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脑海中的声音出现。
秦风的意识,逐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再次睁眼时...
秦风只觉得一阵眩晕,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硝烟味与油墨香。
他缓缓坐起身。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狭窄的铁架床上。
身下是浆洗得发硬的粗布床单,床头摆着一个陈旧的木质书桌。
桌上放着一本泛黄的法语词典、几页手写的笔记。
还有一份印着“巴黎和会特刊”的报纸。
笔记上的字迹娟秀,还夹着一朵干枯的薰衣草。
“这是...哪里?”
秦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环顾四周。
房间不大,并排摆着四张铁架床。
另外三张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墙上贴着几张手写的标语,“勤工俭学,实业救国”的字样格外醒目。
【爸爸,这里是1919年的高卢鸡巴黎,蒙塔日公学的留学生宿舍哦!】
秦星瑶的声音突然在秦风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雀跃。
【根据拉普拉斯妖的时空定位,现在是1919年下半年,刚好是巴黎和会刚结束的时候。】
【爸爸是留法勤工俭学运动中3000名华夏青年之一】
【这两年因为一战结束,来法国的留学生比之前多了近一倍】
【爸爸刚到巴黎半个月,现在在郊区的一家汽车工厂做工,一边赚学费一边学习机械技术。】
【不过这个时空的规则好像有屏蔽,瑶瑶没办法探测到更多细节。】
秦风心中一紧,下意识在脑海中追问:“瑶瑶,你妈妈和小姨呢?她们没跟我一起进来吗?你能查到她们的位置吗?”
【爸爸,对不起...】
秦星瑶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几分愧疚:【这个时代信号闭塞,瑶瑶能得到的信息不多,目前还没有发现妈妈和小姨的具体位置.】
【不过爸爸别担心,我会一直帮你留意,只要有她们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听到这话,秦风的心脏像是被揪了一下。
1919年的欧洲动荡不安。
巴黎和会刚埋下“二战隐患”。
德国民众对《凡尔赛和约》的不满已经开始发酵。
朱曼梦和玲花若是落在这里,恐怕会很危险。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焦虑的时候,只有先在这个战后格局未定的时代站稳脚跟,才有机会找到妻女与亲人。
【爸爸,我虽然找不到妈妈和小姨,但可以给你查这个时代的历史背景!】
秦星瑶的声音努力变得轻快,试图缓解秦风的情绪:【1919年的欧洲刚结束一战,各国都在忙着处理战后事宜:法国要德国赔偿战争损失,英国在欧洲搞“均势”,美国则想主导国际联盟...】
【德国因为《凡尔赛和约》的苛刻条款,民众怨气很重。】
【街头到处是失业工人和退伍士兵,极端主义思想开始萌芽。】
【咱们留法的华夏青年,最近也在关注国内的五四运动,不少人在巴黎街头组织抗议,反对和会上的不平等条款...】
秦风点了点头,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木窗。
窗外是一片开阔的草坪,几名穿着粗布工装的华夏青年正围坐在一起。
远处的教学楼前,几名法国教师正拿着图纸讲解。
战后法国急需技术人才,对留学生的教学也多了几分实用倾向。
“1919年...一战刚结束,二战的种子已经埋下。”
秦风喃喃自语,眼神变得凝重:【瑶瑶,那其他玩家呢?‘梦回万古’是 5VS500的模式,肯定有其他玩家进入这个时空,你能查到他们的身份或者位置吗?】
【对不起爸爸,查不到...】
秦星瑶的声音带着无奈:【这个时空的规则对瑶瑶有很强的限制,除了基础的历史背景和你的身份信息,其他关于‘玩家’的动态都被屏蔽了。】
【那些玩家可能隐藏在任何国家、任何身份】
【可能是外交官,可能是军官,也可能是工厂的资本家,我们只能自己小心应对。】
秦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警惕。
当务之急,是熟悉周边环境,积累生存资本。
更要拉拢身边的华夏青年!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
1919年的留法群体里,不仅有未来的国之栋梁,还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接触先进的工业技术。
若能将他们凝聚起来,既能为一统全球铺路,更能为寻找朱曼梦和玲花提供更多助力。
...
