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君？"她眨了眨眼，似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早啊，明熙。"林宇微笑着走到她身边，看到那滴墨渍，顺手拿起旁边的吸墨纸按在上面，"这么早就开始工作？"
陆明熙放下毛笔，眼中满是困惑："夫君怎么这个时辰起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着竟伸手要摸他的额头。
林宇笑着挡开她的手："我好得很。就是想通了，作为陆家女婿，总该为家里做点事。从今天起，我跟你一起打理布庄。"
陆明熙的嘴唇微微张开，半晌才道："夫君当真？"
"千真万确。"林宇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茶，"你先忙，我在旁边看看，熟悉熟悉。"
陆明熙迟疑地点点头，继续低头算账，但林宇能看出她的心思已经不在账本上了，时不时偷瞄他一眼，仿佛在确认这是不是幻觉。
林宇安静地坐在一旁，观察着这个时代的账本记录方式。与现代的表格不同，这里的账目都是竖排文字记录，密密麻麻写满了某日某客户买了多少匹什么布，价格几何。陆明熙的手指在算盘上飞舞，发出清脆的响声，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
"这个月的利润比上个月少了三成？"林宇突然开口。
陆明熙手指一颤，算盘珠子乱了一地："夫君看得懂账本？"
林宇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了，连忙解释："我虽然不精通，但数字还是认得的。看你算了半天，这个数比上个月少了不少。"
"嗯。"陆明熙神色黯淡下来，"锦华庄上个月开张后，抢走了我们不少老客户。他们不知从哪里请来了江南的染匠，染出的颜色比我们的鲜艳。"
林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挑战了——商业竞争。
"小姐，该去染坊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子走了进来，看到林宇时明显一愣，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姑爷？"
"赵师傅早。"林宇主动打招呼。
赵德海——布庄的首席染匠，狐疑地看了林宇一眼，转向陆明熙："小姐，第一批蓝布要下缸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就去。"陆明熙合上账本，犹豫地看了林宇一眼，"夫君要一起去吗？"
"当然。"林宇站起身，跟着两人出了账房，穿过院子来到后面的染坊。一进门，浓烈的染料气味扑面而来，十几个大缸排列整齐，工人们正在忙碌。
赵德海走到一口冒着热气的大缸前，用木棍搅动里面的蓝色液体："这次用的是新到的靛蓝，按老方子配的，应该能出上好的湖蓝色。"
陆明熙凑近看了看，点点头："颜色不错。赵师傅，上次那批红布褪色的问题解决了吗？"
"回小姐，我多加了一道固色工序，应该没问题了。"赵德海说着，斜眼瞥了林宇一眼，"姑爷对这些也感兴趣？"
林宇听出话中的讥讽，却不恼，反而诚恳地说："我对染布一窍不通，正想向赵师傅请教。这染缸的温度是如何控制的？"
赵德海明显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回答："靠经验。手伸进去试，烫而不伤为最佳。"
林宇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这方法也太原始了，难怪颜色不稳定。在现代，温度控制是染色的关键，有精确的温度计和恒温系统。如果能想办法改良这一点...
