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离叶听岚远点！"
尖利的女声划破音乐厅后门的安静。林宇刚结束和叶听岚的排练，正低头查看手机消息，闻声抬头，只见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年轻女孩冲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敞开的塑料罐。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刺鼻的油漆味率先冲入鼻腔，紧接着是冰凉的黏稠液体从头浇下。红色——刺眼的红色瞬间覆盖了林宇的视线，顺着他的脸颊、脖子流进衣领。周围响起一片尖叫。
"你不配站在叶老师身边！"女孩歇斯底里地喊着，举起空罐子还想砸过来，被迅速反应的保安按住了。
林宇站在原地，红色油漆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水泥地上汇成一小滩。他能感觉到油漆渗入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周围迅速聚集起人群，手机摄像头对准他，闪光灯不断闪烁。
"宇！"
叶听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应该是听到骚动后折返回来的，白色连衣裙的裙摆随着奔跑的动作飞扬。当她看到林宇的样子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她声音发抖，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纸巾。
"不用，"林宇平静地说，轻轻挡开她的手，"只是油漆，没受伤。"
叶听岚的手悬在半空，眼中迅速积聚起泪水。那个泼油漆的女孩被保安架着，还在不停咒骂："贱人！利用叶老师的骗子！你会有报应的！"
"闭嘴！"叶听岚突然转身冲那女孩吼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凭什么——"
"岚。"林宇拉住她的手腕，摇摇头，"别这样。"
叶听岚的胸口剧烈起伏，眼泪终于决堤："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林宇想抱她，但看到自己满身油漆又停住了。他只能轻声说："不是你的错。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回公寓的路上，叶听岚一直紧握着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她的手机不停震动——经纪公司、媒体、朋友，所有人都在询问刚才的事。但她看都不看，只是固执地盯着车窗外，眼泪无声地流。
林宇尝试活跃气氛："其实红色挺衬我的，要不要考虑换个发色？"
叶听岚没有笑，反而哭得更凶了："你怎么还能开玩笑...那些人...他们那样说你..."
"因为他们爱你，"林宇轻声说，"怕你受伤害。"
"可真正伤害我的是他们！"叶听岚猛地转向他，眼中燃烧着林宇从未见过的怒火，"他们根本不了解你，凭什么那样对你？"
林宇怔住了。这一刻的叶听岚，不再是舞台上那个优雅从容的小提琴家，也不是私下温柔腼腆的女孩，而是一个为所爱之人愤怒的普通女人。
"岚..."他伸手想擦她的眼泪，却只在她的脸颊留下一道红色痕迹，"糟糕，把你弄脏了。"
叶听岚低头看着自己裙子上沾到的油漆，突然崩溃般抓住林宇的衣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生气？你应该生气的！骂我也行！"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投来好奇的目光。林宇将叶听岚搂进怀里，任由油漆弄脏她的裙子："因为我理解。"
"理解什么？"
"理解他们为什么讨厌我。"林宇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如果换作是我，看到心爱的偶像和一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男人在一起，可能也会不爽。"
叶听岚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才不是一无是处！"
"但公众眼里我就是。"林宇苦笑，"没名气、没背景、没代表作...除了'叶听岚的男朋友'这个头衔，我还有什么？"
"你有才华！有——"
"岚，"林宇打断她，声音异常坚定，"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但确实给了我一个提醒——我需要更努力，配得上站在你身边。不是作为'叶听岚的男朋友'，而是作为音乐人林宇。"
叶听岚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的眼神已经不同："你一直都很棒..."
"还不够。"林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和油漆，"今天这件事，不是我需要退缩的理由，而是需要努力的理由。明白吗？"
叶听岚凝视着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那是一种深深的动容和越来越浓烈的爱意。她突然凑上来，不顾他满身油漆，给了他一个带着咸涩泪水的吻。
"我爱你，"她在唇齿间呢喃，"所以请快点变得更厉害，让那些人都闭嘴。"
当晚，#林宇被泼油漆#的视频在网络上疯传。舆论两极分化——有人谴责极端粉丝的行为，也有人暗讽林宇"活该"。但出乎意料的是，叶听岚工作室发布了一则简短声明，措辞之强硬前所未有：
【针对今日林宇先生遭受的人身攻击事件，叶听岚女士表示强烈愤慨并已报警。音乐无贵贱，爱情无等级。任何以"爱护"之名行伤害之实的行径，都是对叶听岚女士本人及其价值观的亵渎。今后此类事件将一律追究法律责任。】
声明发出后，#叶听岚护夫#又上了热搜。评论区比往常和谐了许多：
【支持叶老师！私生饭太可怕了】
【虽然还是觉得林宇配不上，但泼油漆真的过分了】
【其实《星河之下》挺好听的，大家是不是对林宇太苛刻了？】
林宇没有过多关注这些讨论。油漆事件后，他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三天，除了洗澡时艰难地清除头发和皮肤上的油漆痕迹，其余时间都在写歌。叶听岚每天都会来，带着自己做的饭菜（虽然味道一般），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他工作，偶尔提出一些音乐上的建议。
第四天早晨，林宇终于走出房门，胡子拉碴但眼睛发亮。他递给叶听岚一个U盘："帮我听听看。"
叶听岚将U盘插入电脑，戴上耳机。随着旋律流淌，她的表情从专注逐渐变为惊讶，最后是纯粹的震撼。五首歌，风格各异却都极具特色，歌词深刻，旋律抓耳，完全不输当下流行乐坛的一线作品。
"这些...都是你这几天写的？"她摘下耳机，声音有些发抖。
林宇点点头，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其实有些旋律早就存在我脑子里了，只是这次一气呵成。"
"宇...它们太棒了。"叶听岚扑进他怀里，"特别是这首《红》，写的是不是..."
"那天的事。"林宇接话，手指轻轻梳理她的长发，"用你的话说，把痛苦变成艺术。"
叶听岚紧紧抱住他："我要帮你联系制作人，这些歌必须发出来！"
"不，"林宇却摇头，"我想靠自己。已经约了几家唱片公司，准备带着demo一家家去谈。"
叶听岚想抗议，但看到林宇坚定的眼神又咽了回去。她明白，这是他必须独自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