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织语眯了眯眼，忽然问了顾之航一个问题，“学长，陆安背叛寒爷的事，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说完之后，她便不动声色的观察他的神色。
他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般，愣了一下才皱着眉头说：“陆安？我对他没什么好讨论的！”
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慕织语也不失望。
毕竟，顾之航要是真有问题，白刃寒不可能提早不防备。
同一时间，三楼卧室。
爷孙俩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气氛格外僵凝。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老爷子才缓缓出声，“放权？这件事你真的想好了？”
白刃寒薄唇轻勾，似是在讥讽一般，反问：“爷爷，我现在还有得选吗？”
“……”白老爷子被他问得一噎，盯着他看了好半响才怅然道：“你心里还是怪我了啊。”
白刃寒暗眸微闪，到底没有否认他的说辞，反而转移了话题。
“听说白之歧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他也是爷爷您曾经看中过的人，既然回来了，又那么想进集团，就把跟顾氏的那个项目先交给他练手吧。”
白老爷子闻言，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你，你不是……”
“我不是一直很讨厌他？”
白刃寒直接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见老爷子沉默不语，他轻嗤了一声，又冷又讥诮的道：“我对白之歧的态度从未改变过，只是白氏最后还是要交到白家人手里，这个道理不是爷爷您亲口教导我的吗？”
“你……唉！”
白老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双精明隽烁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难过。
白刃寒看见了，但只是笑笑，便闭上了眼睛。
笃笃笃……
拐杖敲打在地板上的动静逐渐远离，一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了，床上闭眼假寐的人才缓缓睁开眼睛，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缓步走到了窗边。
不多时，白老爷子便牵着轩轩走到了院子里。
白刃寒静静的望着，直到他们坐上车离开了，才转身走向门口。
他从里面拉开门时，慕织语正好举着手准备敲门。
看见他站在面前，她先是一愣，随即惊讶的睁大眼睛，紧张打量了他一圈，“你怎么起来了？”
“我暂时还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虚弱。”
白刃寒淡淡的说了一句，按下她还抬在半空的手臂，顺势轻轻往外一推，跟着出了房间。
“你不好好休息，还要乱跑什么？”
“有点事，去一趟书房。”
白刃寒不疾不徐的解释着，已经松开她的手，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
慕织语拧了拧眉，不赞同的话已经涌到了嘴边，但在脱口而出前，她忽然想起之前那次在医院，当时也算是在同样情形下的劝说，结果却是……
算了，反正都没有效果，倒不如不要说，免得又要因为意见相左争执起来。
她自嘲一般扯了扯嘴角，话锋一转，提到了轩轩。
“你爷爷带走了轩轩。”
“意料之中。”如他刚刚所说的那样，在白老爷子心中，白氏只能掌控在白家人手中，什么血肉亲情，最关键的时候还是比不过那二三两的利益算计。
白氏和白家都需要一个出色的家主来延续辉煌，曾经对方将这个期望放在了他身上，而如今他不行了，那就再培养一个新的便是。
从出生起便被寄予厚望，以继承人规格培养的轩轩便是最好的人选，只是……
白之歧若是知道这一切，岂不是要当场发疯？
想到这里，白刃寒沉满阴霾的心情倒是难得生出了一点愉悦。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白刃寒暗眸微闪，收敛了笑意，慢条斯理的道：“放心吧，轩轩在老宅会很安全。”
慕织语皱眉，“可是……”
白刃寒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从今天开始，爷爷不会让白之歧有机会伤害到他的。”
慕织语闻言，这才彻底没了声音。
她狐疑的看着他，心中暗暗思忖他这番话的潜台词。
白刃寒仿佛没看见她盯着自己时，眼底的探究一般，漫不经心的道：“你不用一直留在古堡，我这里有顾之航守着，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医院不是很忙吗？我让秦伯安排车子送你过去？”
“你要赶我走？”
虽然她的确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但自己主动提和被安排完全是两个概念。
白刃寒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提起了另一件事。
“我和顾明月已经订婚了，就算只是为了顾家的颜面，我也不能跟你走得太近……”
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慕织语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这一瞬间，她恍惚间，好像听见了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之前发现他中毒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胸口闷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现在又出现这种感觉，除此之外，还有种刀绞般的痛在不断的搅动着神经。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指尖，强忍着痛楚，撑出自然的模样，轻声道：“正好，我也准备提这件事，既然你都考虑周到了，那等下就麻烦秦伯了。”
“……嗯。”
白刃寒回应的嗓音很沉，深黑的眼眸不敢落在她脸上。
不是没看见她眼底极力掩饰的痛苦和倔强，但现在不是该他心软的时候。
白刃寒重重的闭上了眼睛，在这几秒的沉默里，将所有的恻隐和不忍都按回了心底最深处。
重新睁开时，第一句话便是冷漠的——“听说你手上的实验正在很关键的时期？我现在就让白十九送你离开。”
慕织语攥紧的指尖又是一用力，指尖刺破了掌心，面上却是一脸平静。
“寒爷考虑得很周全，那么我就先走了。”
她一边说一边后退，完全退出书房之后，才快速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白刃寒冷漠的靠坐在老板椅里，听着院子里远去的汽车引擎声，沉默静坐了许久，久到时间和空气仿佛都冻结了一般……
直到一通电话打进来，才将书房里凝滞的气氛打破。
他蹙了下眉，接起电话，听了几句之后便不容置喙的命令：“不用管我这边，计划照常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