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办公室里的气氛急转直下。
单出乎意料的是,陆安的神情十分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一般。
他面对顾之航咄咄逼人的目光,冷静而克制的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事忠于自己的利益罢了。”
说完,他伸手去接顾之航手里的开水——
顾之航紧紧抓着杯子不松手,脸上露出冷而厌的情绪,“我的水是倒给朋友的,叛徒,不配!”
陆安伸在半空的手臂陡然僵住,沉默了好几秒才缓缓点头,将手收回来,平静道:“抱歉,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对方开口,他便已经绕过他走向了门口。
顾之航跟着转身,盯着他的背影,不客气的质问:“寒爷病重的消息是你透露给云舒的吧?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好意罢了,毕竟云小姐对寒爷一片真情,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真切。”
陆安淡淡的扔下一句,开门离开。
“什么好意,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顾之航愤愤不平的将白倒的水扔了,阴着脸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坐不住给寒爷打了电话,添油加醋将陆安说过的那些话捅到了他面前。
“……寒爷,你这次怎么就那么轻易放过陆安了?明明以您的脾气,绝对不可能容忍他一个叛徒在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
白刃寒不疾不徐的打断他,“他不是说得很对么。”
“什么很对?”顾之航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人为财死。”白刃寒言简意赅的解释。
顾之航:“……”您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善良的人了?我不信!
可惜,寒爷听不到他的心声。
“这段时间多关心云舒,还有实验室的事。”白刃寒漫不经心的转移了话题。
顾之航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带走了,“额……实验目前进度良好,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么快就忘记上次那件事的教训了吗?现在白之歧的手术结束了。”白刃寒语气淡淡。
顾之航还是有点不太明白,“额…什么意思?您是怀疑他会趁机搞事?”
见他还不能理解,白刃寒不由得无语,“搞事的不一定是白之歧,但在这段时间一定会有人坐不住!”
“……比如您?”顾之航终于理解了,大着胆子猜测。
白刃寒语气一厉:“顾之航,你活腻了?”
顾院长能屈能伸,立刻缩着脖子装鹌鹑,讪讪道:“没没没,我开个玩笑,你放心吧,上次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
等他挂断电话之后,白刃寒捏了捏眉心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吩咐白十九,“这段时间多安排一点人盯着实验室那边,防止白之歧和白昼两边的人搞破坏。”
白十九点点头,将人手安排下去之后,才颇为不解的问:“白昼搞破坏我能理解,本来他就唯恐天下不乱还整天想着弑父,但白之歧又怎么说?”
白刃寒扯了扯嘴角,声音凉薄的说:“既得利益者,又怎么会希望别人好过?别忘了我现在也得了‘不治之症’,以防万一,他是不会让我有机会活着跟他争的。”
白十九恍然大悟,想了想忍不住感叹,“白之歧真是从骨子里就是恶的!这么对比起来,寒爷您对他可真是万分仁慈了!”
白刃寒眯了眯眼,眼中浮起几分的嘲弄,漫不经心的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罢了,就算将来有一天他真正将白氏掌握在手里,也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白十九心头凛然,斩钉截铁的向他表达自己的忠心:“只要我在一天,白之歧那个小人就休想伤害到您一丝一毫,您就是白家最好的家主,论魄力和仁慈之德,谁也比不过您。”
白刃寒嗤笑一声,没好气的道:“少拍我的马屁,去把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好,就在这几天放出风声给董事会那边,就说我病情加重,恐无力再接管手上的工作,要放权。”
白十九心惊:“要这么快吗?”
“再不快点,夏婉晴要进局子了。”
“就算夏婉晴罪行败露,跟我们对付白之歧关系也不大啊。”
“夏婉晴一倒,云舒的真实身份必然暴露,到时候她会成为很多人心中的靶子,在这之前不将白之歧扳倒,等到那时有新的助力蹚入这潭浑水,他翻盘的机会就高了。”
白十九:“……”
老板的话他听不懂,但他大为震惊。
在他印象中,云小姐就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强一点,没想到影响这么深呐!
……
同一时间,夏家。
夏瑾霆听完秘书的汇报之后,失神的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
秘书安静的站在他身后,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新的命令,不得不主动硬着头皮开口:“董事长,以后还需要继续监视大少吗?”
“不必了。”夏瑾霆嗓音有些沙哑,像是一瞬间沧桑了十几岁一般。
秘书应了声‘是’,默默准备离开。
忽然,夏瑾霆转过头来,眼神锐利的看着他,“这几天,那个丫头和她那几个孩子,都是住在明睿那边的?”
秘书一脸茫然的点头,“是啊,”这事儿他刚刚不就汇报过了吗?
夏瑾霆却没再理会他,摆摆手让他离开。
等他一走,夏瑾霆立刻唤来了管家。
“安排一下,我要去明睿那。”
“现在就去?”管家震惊,忙不迭上前将撑着扶手费力站起来的主人给扶住,同时吩咐司机准备车子。
夏瑾霆被他扶着一边身体,一只手拄着拐杖,往外走的同时还不忘叮嘱他,“这件事,暂时不要通知明睿。”
正准备偷偷去给夏明睿打电话的佣人闻言,脚步僵住,频频望向管家,表情为难。
管家朝她摇摇头,无声对着夏瑾霆努努嘴巴,示意这件事按老爷子的意思办。
佣人点点头,将电话收了起来。
两栋别墅距离并不远,平时步行也就二三十分钟的样子,车子只开了几分钟就停在了小别墅门口。
这天是周六,三个小朋友都在家里玩,听到门口传来车声,他们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曾经欺负过妈咪的伯伯之后,便默默缩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夏瑾霆被关在门外倒也没有生气,反而让人从车里搬了轮椅下来,坐在栅栏外看慕糖糖小朋友在里面的院子里蹦蹦跳跳的捉蝴蝶玩儿。
小朋友那一身生机勃勃的生命力和由内而外散发的活泼开朗,也感染了他这个看客的心情。
夏瑾霆自己都未察觉到自己笑了。
那些已经被他遗忘在脑后的某些记忆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死灰复燃,这时再看糖糖的脸,他突然有了一个惊愕的发现。
她竟然长得那么像已故的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