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后退，逼近。
疾步，飞奔。
经过几个来回，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到底要做什么！咱们不是已经没关系了吗？”
阙冰可怜兮兮的看着我，眼角处闪着泪：“和我谈谈，好不好嘛，就一次。”
半次也不行。
她的意思，我再清楚不过。
富二代不要她，她只好回头找我。
我才不当那接盘侠。
“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今天就在这里不走了。”
说完，她同恋爱时那般，气鼓鼓得坐在地上。
正值公司午休时间，人来人往。
我可不想刚来没多久，就闹出这种绯闻来。
只好和她去了隔壁咖啡厅。
“那天我只是嫉妒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不是故意挖苦你的。”
她双手捧着咖啡，表情真挚虔诚，“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
这幅虚伪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笑了。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那可以走了。”
她神色一急，慌忙辩解，说是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珍惜我，识人不清。
想让我给她个机会，将功补过。
不可能。
我不会给她二次伤害我的机会。
她还在那喋喋不休的忏悔，我听着实在是烦，出声打断她的话：
“那辆豪车呢？”
阙冰下意识接话，“卖了换钱了。”
说罢她神色慌乱的捂住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惊慌失措的看着我。
换钱了。
没有阔少的经济支持，她连油钱都加不起。
起身垂眸，她死死咬着下唇，眼泪打转。
换做过去，肯定会心软。
但是现在，只是无动于衷。
“咱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别来打扰我。”
不顾她的哭喊声，大步离开。
“沈清 ，你做的简直太棒了！”
傍晚，路凡柔听了叙述后，开心的跳起来。
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就连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你不会心软吧...”
开什么玩笑。
只要恋爱，我就会牢牢抓住对方，直到彻底抓不住为止。
如果真的结束了，那就不会和这个人再次开始。
路凡柔慎重的点点头，非说要庆祝一下。
夜深人静，吃饭的客人们走的都差不多了，只剩下我们二人还在屋内。
酒过三巡，气氛正嗨，她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输了两次，选择大冒险。
我看热闹不嫌事大，让她给暗恋的男生打电话。
路凡柔脸上的笑意褪去，语气玩笑又认真，“你确定？”
当然，玩游戏当然要认赌服输。
她打开免提，嘟声响起，手机狂振。
“我让你给喜欢的人打电话，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看着她那张认真的脸，顿时酒就醒了大半。
噗通——
噗通——
好像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的声音通过免提扬声器中传来，双人声形成了短暂的回音。
“大三那年，我遇见了个男孩。”
“我悄悄的喜欢了他好久，可他只把我当成哥们看。就在我想表白的那天，他却告诉我，自己谈了女朋友。”
路凡柔坐在我对面，目光越过我，落在远处的彩灯上。
“那晚也是这样的灯光，他说找到毕生挚爱，我嘴上说着祝福，可就这样等啊等，安静的等了一年又一年。”
大脑轰得下炸开，心提到嗓子眼。
记忆接踵而至般涌入脑海中，喉咙也变得干涩。
“沈清，我真的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5
瘫在沙发上，回想着刚才的情景。
忍不住暗自懊恼。
事发突然，我没做好心理准备，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或者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沉重的爱。
饭店里，路凡柔眼中一片清明，酒气也随之散去。
“这件事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她镇定自若的喝着酒，可我在闪躲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她的紧张。
“很谢谢你...我也会思考咱们的关系...咱们以后正常相处，不要有负担。”
我不敢轻易对自己的心下定论，更不敢亵渎她的这份感情。
她笑的苦涩，说了句明白，将瓶中酒一饮而尽。
这句明白听得我云里雾里。
现在想来，她肯定是误会了。
决定联系她，和她说清楚。
急匆匆的跑到她的火锅店，站在休息室外面，就听见两道女声。
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的心思他看不出来，我还不知道嘛，现在我已经回来了，识相的就可以离开了。”
是阚冰的声音！
通过缝隙看过去，路凡柔歪过身子，装作听不见。
“你故意把火锅店开到这里，不就是因为他调动工作的缘故吗？暗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长相，没事多照照镜子。”
路凡柔猛地站起身，两人距离只有几公分，“傍大款不成跑到我这耀武扬威，老娘是不是给你脸了？”
“赶紧滚！”
她用力推搡着阚冰，门被打开，阚冰见到是我，迅速扑倒我怀里，声音打着颤：“你都看到了，她故意约我，就是为了欺负我！”
眼神落在路凡柔身上，她腰背挺得直直的，更像是在等着我的答案。
“是啊，她欺负你。”
对面人脸上迅速闪过失望，双手紧攥着裙边。
