喝酒。”

  “这就是你一个律师的判断?”苏见青也烦的要命,他这还是第一次收拾这些东西而时阅是一点儿都不帮忙。他看着就一直在刷手机的人实在忍不住,“怎么说他也算你的同事吧,你都不能帮帮忙,这里你不处理,起码你也去看看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我实在害怕会目击他死了,所以我是不会去看的。”

  说这话的时候,洗手间的门被砰的推开了,康平向落汤鸡一样,浑身都在往下淌水,“哪个王八蛋给我丢水里了?”话说完,康平摸了一把脸又看了看这场面,他觉得他脑子有些乱,回身又进了洗手间,片刻又开门出来,一切还跟刚才看见的一样,他声音有些慌,“这,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哪里?时律,你怎么在这里?”

  时阅非常淡定的举起手机给他这个狼狈的样子拍了一张照片,“这是我家。”

  康平紧张,弯腰护住自己的要害,他本来穿的少,整个人湿透后这衣服都贴在身上看着就挺尴尬的。

  “时律,你干嘛?赶紧删了。”

  “以后你要是再跟今昨天下午这么胡说八道,平时工作不靠谱,我就把你这张照片群发了。”时阅蹙眉,前天接待那对继承官司的夫妻的时候,康平跟着看了一下午热闹,什么都没记录。幸亏时阅这些年养成了录音的习惯,不然又抓瞎了。昨天又把自己被绿这事儿说给苏见青,这个仇他也记得呢。他对自己这个助理不是很满意,可是他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一来都吵着换助理。时阅起身看着苏见青,“看见了,活着。”说完就回房间去了。

  “你怎么舍得醒过来了?”苏见青见康平这个样子头顶冒火。

  康平支支吾吾的,“那个……,水有点儿凉了。”

  苏见青真恨铁不成钢,“去给我把澡洗了,今晚你就先休息,明天晚上我要看到你的检查。”

  “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让我写检查,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要是小孩今晚我就要揍你!”苏见青铁青着脸,康平不敢造次,赶紧乖乖的去洗澡了。

  这一夜过得鸡飞狗跳的,生物钟一向非常准的时阅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他一边洗漱一边考虑出去如果遇上那两个人该怎么表现以挽回他睡懒觉的形象,从卧室出来他发现他真的是想多了,客厅里静悄悄的。时阅以为两人已经走了,刚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就看到苏见青一头从卧室冲出来,“我要迟到了,有早餐吗?”

  时阅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这是租房子住,不是住酒店,你想含早,那你得加钱啊。”

  苏见青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正在烤面包片的时阅背影,偷偷就把桌上的牛奶给喝了,“你到底多缺钱啊,牛奶我喝了,但是不给钱。”

  时阅回头,看着桌上的空杯子,“你是强盗吗?”

  “那你报警吧。”苏见青说着就换鞋准备出门。

  康平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朝着厨房过去,“一大早就听你们又是抢劫又是报警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说话真生分!”说完,他抓起时阅刚烤好的面包片就咬了一大口,“你再烤嘛,又没人逼你按时上班。”

  “你就这么跟你导师说话?”

  康平嘿嘿的笑,“这又不是在律所,大家都是朋友嘛。再说了,导师赢得尊重那要靠业务能力,靠人品,不能用威压,你说对不对啊,时律。”

  时阅心里憋着气啊,但是也说不出什么来,他只能强忍着又给自己烤了两片面包,热了两杯牛奶,“明天中午我要看到关于胡炳存案件的全部整理材料,尤其是周五下午的谈话记录,书面整理好,随时可以找胡炳存签字的程度。”

  康平瞪大眼睛看着餐桌对面的人,“时律,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从来不拿工作开玩笑。”

  康平后悔了,他这人就是太自来熟了,不该在自己顶头上司跟前放肆。只是这时候懊恼也晚了,他擦了擦嘴就起身就走。时阅换了新的单位,一下子手上就没了那么多的工作,上周五林聪把胡炳存的案子交给他,他也没好意思不接,毕竟在这个领域里他还没有什么案源基础,主要还是律所的公共案源和林聪的资源。但是经过那天下午的一场家务事轰炸,他真的有些后悔,他觉得他可能做不来。

  时阅没去律所,自从出了童青青的事情他还没有回过家,父母也知道他这时候闹心,即便是陈凤书都非常安静的没有来打扰他。陈凤书今年正好五十五周岁,年底就退休了。时广田还有两年满六十,但是也已经退了二线,这班儿上的也没那么紧了。

  时阅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中午,买了些海鲜什么的,自己在厨房就操办起来了。中午母亲回来吃了一惊,赶紧把老头子也叫回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孩子这思想动态一定得摸清了。

  时阅见母亲回来就想从厨房撤走,但是被陈凤书拦住,“你做,妈给你打打下手。”老妈说话小心翼翼的,这都让时阅有些内疚了,他叹了口气,搂着妈妈的肩膀,“妈,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儿,现在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已经完全恢复了。”

  “新工作也适应了?”时广田回来就听见母子二人的谈话,这就插了一句进来。

  “放心,领智所比我之前的律所平台还要好一些,暂时我也会接触一些新的业务,这段时间也会总结一下之前几年的实务经验,关于海事海商法律实务的几个难点问题我也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要整理成书,大概要小一年的时间吧。”

  “那你这段时间做什么业务?”

  “主要是以家事为主吧,这些案子相对比较容易,也没有什么出差的要求,我的自由支配时间会更多一些。”时阅解释的很清楚,生怕让父母觉得自己的资源降级了。可是陈凤书听了,脸色还是立刻就变了,“我们都是做涉外案件的,怎么为了写个书就去管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实在不行就专心写书。家里花这么多钱培养你,又让你读博又让你出国交流,不是让你去给人打离婚的。”

  时广田瞪她,母亲这才停止了不满。时阅想跟母亲解释其实法律业务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高低之分,想来这时候说了也是白说,他母亲的固执他可是很了解的。

  陈凤书这人藏不住话,这心里的愤懑憋到饭桌上还是说出来了,“那个童青青真让人失望,以前我就是觉得她任性,不关心你,没想到做出这种事,还倒打一耙。你知道她父母怎么说的吗,说你根本就不爱她,这么多年都是在耽误他们女儿的青春,还说是他们女儿把你的事业扶起来的,没有她女儿你就完蛋……”说着陈凤书这就委屈到哽咽了。

  时阅有些惊讶,他不知道原来双方父母都交锋过一轮了。

  陈凤书一生拔尖要强,年轻时候鞭策时广田又是帮他送礼又是帮他讨好领导,硬生生帮自己老公奔上领导岗位。现在轮到儿子了,本来时阅是个皮孩子,但是从上了高中就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路在考学考证上无往不利,毕业之后又能赚钱,长得也是玉树临风的,可是陈凤书出去吹牛的好素材。现在儿子从做涉外案件变成给人打离婚,她是真的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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