刚走出蒙塔日公学的大门。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秦风下意识裹紧了外套。
校门右侧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路边摆着几个小摊:有卖战争剩余物资的,有卖报纸的,还有卖手工饰品的。
偶尔能看到穿着破旧军装的德国难民在街头乞讨。
一战后德国经济崩溃,不少人逃到法国谋生。
就在这时。
他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冷清的小摊吸引。
摊位前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板,上面铺着几张油画。
画的是慕尼黑街头的废墟景象。
断壁残垣间透着夕阳的余晖。
几个流浪的孩子蹲在墙角,眼神空洞,笔触细腻却满是压抑。
摊位后。
一名穿着洗得发白的德国军装的青年正低着头。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脸色阴沉,眼神里藏着怒火。
时不时会盯着街头路过的法国士兵,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冒出了淡淡的胡茬,看起来二十七八岁,身上还带着战场的戾气。
【这个人...好眼熟...】
秦风微微皱眉。
刚要细想,秦星瑶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
【爸爸,这个人!】
【根据历史记录,他是阿道夫・希特勒!】
【1918年刚从德国陆军退伍,因为一战战败,他对《凡尔赛和约》恨之入骨】
【今年年初才到巴黎谋生,一边卖画一边偷偷接触德国的极端主义团体...】
【不过现在还没正式加入,只是在传播一些“民族复仇”的言论,他的画因为满是战争创伤的阴郁感,没什么人买...】
秦风的脚步顿住,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没想到,刚进入这个时空,就遇到了战后关键节点的希特勒。
1919年的他,已经不是年轻时那个单纯怀才不遇的画家。
而是经历过战火、心中埋下“复仇种子”的退伍士兵。
对法国的敌意、对德国的“悲情”,已经让他开始走向极端。
希特勒似乎察觉到了秦风的目光,他抬起头,看向秦风。
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在他眼里,所有法国人(包括在法国的外国人)都是“压迫德国的帮凶”。
尤其是秦风身上的工装,让他误以为是法国工厂的工人。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退伍证件,像是在防备什么。
秦风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在脑海中与秦星瑶交流:【瑶瑶,这个时期的希特勒,接触的极端主义团体具体是什么?有没有其他玩家跟他接触过的痕迹?】
【目前的历史记录里,他只是跟慕尼黑的“德国工人党”有过几次书信往来,还没正式加入!】
秦星瑶的声音带着分析的冷静:【至于玩家痕迹,瑶瑶查不到...不过 1919年的希特勒对“强者”很崇拜,如果你能展现出足够的“力量”或者“远见”,说不定能暂时影响他的判断】
【但如果刺激到他的“民族情绪”,他肯定会立刻翻脸...】
秦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他看着不远处阴郁的希特勒,心中有了计划。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迈步朝着希特勒的小摊走去,特意用德语打招呼:“你好,这些画是你画的吗?”
希特勒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外国工人”会说德语。
虽说敌意稍减,却还是警惕地回应:“是又怎么样?你想买?”
秦风在他面前蹲下。
指尖轻轻拂过油画的画布,触感粗糙却带着沉重的情绪。
“画得很真实。”
他的目光落在那幅慕尼黑废墟上:“你把战后德国人的迷茫与愤怒,都藏在了光影里,断墙的阴影压着孩子,却又留了一丝夕阳的光,既绝望又藏着不甘,这种矛盾的情绪,很打动人。”
希特勒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讶。
自从退伍后,他卖画时听到的全是“晦气”“压抑”。
从没人能看懂他画里的“不甘”。
这是他对德国战败的愤怒,对《凡尔赛和约》的痛恨,却没人能理解。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因为警惕而克制,只是紧紧攥着衣角。
秦风像是没察觉他的防备,继续用德语说道:“我去年在慕尼黑待过一段时间,见过战后的德国,工厂停工,工人失业,孩子们在街头乞讨,这不是你们的错,却要你们承担后果。”
这句话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希特勒的内心。
他一直觉得德国战败是“被政客出卖”,是《凡尔赛和约》的“不公”。
此刻听到秦风的话,仿佛找到了一个能理解他的人。
他的眼神渐渐变了,之前的敌意消散了不少,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也觉得《凡尔赛和约》不公平?”