"夫君？"陆明熙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们要去前面铺子了，你要一起吗？"
"好。"林宇跟上她的步伐，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那些染缸，一个想法在心中萌芽。
接下来的几天，林宇每天都早早起床，跟着陆明熙在布庄里转悠。他不多话，只是仔细观察每个环节——从纺线、织布到染色、晾晒、裁剪。工人们从最初的惊讶到渐渐习惯了这个"改邪归正"的姑爷。
第五天中午，林宇在仓库帮忙清点库存时，小张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姑爷，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林宇放下手中的账本。
"锦华庄的人私下接触了咱们布庄的三个织工，开出双倍工钱，要他们过去。"小张压低声音，"我昨儿个在酒馆亲耳听到的。"
林宇眉头一皱："哪三个？"
"李大山、王二狗，还有...赵师傅的徒弟刘三。"小张犹豫了一下，"姑爷，我不是挑拨离间，只是觉得这事得让小姐知道。"
"你做得对。"林宇拍拍他的肩膀，"这事先别声张，我会处理。"
傍晚时分，林宇找了个机会把这事告诉了陆明熙。她听完，脸色变得苍白："刘三也...他可是赵师傅一手带出来的啊。"
"商业竞争，挖人是最直接的手段。"林宇安慰道，"关键是我们要如何应对。"
陆明熙咬了咬下唇："锦华庄背后是周家，财大气粗，我们拼银子拼不过的。"
"不一定非要拼银子。"林宇若有所思，"明熙，我们布庄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当然是赵师傅的染布技艺和...和陆家百年的信誉。"陆明熙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就从这两点入手。"林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信誉需要时间积累，但技艺可以改进。我想看看赵师傅的配方，或许能帮上忙。"
陆明熙惊讶地看着他："夫君懂染布？"
"略知一二。"林宇含糊其辞。他对古代染料有些了解，加上现代人的思维角度，或许能发现一些可改进之处。
"赵师傅很看重他的配方，从不外传..."陆明熙为难地说。
"我是陆家女婿，不算外人吧？"林宇笑道，"再说，我只是想学习，不会抢他饭碗。"
陆明熙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点头："我试试看。但夫君，你真的变了好多..."
林宇心头一跳："人总会变的。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想通了。"
陆明熙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林宇正在后院观察晾晒的布匹，一个阴影挡在了他面前。抬头一看，是赵德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听说姑爷想学染布？"老匠人声音低沉，眼中满是戒备。
林宇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久闻赵师傅技艺高超，想跟您学点皮毛。"
"姑爷以前对这些可不感兴趣啊。"赵德海冷笑一声，"怎么突然转性了？"
林宇不卑不亢："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想为陆家出份力，还望赵师傅不吝赐教。"
赵德海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那姑爷说说，这是什么？"
林宇接过粉末，用手指捻了捻，又闻了闻："应该是明矾，用来固色的。"
赵德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板起脸："基本常识罢了。染布可不是儿戏，一缸布价值几十两银子，姑爷还是别添乱了。"
说完，老人转身就走，留下林宇站在原地苦笑。看来要取得这位老师傅的信任，还得费一番功夫。
傍晚回家路上，林宇一边走一边思考如何改良染色工艺。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林兄！这几日怎么不见人影？"王五从一条小巷里钻出来，身后跟着那个麻脸同伙。
林宇暗叫不好，面上却不动声色："王兄有事？"
"咱们不是说好去发财的吗？"王五凑过来，身上散发着劣质酒的气味，"今日赌坊有新玩法，保准赚大钱！"
"不了，我还有事。"林宇绕过他就想走。
王五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哎哟，林兄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家里那婆娘管得严吧？"说着猥琐地笑起来。
林宇甩开他的手，声音冷了下来："王五，从今往后，我不赌了。你也别再找我，否则..."
"否则怎样？"王五脸色也变了，"林兄莫不是忘了，上个月你还欠我十两银子呢！"
林宇这才想起原主确实欠了赌债。他从钱袋里掏出十五两银子扔过去："连本带利还你，从此两清。再纠缠，我就报官。"
王五接过银子，满脸不可思议："林兄，你中邪了？以前不是说要掏空陆家..."
"闭嘴！"林宇厉声喝道，"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小心你的狗腿！"
王五被他的气势震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林宇趁机大步离开，走出老远还能听到王五在后面骂骂咧咧。
回到家，陆明熙正在灯下绣花。看到林宇进门，她放下针线："夫君回来了，我让厨房热着饭..."
"不急。"林宇在她对面坐下，"明熙，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关于锦华庄挖人的事。"林宇认真地说，"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我想改良我们的染布技术，生产出他们无法复制的新品。"
陆明熙惊讶地睁大眼睛："夫君真有把握？"
"不敢说有十足把握，但值得一试。"林宇斟酌着词句，"需要你和赵师傅的支持。"
陆明熙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我信你一次。明日我带你去见父亲，他老人家在乡下养病，但布庄的大事还得他点头。"
林宇心中一暖。他知道，这个"信你一次"对现在的陆明熙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夜深人静，林宇躺在床上，脑海中盘算着如何将现代化学知识转化为这个时代可行的染布工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