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慕织语在约定的时间来到警局。
负责付柔这个案子的警察亲自来接她,带着她前往专门开辟出来给她们交谈的办公室。
“付柔已经很多天没开过口了,希望你能让她再吐露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借您吉言。”
慕织语笑了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合上的瞬间,这间办公室的监控和录音都在同时打开了。
早就被带到这里来了的付柔手脚都被拷着,固定在椅子上。
她那一身几十年精心养护出来的豪门阔太的气质在经历一场牢狱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那张丰胰漂亮的脸也变得削尖憔悴,配上那双长利却已失精明的凤眼,显得无比尖酸刻薄。
付柔看见她,死气沉沉的脸立刻变得生动起来。
她死死盯着慕织语,咬牙切齿,“你还敢来见我!”
“我为什么不敢来?”慕织语好笑反问,对上她浸满浓浓恨意的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你在气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让你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吧?”
很显然,付柔就是这么认为的。
“除了你,还有谁会巴不得我声败名裂!”她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慕织语就地撕来吃了的样子。
慕织语冷眼看着她现在像个疯子一样,既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没有任何怜悯,只是冷冷的提醒,“让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人是你自己曾经做过的恶,是你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算计白刃寒的时候,你没想过后果吗?”
付柔气得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你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慕织语不为所动,冷笑道:“我是不是好人,是由法律来定义的,而你……的确不是好人。”
她眼中闪过讥讽,迅速恢复平静,“好了,闲谈到此结束,你该说你见我的理由了。”
“我好歹是你的母亲,我要见你还需要理由吗?”
“母亲?你确定吗?”
付柔面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话已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慌了吐露了破绽,心底狠狠一沉,赶紧冷笑着找补,“你如今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我生育养育你的天大恩情也不认了?大逆不道,你这样的不孝女将来要遭天谴下地狱!……”
慕织语眨眨眼,轻飘飘的回怼,“不好意思,我是个唯物主义者。”
你!”
付柔气得脸色涨红,上半身费力的往前勾,手铐在铁椅子上撞得叮当作响。
慕织语皱了皱眉,思忖两秒,佯作出不耐烦的模样,“如果你只是想膈应我,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她便缓缓起了身,不疾不徐的朝着门口走去。
她想赌一把,但能不能成功,她心里也打鼓。
“等等,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当年家里破产之后,为什么偏偏那么巧,你会遇到白家的人吗?”
慕织语的脚步一顿,旋即又继续往外走。
付柔急了,有些破音的喊出一个名字——
“白雄!”
慕织语终于停了下来,转身重新走回来。
“你还知道什么,直说吧。”
“你就一点都不惊讶?”
付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见一丝一毫的震惊和怀疑,但她失望了。
慕织语平静的迎上她的视线,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更多,所以你最好是不要撒谎,否则……”
她话音一顿,不经意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正好将脸转到了监控拍不清的地方,口型无声的亲启——“你在这里了,夏婉晴可还留在外面呢,你也不想你唯一的女儿出事吧?”
付柔脸色一白,“你,你威胁我?!”
慕织语无辜的眨眼,“我威胁你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付柔脸色由白转青,手里的手铐发出哗啦声响。
慕织语一脸冷漠,直截了当的问:“白老爷子怎么会跟慕家的事有关?”
“呵……当然是因为他们也想要那样东西!”
“什么东西?”慕织语心中一沉,隐隐有种猜想。
“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爸爸下葬之后将他的墓打开?”
“因为我也想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啊!”
“你以为当年你爸爸真是个好人吗?他也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小人罢了!我后来做的那些事都是他逼的,你……”
“你住口!”
慕织语突然厉声喝叱,气得身体不住地发抖。
她强忍着怒火,一字一顿的道:“爸爸是什么样的人我会去调查清楚,至于你……你的下半辈子都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买单!”
付柔嗤嗤冷笑,像是忽然想通了一般,平静了下来。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了。”
慕织语说完,直接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对等在外面的负责人歉意的道:“抱歉,我只能跟她谈到这里了。”
“没事,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一个忙了。”
负责人笑了笑,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沉不住气。
慕织语沉默着跟他往外走,快到警局门口时,忽然问:“你们会仔细调查白雄吗?”
负责人脚步一顿,忽然转头盯着她,眼神带着丝丝审视。
“云舒,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刚刚你应对付柔时候的那些话究竟是借口,还是你真的知道更多?”
面对他锐利逼人的眼神,慕织语心跳漏了两拍。
她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手指,从容镇定的摇头否认,“我知道的一开始就告诉你们了,墓地那件事是我无意之间发现的,当时因为我不想暴露身份,确实瞒了你们。”
负责人惊讶,见她如此坦诚,也干脆问出了心中踌躇已久的疑问,“所以你是承认你就是五年前失踪的慕织语本人了?”
“对,我是慕织语本人。”
慕织语第一次非常肯定的回应了自己的身份。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感觉身上压着的担子又轻了一点。
出警局的时候,她下意识的仰头看了眼天空,弯起唇角绽放出一抹轻松的微笑。
将近六年了,她终于又能以这个名字行走于阳光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