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奕轩瞬间睁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问出口：“爹地，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你们那点小打小闹能瞒得过谁？”
白刃寒跟慕织语相处得久了，也习惯性的伸手在他肉乎乎的脸颊上掐了一把，故作严肃的道：“嘟嘟都从里面拿到了什么？”
白奕轩眼神闪烁，嗫嚅着道：“我、我不知道。”
白刃寒微微蹙眉，似是在怀疑一般，“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你们三兄妹偷偷搞事也不是一两次了吧？”
被怀疑的白奕轩不开心的抿紧了唇，倔强辩解，“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还没来得及看就发现你们不见了。”
“……”
白刃寒默了两秒，心情复杂的叹息一声，不动声色的话锋一转。
“轩轩，嘟嘟性格冲动，你是哥哥，关键时刻要抓住他，不要让他闯祸。”
“爹地，你真的不想管我们了吗？”
白刃寒神色不自然的僵了一瞬，没等小家伙发现便回复了漠然，语气冷淡的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可是……”白奕轩抿了抿唇，下意识揪紧了他的衣襟，“妈咪和糖糖会很难过的，我不想她们难过。”
白刃寒闻言，只觉得心脏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他轻轻揉着轩轩的后脑勺，沉默了一会儿才沉着声放缓语气哄：“别怕。”
另一边，慕织语抬起要开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夜晚的走廊十分安静，虽然父子俩离病房远，但并未刻意压着声音，所以他们的对话都清清楚楚的落入了慕织语的耳中。
亲耳听见白刃寒没有正面回答的那一瞬间，慕织语的眼神都不自知的黯淡了下来。
原本趴在病床边专心守着妹妹的慕嘟嘟见她一直呆站在门口，表情迷惑。
他轻轻的蹦下椅子，小跑到她身边紧张的关心：“妈咪，你怎么了？你不是要出去吗？”
慕织语倏然回神，赶忙否认，“妈咪没事。”
“哦，可是你的脸色好差，是在担心妹妹吗？”
小孩子因为天真，说的话往往更加一针见血，直戳要害。
对上他疑惑又纯真的眼眸的瞬间，慕织语险些要控制不住哄掉眼圈。
她定定的看了他两秒，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将脸埋进了小家伙稚嫩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嘟宝，你要帮妈咪照顾好妹妹呀，有一天妈咪要是不能再陪着你们了，要记得听话乖乖待在你们的爹地身边。”
“什么？妈咪，为什么会不能陪在我们身边？”
慕嘟嘟脸上的表情变了，着急的伸出手紧紧抱着她，不肯妥协，“我不要妈咪离开我们，我不要跟那个坏坏的渣爹一起生活！”
慕织语无奈，只得顺着他的话答应，“好好好，妈咪陪着你们。”
她脸上笑着，心中却与之相反的泛起了淡淡的苦涩味道。
想起自己持续恶化的病情，她实在提不起太乐观的心态。
之前她在任何人面前都胸有成竹，将那丝害怕掩饰得很好，但今晚糖糖突然病发击溃了她的理智，让她不禁忧心，如果哪天自己遭遇不测，糖糖该怎么办呢？
目前能治愈她的方法根本就没有，所谓延缓寿命的神秘药水，对她而言也终究只是杯水车薪，随着用药次数的增加，药效会越发平淡，到时候她的宝贝糖糖该怎么办啊？
慕织语眉宇间浓浓的愁绪也感染了嘟嘟。
表面上大大咧咧，装着熊心豹子胆谁也不care的嘟嘟大佬实际上也是个心思细腻且敏感的小朋友。
“妈咪，我突然知道我长大以后想做什么了。”
“嗯？”慕织语抬眸，疑惑的看着他。
慕嘟嘟紧紧抱着她，声音稚嫩而坚定，“我要当一个像你一样厉害的医生，研究出更厉害的药治好糖糖。”
慕织语温声，心脏轻轻颤抖，既惊讶又心疼，“你不是更喜欢做研究，喜欢计算机之类的充满科技感的东西吗？”
小家伙歪了歪头，理所当然的道：“爱好是可以改变的，我也可以将我喜欢的东西用到医学上来。”
“可我觉得嘟宝以后是要当科学家的。”
“当医生也不是很影响我当科学家。”
“……好，无论你做什么，妈咪都支持你。”
小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往上面染什么眼色都取决于他自己的认知，慕织语不欲强行干涉他的想法。
她一把将嘟嘟抱起来走回病床边。
慕嘟嘟趴在她怀里，疑惑的歪头看她，“妈咪，你不出去了吗？”
“不出去了，我们一起守着妹妹。”
慕织语揉揉他的头，抱着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盯着输液瓶发呆。
慕嘟嘟劳心劳力大半晚上，眼下正靠在她怀里眼皮子上下打架，他心里还记挂着妹妹和刚刚妈咪回避掉的问题，所以一直努力撑着眼皮。
察觉到小家伙的不安，慕织语心中轻叹，伸出温暖的手掌盖住他的眼睛，用温柔的声音跟他保证，“睡吧，妈咪不会离开你们的。”
她话音刚落，嘟嘟便放心了似的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在呓语：“好哦，妈咪要说到做到……”
慕织语顺势将他放到了另一张陪护床上，正在盖被子时，白刃寒抱着轩轩走了进来。
注意到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白刃寒关门的动作不动声色的放轻了几分。
他抱着轩轩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看了眼依偎着被子睡得正香的老二，又看了眼眼底掩饰不住青黛与疲倦的慕织语，心脏倏地一软。
“我来守着糖糖，你带孩子们先睡吧。”
慕织语理被子的动作一顿，缓缓转头盯着他，苍白的唇微微翕动，似是有话想问。
白刃寒眯起了眼睛，“怎么了？”
“没事，”
慕织语摇摇头，沉默着起身将他抱着的轩轩也接了过来放到嘟嘟旁边，拍抚着他的后背耐心的哄他入睡。
白刃寒眉头轻挑，不动声色的倚靠着床尾的护栏，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幕，幽沉而浸满寒霜的眼眸不知不觉间已经柔和了起来。
他最重视和在乎的人，现在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