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
一栋普通的民房前，妇人端着个油腻腻的盆子，一手扶着大门，眼神警惕的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个年轻人。
自她出现起，慕织语便不动声色的观察起来。
妇人目前看起来生活并不是很富足，至少她身上的旧毛衣旧棉裤，以及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和随意挽起来一头乱发，无一不在向人透露出她在生活中的‘麻木’。
丈夫死后，背负秘密携家带口搬到这么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明明当年凭‘本事’挣来了钱却没机会亲手花出去，这些年来她心里就没有过丝毫怨言吗？
或许，这是个突破口。
慕织语不动声色的在心里想着，面上却是摆出一副客气疏离的表情，将来时和夏北商量过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你好，我们是帝都一家慈善机构，听说这边的村子都比较贫困，我们特地过来现场考察，方便让我们进去了解一下情况吗？”
妇人已经在山村与世隔绝的住了十多年，正好错过了现代社会网络化、信息化高速发展的黄金时期，所以她其实有点不太能理解什么慈善机构，但这并不妨碍她一开始就对这两张陌生的面孔保持警惕距离。
“不，不方便。”她干巴巴的拒绝完，便要退回去关门。
夏北迅速跃上台阶，眼疾手快抵住门板，语气仍是客客气气，“我们机构除了提供金钱上的资助，也和各大高校有合作，可以推荐一些有潜力但又没机会上大学的年轻人……”
“上大学？”妇人眼睛一动，推拒的力道稍稍放松下来。
这是慕织语根据夏北他们调查到的司机遗孀和其余家属的身份信息早就编好了网，见她真的被诱惑到，被派出来撒网的夏北心中微惊，面上却堪堪维持住了一个‘演员’的专业素养。
他甚至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露出惊讶的表情，“您家也需要这方面的帮助吗？”
“需，需要！”妇人干裂的嘴唇嗫嚅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漫出泪光。
她在夏北和慕织语之间怀疑的打转，像是要凭肉眼来判断他们可不可信。
慕织语皱皱眉，佯作出不悦的表情，“您不必怀疑我们是骗子，我们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折腾这么大老远来骗肉眼可见经济压力的你们。”
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提前做好的员工证，向她证明自己的身份。
妇人不会上网，但看过电视里面那些高级的大楼里工作的人都会戴这个，于是怀疑消除了三四分。
慕织语收起员工证，在口袋里用力抓了抓，心说感谢国家反诈骗app没有拆穿她的假证。
夏北察言观色，见妇人态度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的道：“虽然我们提供帮助推荐的名额，但是不是真的有潜力，优秀到值得我们推荐，是需要一个评估考察的。”
妇人仍有犹豫，“我……”
慕织语见状，故作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扯了扯还在抵着门的夏北，语气冷漠，“她不愿意就算了，反正名额只有一个了，我听说村里还有好几家有这个资质的，直接去那几家看看。”
“这……好吧。”夏北一脸遗憾的退下台阶，准备跟上已经转身继续往下一家走的慕织语，心里隐隐有点着急。
怎么就走了，不是要试探吗？
他急得想要立刻追上慕织语提醒她计划可能要失败，又怕自己太急露出破绽。
慕织语倒是气定神闲，慢悠悠的走着，心里默默倒数着。
十、九……四、三、二……
“等等！”
妇人着急的拉开门跑了出来。
“这个村子里最优秀的是我儿子！没有人会比他适合你们那个名额了！”
她也看出两人里面做主的是谁了，直接跑到最前面拦住了慕织语。
“真的，你相信我，我儿子他……他真的很优秀，他成绩很好的……”
妇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抓慕织语的胳膊，但手指刚刚抵上去，在盆子上粘的油腻煤灰便印在了雪白的衣服上，让她一下生出羞赧，窘迫的将手缩回来，只是一个劲儿的重复——“我儿子是最优秀的！”
慕织语看她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才淡淡点头，“好吧，那我们聊聊。”
妇人如释重负，一改之前的防备，着急的将他们往家里迎。
半个小时后，了解完基础信息的慕织语和夏北起身告辞。
为了装得像一点，他们还是去探访了名单上的另外几家，不过更多的是从这些人口头试探司机遗孀一家的情况。
将这一切做完，差不多已经是下午了。
两人回到停车的地方，夏北看着搜集了一上午的无用信息，心中暗觉不解。
“云小姐，你刚刚为什么……”
慕织语眯了下眼，直接打断了他，“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整理信息吧，这里的条件太差了，资助早点落实早点安心。”
夏北皱皱眉，像是明白了什么，闭上嘴转身上了车。
两人驱车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等他们开出这片山村后，刚刚停车不远处的树丛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狼狈的身影滚了出来。
如果慕织语他们还在这里，便能认出她是谁。
妇人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地上碾出来的车轮印，又看看慕织语他们的车消失的方向，最后才拿出手机，犹犹豫豫的拨出一个电话……
与此同时，另一边。
夏北已经跟慕织语连上了通讯。
“刚刚是她躲在后面吗？”夏北犹豫着问道。
得到慕织语肯定的回答之后，他立刻自责的道歉，“抱歉，云小姐，是我的失误，我竟然没能及时发现，差点误了事。”
慕织语脑中浮现出他们走到车边时，她视线无意间扫过车尾瞥到的那半片暴露进自己视野里的衣角。
她视力还不错，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才在那时打断了夏北，将谎圆了回去。
她想了想，意味不明的道：“没关系，这样未尝不是件好事。”
毕竟在对方眼里，他们可是不知道有人躲在暗处偷听的，更显得那番话的真实性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