“我要是她，就把火锅底料煮开，都泼在你脸上，省得你人身攻击。”
阚冰脸迅速褪去血色，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骂别人的同时，你先自己照照镜子。”
阚冰哭着跑出火锅店，只剩我和路凡柔面面相觑。
她噗嗤笑出声，自顾自的整理桌面。
“你说话可真够损的。”
一般一般，没她厉害。
想起阚冰说的那些话，心中有些不适，“我...我更注重内在美，你知道的。”
她愣神，随即轻笑，原本沉闷的气氛又变得轻松。
我们都彼此有默契的没有再提。
这几日手机时不时传来消息。
共同好友发来截图，问我怎么回事。
点开一看，我才知道阚冰居然天天发动态。
装深情人设。
无聊。
屏蔽了她一段时间后，阚冰更改了战术。
她租下了曾经同居的房子，每天给我发消息。
【屋内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你的影子。】
【你曾经没种好的花，现在已经开了。】
【沈清，我究竟怎样做，你才会原谅我呢？】
直到最新的一条，吓得我手发抖。
【既然你不原谅我，那我就去死好了。】
6
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发送的。
她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不管怎样说，这都是条人命，我现在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匆忙来到她家，防盗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张苍白的脸。
阚冰脸色煞白，原本纤细的身体显得更为单薄。
“你还是来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胳膊有着两条清晰的血痕。
血珠自刀尖滚落而下。
“你何必糟蹋自己，咱们的事情都已经过去——”
她勾唇，神情淡然。
“我不糟蹋，你会理我吗？”
一时之间，沉默无话。
“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没顾及到你的感受，次次伤害你。现在我明白了，可你却走了。”
她声泪俱下，说着说着便一阵猛咳，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最后无力倒在沙发上，眼巴巴看着我。
看样子像是发烧了。
眼见着手腕处的血迹越来越多，我无奈的将她带去医院，先是将手腕处的伤疤消毒清理，又打了几针点滴退烧。
站在病床边出神。
恋爱时，她有个小磕小碰我都要心疼半天。
可现在，望着被纱布缠起的手腕，我竟然内心毫无半点波动。
时间早就把某些情感冲散了。
才想转身离开，衣角被被人轻轻握住。
“别走。”
“就当可怜我，别走好吗？”
她额头前布满细密的汗水，瀑布般的黑发黏在表面，人看起来虚弱又憔悴。
拿起她手机，联系了父母。
她们的女儿，应该由她们来照顾。
“你就非要如此狠心吗？沈清，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她咬着几乎没有血色的唇，像是风中摇晃的树叶，无力的倒下去。
望着她，我无话可说。
千言万语中，只有一句抱歉。
不给她留下任何念想，快步消失在她视线中。
说来奇怪，在医院看向她的那一瞬间。
我眼前出现的竟然是路凡柔的脸。
斟酌再三，买了束花后，来到她店中。
“呦，出息了，你这个大直男还知道为我送花了？”
她嘴上嫌弃，可手却忙不迭的接过花，满脸珍惜的摆在了吧台上。
安排好服务员后，双双来到湖边公园，惬意的吹着晚风。
“今天阚冰来找我了。”
她原本还哼着小曲，瞬间停了下来，静静望着湖面。
“但是我拒绝了。”
“因为...那一瞬间，我脑袋里想的都是你。”
她双眼蓦地睁大，嘴唇微张，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句话。
脸颊肉圆鼓鼓，像个小仓鼠。
分手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身边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眯起眼，隐约看见湖对面站着个大爷。
紧接着，烟花漫天。
路凡柔兴奋的指着烟花，我悄然缩短着距离，坐到她身侧。
今天是她的生日，这场烟火就是为她而放。
“亲爱的路小姐，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她浅笑嫣然，粉拳砸在我胸膛上。
头埋在臂弯里。
“傻瓜，我等这句话，已经等好久了。”
7
原来，谈恋爱真的会改变女孩的性格。
当她第三次穿着身高跟鞋和紧身裙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无力的抽动下嘴角。
其实...
她大可不必学阚冰。
“难道不好看吗？我再去换一件好了。”她说着就要回家，被我用力拉住。
不必去学习别人，做自己就可以。
“我认识的你，聪明伶俐，机灵有趣，无论穿不穿这种类型的衣服，都很美丽。”
她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换上长T和牛仔裤，与我并排而行。
为了弥补缺失的这段时光，我只要休息就会经常和她黏在一起。
休闲爬山，观影游戏。
以前没尝试过的，现在通通试了个遍。
阚冰性格强势，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就不允许别人提意见。
我很少说出自己的想法。
现在和路凡柔在一起，我反而觉得身心轻松，甚至连争吵都没有。
就这样一晃三月，感情却深厚如数年。
她房租到期，思考已久，决定在我家对面租了个房子。
我们顺理成章成了邻居。
偶尔打开门，就能看见地面摆放着精美的礼盒。
各式各样，眼花缭乱。
“哼，一定是哪个女孩喜欢你，才会天天变着花样送礼物。”
什么，这不是她放的？
我拿着礼盒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发业主群，大家也纷纷表示不是自己做的。
最后还是和她将礼盒拿回了家。
打开看，才发现是巧克力。
款式好眼熟...
