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手术室里的气氛越发严肃紧绷，器械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台手术全程都在慕织语的把控里。
虽然中间几度出现心脏骤停，血压下降失去生命体征的危机情况，但是在她的指令下，都有惊无险的抢救了回来。
长达十二个小时的高度集中注意力精度操作让两个主刀的脸上都流露出了相同的疲惫。
“擦汗。”
慕织语嗓音沙哑，藏在口罩下的小脸早已经苍白如纸，厚厚的口罩内衬被汗水浸透，但这一切干扰因素都没有影响到她的专注度。
她的动作依旧精准。
他们现在进行的一分一毫都关系着患者生命。
护士动作利索的擦去她额头的汗水，退到合适的位置做着准备。
秦岳握着止血钳的手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慕织语立刻看向他，短短几秒作出决定，“顾之航和秦岳互换位置，你来接替他继续接下来的操作。”
秦岳点点头，立刻让出了位置。
慕织语观察片刻，确认顾之航操作精准度还在，便继续投入自己这边的进度。
大概一个小时后，秦岳再次和顾之航互换位置。
在墙上时针不知不觉又转了三分之一圈。
手术终于进行到尾声。
手术室之外，陪着在屏幕前跟着守了十几个小时的老学者们，终于松懈了紧张的神经。
众人都疲惫得不行，但心情却激动得难以抑制。
看了那样一场手术，他们谁还睡得着啊。
一群头发花白的学者三三两两聚坐在讨论室里，兴奋的讨论着。
“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得这样一台技艺精湛的手术操作，我心满意足了！”
“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和云舒交流一次。”
“另一位主刀医生是Christie，他的技术也不错，听说他和云舒是至交，云舒有好几个研究项目都有他协助。”
……
白刃寒在这议论纷纷里悄然退场。
他轻车熟路的走到顾之航的办公室里，拉了把椅子在擦得整洁明净的窗前坐下。
窗外，天色浓黑。
黎明即将到来，依依不舍的挂在天边不肯落下的星宿被浓墨般的云层一点点盖住，似是在教训不肯归家的孩子一般……
在手术室大门上的红灯熄灭的同一时间，一缕曦光终于穿透云层，像这片大地洒下温暖。
“云医生，手术……”
“手术很成功，接下来的72个小时很关键。”
手术室外，慕织语言简意赅的应付了王太太夫妇，便急匆匆的冲到了洗手间，无力的趴在洗手台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老大，你没事吧？”
深知她毛病的秦岳急急忙忙跟过来，手里拿着一罐葡萄糖水，赶紧递给她。
慕织语接了抔水簌了口，才接过葡萄糖，走到洗手间外靠在墙边小口小口的喝。
“多谢。”
秦岳叹气，和她并肩靠在一起，忧心忡忡的劝她，“你以后还是别这么拼命了，就在实验室里做做研究也挺好的。”
慕织语扯了扯嘴角，无力的靠在墙上，眼前阵阵发黑，脑海里嗡嗡的响着，意识开始不受控制的昏沉。
秦岳一直密切注意着她的状态，见她脸色不见好转，刚想劝她回去打个营养针，却见她直直地朝着前方栽了下去。
“老大！”
他惊呼一声，赶紧伸手去接。
还是晚了一步。
突然横空伸过来的一只手抓住了快要吻上地面的慕织语，用力向上一提，她整个人无力的倒回了来人的怀里。
秦岳半弯着腰，顺着手臂愣愣的抬起头，不巧撞上一张阴沉冷冽的脸。
他眨眨眼，露出吃惊的表情，“寒，寒爷？”
精神的疲惫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分析出白刃寒看自己时眼睛里的敌意，他只顾得上为慕织语没摔而狠狠松了口气。
白刃寒冷冷的审视他两秒，轻嗤一声，弯腰勾住慕织语的膝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转过身甩他而去。
“诶？没有礼貌！！怎么感觉有点冷啊……”
秦岳自言自语的咕哝着，茫然的摸了摸手臂，累出浆糊的大脑并不能帮他准确分析出眼前的形势。
他破罐子破摔的在原地坐下，缓和了好一阵才垂死病中惊坐起——
“天啊，怎么让他把老大带走了！！”
另一边，慕织语无知无觉的靠在白刃寒怀里，被抱到了顶楼顾之航的办公室里。
顾之航刚准备休息一下，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他惊讶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人，“寒爷，你怎么……云舒？她怎么了？？”
看清他怀里抱着谁之后，他惊得直接从床上跳下来。
“累狠了，给她输点营养液。”
顾之航了然的点点头，“行，你先把她放床上吧。”
白刃寒瞥了眼被躺过的床，面无表情的抱着慕织语转身离开。
他的人，干什么要睡别的男人睡过的床。
他将慕织语抱到她上次住院时住过的那间病房。
顾之航拿完药上来找了半天，最后还是问了一个下属才成功找到他们。
看着坐在床边跟个煞神似的男人，感觉后颈一凉，不敢耽误时间，麻利的撸起她的袖子给她消毒输液。
眼下慕织语不舒服，他也没法放心的去休息了，干脆拉把椅子在白刃寒身边坐下。
“我真是有点搞不懂你。”
白刃寒瞥了他一眼，“嗯？”
顾之航耸耸肩，“既然觉得她是，干嘛不直接点把她圈定在身边呢，这么深情款款人家也不领情，有意义吗？”
白刃寒幽眸微闪，眼底多了几缕旁人看不懂的光。
他目光怜惜的在慕织语难掩疲惫的眉眼上游移片刻，最后没头没尾的问顾之航，“你今天和她一起做手术，感觉如何？”
顾之航沉默，“那自然是佩服万分。”
云舒如今在医学上的造诣，恐怕在苦钻研十年也赶不上现在的她。
白刃寒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在好友不满的瞪视下不疾不徐的道：“她现在这样就很好，现在获得的荣耀都是她拼尽全力才得来的，我没有权利让一颗明珠重新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