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林宇都准时下班回家。
张芯站在厨房里,手中的菜刀有节奏地落在砧板上,耳朵却捕捉着门口的动静。当钥匙转动的声音准时在六点半响起时,她的肩膀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我回来了。"林宇的声音从玄关传来,比记忆中任何一次回家问候都要温和。
张芯的手停顿了一秒,又继续切菜,眼睛却忍不住瞟向厨房门口。过去五天,丈夫的行为举止让她感到陌生而困惑。他不再将脏衣服随意丢在地上,不再对她做的饭菜挑三拣四,甚至她心跳漏了一拍前天晚上主动洗了碗。
脚步声接近,林宇出现在厨房门口,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张芯立刻低下头,加快手上的动作。
"今天做什么好吃的?"林宇走到她身旁,目光扫过料理台上的食材。
"青、青椒炒肉片,蒜蓉西兰花,还有海带汤。"张芯回答,声音细若蚊蝇。她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与林宇的距离。
"闻起来很香。"林宇微笑,伸手去拿挂在墙上的另一条围裙,"需要帮忙吗?"
张芯的刀一滑,差点切到手指。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不、不用!马上就好了!"
林宇没有坚持,但也没有离开,而是靠在料理台另一端,安静地看着她忙碌。张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手指开始不听使唤地发抖。原主从来不会在厨房逗留,更不会用这种,她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平和的眼神看着她。
"今天天气不错,下午你出门了吗?"林宇突然问道。
张芯的手彻底停住了。这是个陷阱吗?原主虽然不限制她出门,但每次知道她外出都会冷嘲热讽,说她肯定是出去"勾引男人"或者"浪费钱"。
"去、去了超市..."她声音发颤,"买了特价的鸡蛋和牛奶...小票在钱包里..."
"挺好的。"林宇点点头,"明天要不要去公园走走?我看樱花都开了。"
张芯手中的铲子当啷一声掉在锅里。她慌忙捡起来,心跳如鼓。这是什么新型的测试吗?先假装关心,等她放松警惕,再狠狠打击她?
"我...我还要打扫卫生..."
"家务可以等会儿再做。"林宇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你该有些自己的时间。"
张芯不敢回答,只能机械地翻炒着锅里的菜,直到林宇终于离开厨房。她长舒一口气,却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晚餐时,林宇再次坚持两人一起用餐。张芯小心翼翼地吃着面前的食物,时不时偷瞄丈夫一眼。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毛衣,衬得肤色很干净,眼角有些细纹,但整个人看起来比记忆中要精神许多。
"我周末可能要加班。"林宇突然说。
张芯立刻放下筷子,"我、我会准备好便当..."
"不用那么麻烦。"林宇摇头,"你可以叫外卖,或者...我听说商业街新开了家不错的咖啡馆,他们的简餐评价很好。"
张芯瞪大眼睛。原主从来不会建议她在外面吃饭,认为那是"浪费钱的奢侈行为"。
"我...我还是在家吃吧..."
林宇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但晚饭后,他做了一件让张芯彻底震惊的事,主动收拾了餐桌,并把碗碟放进洗碗机。
"你...你不必..."张芯站在厨房门口,手足无措。
"举手之劳。"林宇按下洗碗机的启动键,转身对她笑了笑,"今天你看电视吗?"
张芯摇头。原主霸占着客厅电视,她通常只能在卧室用手机看看剧。
"那我去书房处理点工作。"林宇说,"你可以用客厅电视,遥控器在茶几上。"
直到林宇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后,张芯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痛告诉她这不是做梦。过去五天发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实,就像有人突然把她熟悉的恐怖片换成了温馨家庭剧,而她完全不知道下一集会怎么演。
犹豫再三,张芯还是轻手轻脚地走向客厅。茶几上的遥控器摆放得端端正正,就像在等待她的到来。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它,仿佛那是什么易碎品,慢慢按下开机键。
电视亮起来,停留在电影频道。一部爱情喜剧正在播放,女主角开朗的笑声充满整个客厅。张芯蜷缩在沙发一角,把音量调到最低,眼睛却忍不住一次次瞟向书房的方向。
那里,门缝下透出的灯光安稳而明亮。
第二天是周六,林宇比平时起得晚了一些。走出卧室时,他闻到空气中飘着煎培根的香气。
张芯正在厨房忙碌,听到脚步声立刻回头,"早、早餐马上好..."