路凡柔表情玩味，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吓得我赶紧将它扔到垃圾桶内。
又是保证书，又是买买买，这才算哄好。
眼见这两日礼物越来越多，没办法，我只好再次拨打阚冰的电话。
约她在餐厅见面。
许久不见，她身形单薄，弱柳扶风，脆弱的像是要折断。
见到我时，眼中闪烁着激动的神采。
斟酌许久，我还是决定要告诉她，我与路凡柔已经见过家长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年底就会结婚。
她眼底闪过不可置信，声音轻柔，若不可闻：“这...你想好了吗？”
我点头。
她笑容哀戚，眼泪落在餐盘处，
“分手这么久了，只有我自己还在原地，原来你早就走出来了。”
阚冰笑意不达眼底，刀叉和餐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走出来？
声音微微有怒意：“很久之前，我给过你机会。”
她手顿住，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在发现她出轨的时候，我曾经一遍遍的劝着自己。
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
再忍忍。
可后来，她反复刷新我的底线。
我们的感情，也走到了终点。
“我以为有钱就会有爱，可到头来，我只不过是他的玩物之一罢了。”
说着说着，她鼻尖竟涌出血迹，染湿了胸前的领巾。
慌忙用纸堵住后，歉意的笑了笑。
“沈清，我好想你。”
我撇过眼，避而不答。
只是觉得她身体有些太虚弱了。
碍于过去的情分，我还是提醒她注意身体。
阚冰声音虚弱，才喝了几口红酒，便大口的喘着粗气，“以后都不会了。”
一时之间，我竟然没懂她什么意思。
“祝你幸福，子孙满堂。”
手中的红酒杯传来清脆的声响，这声祝福也湮灭在钢琴曲中。
曲毕，她站起身。
我出门，就看见路凡柔笑眯眯的倚靠在墙边。
“你小子，可终于解决利索了。”
是啊，前女友可算不再缠着我了。
再不解决利索，恐怕某些人就要把我丢进湖里喂鱼了。
利用身高优势，将她圈入怀中，看着她晶亮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
从那天起，我便再也没有阚冰的消息。
她彻底消失了。
半年后，银行卡收到笔转账。
【阚冰母亲医疗费。】
差点忘记这件事。
将这笔费用存入卡中，作为我和路凡柔的结婚资金，又拿出了部分钱，租下场地，准备和她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
电影院内，灯光骤然暗下。
我身着西装，手捧玫瑰登场。
可却在观众席上，怎么也找不见路凡柔的影子。
她去哪了？
肩膀传来温热的触感，回头看去，就见她穿着身白皙长裙，带着头纱，站在我身后。
这，这是——
她热泪盈眶的看着我，声音激动到发抖，“今天一大早，就看到你手机的提示短信了。”
“我想和你双向奔赴。”
眼前早已经模糊一片，激动的难以附加，不等她说完，就将她紧抱在怀中。
庆幸自己能够遇见她。
“亲一个！亲一个！”
众人起哄声越来越大，脸颊被温热的双手包裹住。
她垫起脚，留下深情一吻。
强烈的幸福感让我头晕目眩，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
我无比庆幸和她在一起。
此时此刻，有她，足矣。
番外
“一会介绍个帅哥给你认识，结婚之前好好玩玩。”
姐妹挑眉，我心领神会。
家里那个太过古板，丝毫没有乐趣。
浅尝过滋味后，忍不住感叹，果然，年轻力壮的帅哥就是不可多得啊！
渐渐的，我迷上这种感觉。
要不是他对我好，才不会同意结婚。
可沈清居然要和我分手。
无所谓，分就分，帅哥不有的是？
可我没想到...
“这种货色你也带出来玩，顾少，差不多就得了，别和嫂子闹脾气了。”
包房内，男友的朋友们语气轻佻中又不失严肃，像是再说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心脏砰砰乱跳，手指不自觉的握紧杯子。
嫂子是谁...
不管是谁，他肯定都是爱我的。
他声音淡漠，波澜不惊的说道：“知道了，我心中有分寸。”
这句话，无疑是向我判定了死刑。
往后的日子里，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到最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求婚，我成了那个圈子的笑柄。
我妈劈头盖脸的辱骂我，让我去找沈清。
对了，他那么爱我，肯定会原谅我的。
可等来的，却是一次次的拒之门外。
以及——
我的重症诊断单。
2
滑动着朋友圈，白底红衣的照片刺痛了我的双眼。
沈清就要结婚了啊——
他就要结婚了。
原本身边的那个位置应该是我的。
急火攻心之下，喉咙处一阵腥甜。
鲜血宛如摇曳的玫瑰，盛放于病榻之上。
耳边传来滴滴的警报声响，护士们慌忙拿着仪器，我只觉得意识逐渐升空，远离了医院，飘回那年夏天。
我脚滑没站稳，差点摔倒，沈清及时拉住了我。
白衬衫短袖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谢谢学长。”
他发丝蓬松柔软，漏出圈光晕。靠近之时，鼻尖传来清冽的松木香气。
“下次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