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掷地有声的话扔出来,大厅立刻陷入死寂。
夏明淮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您同意了?”
“不然呢?”事已至此,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为什么?!您不会不知道白之歧和白刃寒之间的矛盾吧?白之歧摆明是想借我们夏家的权势和白刃寒抗衡,我们这个时候搅和进去不禁讨不着好,反而会把跟白刃寒亲近的一干人全部得罪干净,你……”
“砰——”
夏瑾霆黑着脸摔了手机,“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
“这个家不是早就完了吗?”夏明淮冷笑,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明淮!”夏明睿眯起眼睛,警告似的横了他一眼。
夏明淮撇撇嘴,识趣的噤了声,但脸上还写着满满的不服气。
夏明睿啧了一声,收起作壁上观的架势,不咸不淡的开口解围,“这件事是夏婉晴先斩后奏的吧?”
夏瑾霆冷冷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夏明淮闻言,瞪大了眼睛像是震惊又像是生气一般喃喃,“她……是疯了吗?”
夏明睿摇摇头,“不,这恰恰是她的聪明之处。”
夏明淮一愣,不解,“什么意思?”
夏明睿意味不明的笑笑,毫不客气的指出重点,“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以后夏家就在风口浪尖上,现在应该讨论的是以后该怎么自处,才能从白家叔侄俩的浑水中全身而退。”
“如今夏家已经交到了你的手上,该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吧。”
夏瑾霆声音沙哑的说着,一身锐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颓力的转身,中间绊到沙发角,身体踉跄了两下险些摔倒。
饶是夏明淮不喜欢掺和家里的事,也能看得出老头子是被气狠了。
看着老头子突然弯了许多的脊背,胸腔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散了大半,心软的往前走了两步似是想扶人。
不过有人比他更快。
“大哥?”
夏明淮愕然的看着稳稳扶住老头子的夏明睿,面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自从知道云舒的身份之后,大哥和老头子之间之间很久没有和睦共处过了,今天怎么……
夏明睿看也没看他,淡淡地吩咐佣人,“扶董事长去房间里休息。”
听到他对老头子的称呼,夏明淮又了然了。
他撇撇嘴,等老头完全上楼了,才放下心忧愁的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需要怎么办?”夏明睿不咸不淡的反问。
夏明淮噎了一下,定定的看着他,意识到了什么。
“你不想管她了?”
“本来就不是一家人,她选择与虎谋皮的时候恐怕也没有把夏家的未来放在心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替她考虑?”
夏明淮不赞同的皱眉,“这是不是太过了?她毕竟也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就算没有血缘,也有十几年相处的情分在。”
“你也看过她做过的那些事,哪一件像是夏家人做得出的?”
“可……”
“享受着比别人优越的生活,却养出一颗豺狼野心,你同情她,那被她害过的人又该谁去同情?她们母女的结局,都是她们自己选的。”
夏明睿冷静的指责,将夏明淮心中的那丝不忍消杀了个干净。
他烦躁的抬起手用力揉脸,疲惫的道:“算了算了,反正家里的事情都是你做主,夏婉晴要怎么样你看着办吧,我是真的不想管了。”
夏明睿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淡淡地岔开话题,“你有现在在这儿说废话的闲工夫,不如去一趟医院,听说糖糖不舒服。”
“糖糖病了?”
“嗯。”
“那我得赶紧去瞧瞧!”
夏明淮立刻放下了夏婉晴搞出来这一摊糟心事,指尖勾起沙发扶手上的外套,大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夏明睿神色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一直到院子里响起轿车引擎的声音,都没出声叫住他。
这一次‘联姻’事关重大,白刃寒那边什么态度还没摸清楚,他不想再利用慕织语的影响跟他谈。
这样既不尊重慕织语,也无法让白刃寒看到他们的诚意。
夏明睿有些心力交瘁的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打起精神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想办法和白刃寒那边接触,约一顿饭的时间出来,越快越好……”
打完电话,他理理坐得有些皱了的裤腿,大步流星的朝着门口走去。
踏出大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空荡又安静的客厅。
那些曾在记忆中短暂的拥有过的热闹,而今证明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家散了就是真的散了。
另一边,夏瑾霆靠在卧室的床上休息。
听着院子里前后响起的轿车离开的声音,疲惫而灰败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这个家,是从什么时候起再也聚不齐人的?
他的几个儿子这些年因为种种矛盾逐渐远离了这个家,他自以为重要的小女儿在最关键的时候给这个家来了一记重击,继妻……是个佛口蛇心的罪犯。
这些年,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夏瑾霆脸上的神采越发黯淡,这段时间急速老化,已经皮包骨的手紧紧抓住了心口的衣服,另一只手上还用力握着一直旧手机。
上面正在往外拨着电话。
屏幕上闪烁着‘婉晴’两个字。
这几十秒里突然变得极为漫长。
夏瑾霆无力支撑的身体栽倒在了床上,视线始终紧紧盯着手机,已经开始往外散的瞳孔里满是期待。
然而,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另一头的人也没有接起它。
二十分钟后,120刺耳的鸣笛声打破了这幢已经露出老态疲态的别墅。
同一时间,还在医院守着糖糖的慕织语突然接到夏明睿的电话。
“云舒,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
“我这里有一台手术,希望你能亲自来做。”
“谁?”慕织语皱了皱眉,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夏明睿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是爸爸,他半个小时前突发心梗,现在正在送来医院的路上。”
“……”慕织语握紧了手机,沉默着没有说话。
夏明睿在电话另一头痛苦的压了压眉心,无力恳求:“我谁也信不过,只能相信你,这个请求很冒犯,但你能不能看在……的份儿上,不计前嫌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