"周末可以多睡会儿的。"林宇说,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你昨晚没睡好?"
张芯的肩膀缩了缩,"还、还好..."
林宇没再追问,走到餐桌前坐下。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木质地板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这个家有很好的采光,却被厚重的窗帘和堆积的杂物掩盖了优点。
早餐是培根煎蛋、烤面包和新鲜果汁。林宇尝了一口果汁,酸甜适中,"这个很好喝,是鲜榨的?"
张芯点点头,坐在他对面,面前只有一杯黑咖啡。
"你不吃吗?"林宇问。
"我...我不太饿..."
林宇叹了口气,起身从橱柜拿出一个盘子,分了一半食物推给她,"多少吃一点。"
张芯盯着盘子看了几秒,终于拿起叉子。她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咀嚼很久,像是在完成一项艰巨任务。
"今天天气很好。"林宇突然说,"要不要一起去超市?冰箱该补货了。"
张芯的叉子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一、一起去?"
"嗯,顺便可以买些你喜欢的东西。"林宇喝了口果汁,"我记得你爱吃草莓?"
张芯的手微微发抖。原主从不记得她的喜好,更不会主动提出陪她购物。每次去超市,她都必须严格按照购物清单采购,任何"不必要的"东西都会招来责备。
"现、现在的草莓很贵..."
"偶尔一次没关系。"林宇微笑,"我们十点出发?"
张芯只能点头,脑中一片混乱。
早餐后,林宇回到卧室,打开原主的笔记本电脑。他需要更多关于这个家庭的信息。电脑没有密码,桌面杂乱无章。他点开浏览器,历史记录里满是各种体育新闻和游戏网站。
翻找了一会儿,林宇在一个隐藏文件夹里发现了原主记录的"家庭开支表"。这份表格详细记录了张芯的每一笔花费,旁边还有原主的评语:"又买贵的洗发水,虚荣","买菜超出预算20元,浪费","买画材,毫无意义"...
林宇皱起眉头。控制经济是PUA的常见手段,通过监控每一分钱的花销来强化对受害者的控制。
他继续搜索,在云盘里发现了一个相册,标记为"证据"。点开后,林宇的胃部一阵绞痛,里面全是张芯婚前和婚后的对比照片。婚前,她笑容灿烂,眼神明亮,穿着时尚;婚后,她面容憔悴,衣着朴素,眼神空洞。原主居然把这些照片当作"驯妻成果"保存!
林宇深吸一口气,关掉这个令人作呕的相册。他需要找到张芯的闪光点,找到那个被原主刻意掩埋的自我。
在浏览社交媒体时,林宇偶然发现一个艺术设计类账号,头像有些眼熟。点开一看,竟然是张芯!这个账号已经有两年多没有更新,最后一条动态是一幅水彩插画,配文:"封笔之作"。
林宇仔细翻看她的作品集,惊讶地发现张芯的插画风格独特,色彩运用大胆而富有情感。有几幅作品下面还有知名插画师的点赞评论:"期待更多作品!""张小姐的画风很有辨识度!"
这与他见到的那个畏畏缩缩的家庭主妇判若两人。
正当林宇思考如何利用这一发现时,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来电显示"王强"原主的酒肉朋友之一。
"喂?"林宇接通电话。
"老林!晚上老地方,哥几个等你啊!"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和一个粗犷的男声,"老刘说今天不醉不归!"
记忆中,原主每周都会和这群朋友喝到深夜,回家后对张芯呼来喝去,有时还会借着酒劲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