“当然。”
秦风点头,语气笃定:“用苛刻的条款压榨一个战败国,只会埋下更大的仇恨,而不是真正的和平。”
他指了指那幅慕尼黑废墟,又指了另一幅描绘德国士兵返乡的画作,“这两幅,我很喜欢,开个价吧。”
希特勒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战后德国马克贬值,法郎成了硬通货,他卖画大多只求能换点面包。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这两幅...给三个法郎就好,够我买两天的面包。”
秦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十法郎的银币。
放在木板上,推到希特勒面前。
银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希特勒看着那枚银币,又看了看秦风,眼神里满是复杂。
有感激,有惊讶,还有一丝疑惑。
他连忙将两幅画小心地卷起来,用麻绳捆好,双手递给秦风:“谢谢...你为什么会买这些‘晦气’的画?”
秦风接过画,却没有立刻收起。
而是站起身,当着希特勒的面,缓缓展开那幅慕尼黑废墟的画作。
阳光照在画布上,断壁残垣的阴影与夕阳的微光形成鲜明对比,画面依旧沉重动人。
希特勒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疑惑,不知道秦风要做什么。
可下一秒,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秦风的手指捏住画布的两端,微微用力。
只听“刺啦”一声。
清脆的撕裂声在街道上响起。
画布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断壁的阴影与夕阳的微光被硬生生分开。
希特勒的眼睛瞬间瞪大,呼吸都停滞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想去阻止,却被秦风的动作定在原地。
他以为秦风是在“侮辱德国的苦难”,之前的感激瞬间被怒火取代。
秦风没有停手,他将裂开的画布再次对折,指尖再次用力。
“刺啦——”
又一声撕裂声响起,画布被撕成四片,散落一地。
紧接着,他拿起另一幅士兵返乡的画作。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干脆。
不过几秒,两幅画就变成了一堆破碎的画布碎片,散落在摊位周围。
“你!你在干什么?!”
希特勒终于反应过来。
声音里满是愤怒与难以置信。
德语的嘶吼带着战场练就的戾气。
他冲上前,蹲在地上,想要捡起那些碎片。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秋风将碎片吹得更远。
他的手在颤抖,眼神里充满了血丝。
之前的疑惑荡然无存,只剩下被践踏尊严的怒火:“你既然觉得画得好,为什么要撕了它们?!你是在嘲笑德国的苦难吗?!”
周围的行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围了过来。
有法国市民,有华夏留学生,还有几个德国难民。
有人对着秦风指指点点,用法语议论着“这个人太过分了”。
也有德国难民露出愤怒的表情,悄悄围了过来,似乎想为希特勒出头。
秦风却依旧平静。
他看着愤怒到几乎失控的希特勒。
“我承认,你的画很真实,也很有力量。”
秦风用德语缓缓开口,声音里没有丝毫歉意,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冷静:“但你有没有想过,光靠‘画苦难’,能改变什么?”
"你靠卖这些画,只能换几个面包?"
他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又指了指街头乞讨的德国难民:“你把愤怒藏在画布上,只能让自己更痛苦,却改变不了德国被压榨的命运,这样的‘画’,除了能让你自我安慰,还有什么用?”
希特勒愣住了,愤怒的情绪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茫然。
他看着地上的画碎片,又看了看街头的难民。
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风说的,正是他最痛苦、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他痛恨《凡尔赛和约》,却连改变的方向都没有,只能靠画画发泄。
秦风弯腰,将那枚十法郎的银币重新捡起来,放在希特勒面前的木板上:
“这十法郎,不是买你的画,是买我刚才说的这些话。”
“至于你的‘愤怒’...”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用德语继续说道:“如果你只想靠画画混日子,那你的愤怒就只配被生活撕碎。”
“但如果你想做更有意义的事,想让德国真正摆脱压迫,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