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压得太低，慕织语没听清，拧着眉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白刃寒缓缓摇头，面不改色的岔开了话题，“没事，我睡了多久？”
慕织语虽觉得不舒服，但也没有非要刨根问底的意思，只得跟着换了话题。
“就一天。”
“外边发生什么事了？”
“暂时没有。”慕织语摇头，迟疑了一下，将夏明淮假扮成他迷惑外人视线的计划告诉了他。
白刃寒听完之后挑了下眉，有些意外这个办法竟然是陆安出的。
慕织语见状，误以为他是不太赞同这样的做法，耐着性子解释：“程乾怀疑到你头上是迟早的事，有夏明淮在明面上吸引火力，你也能尽快养伤。”
白刃寒也不辩解，只道：“看来我要欠他一个大人情了。”
慕织语拧眉，沉默两秒，才低声道：“你不用欠谁的人情，这次你受伤，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所以在你身体恢复之前，我会帮你尽力压住程乾那边。”
听着她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划分得这么清楚，白刃寒面色微冷，只觉得心口那道枪伤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慕织语毫无所觉，还在自顾自的道：“顾伯父提议趁你养伤期间顺便把毒解了，我今天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有点操之过急，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
白刃寒心底郁结着一股火，偏生找不到发泄的口子，只能冷着脸，故意冷漠的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么一句，既然有解毒的办法，那就试。”
慕织语似乎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怨念一般，点点头痛快道：“好，那我跟学长商量一下。”
白刃寒：“……”连句劝说都没有……
他低低的咳了两声，咬着牙关阴恻恻的提醒，“不是说技术还不成熟吗？”
“是啊，所以呢？”
慕织语歪了下头，迷惑的看着他，一脸‘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吗’的表情。
白刃寒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倏地加重，不阴不阳的讥讽了一句，“你倒是对自己有信心得很，一点不怕出医疗事故。”
慕织语满头问号，没好气的提醒他，“你幼不幼稚，刚刚是你自己决定的，嘴长在你身上，我难道还能控制你不成？”她实在不能理解他这莫名其妙的怨念是从哪来的。
“……”
白刃寒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黑沉着脸嗖嗖往外冒冷气。
病房里的空调在这一瞬间丧失了它存在于此的功能，整间病房不仅温度嗖嗖往下降，连气氛也跟冻结了似的。
慕织语冷着脸，紧抿着唇，莫名其妙就跟他对峙起来。
“唔，好冷哦……”
突然，床上传来慕糖糖含糊不清的呓语。
原本针尖对麦芒的两人陡然被惊，回神。
两人都下意识的低头朝孩子看去。
只见慕糖糖小朋友像是被冻着了一般，闭着眼睛一边熟睡，一边小手紧紧揪着被角，哼哧哼哧的拖着往身上盖。
早就梦周公去了的小家伙，丝毫不知道此刻自己正‘备受关注’。
被小朋友这幼稚的举动一闹，两人都没了斗嘴的心情。
慕织语稍微用点力挣脱了白刃寒的手，哭笑不得的帮糖糖拉了拉被子。
然后，看着白刃寒一大截露在外面的身体，她眉心无意识的拧成了结。
“你好好休息，我先带糖糖回家——”
“白十九怎么安排的，都没有个像样的陪护床吗？”
两道声音差不多同时响起，重叠到了一起。
慕织语闻言，要伸手去抱孩子的动作倏然顿住。
白刃寒眯了下眼，眼神不善的审视着她，语气一沉，“你要走？”
“我……”
“别忘了我身上这两枪是怎么来的。”白刃寒凉飕飕的打断企图解释的她。
刚刚才将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的慕织语：“……”
对上白刃寒幽沉且掺杂着丝丝质问的目光，她莫名产生了一丝心虚。
她默默将手缩了回来，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意味的警告，“行，待会你最好别嫌挤！”
白刃寒闻言，神色恍惚了一瞬，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但慕织语没注意到，她已经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守在病房门口的白十九看到她出来，立刻迎上来，小心翼翼的道：“云小姐，我刚刚好像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寒爷醒了？”
“对，你有事找他的话可以进去了，不过他才刚醒不久，你尽量不要留太久。”
“明白明白！”白十九上道的连连点头。
慕织语见状，顿时不再过多叮嘱，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往走廊另一头走，一边拨打顾之航的电话。
白十九收回视线，赶紧推开病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白刃寒正阖着眼眸养神，听到动静，还以为是慕织语回来了。
不过等人一靠近，便警觉的睁开了眼睛。
看清来人，他眸中的杀意才悄然退却，不咸不淡的问：“有事？”
“是有一点。”白十九干巴巴的应。
白刃寒颔首，等了两秒没等到下文，有些不耐烦的皱了下眉。
“有话就说。”
“就是……这个事情，跟老爷子那边有关。”白十九小心翼翼的抛出个大概的话题，然后偷偷觑着他的脸色。
白刃寒眉心拧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冷漠，“又出什么事了？”
白十九见状，心下稍安，定定神，如实向他汇报。
“因为底下人大意，对老爷子的监视基本上都形同虚设，我事后才调查了一下，他这些天私下里见了不少人，这些人里，疑似也有白昼。”
能这么顺利查出这一切，还要感谢陆安的提醒，否则恐怕真要等到酿成大祸那天他才会警觉！
白刃寒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
白十九久久等不到他的吩咐或处置，心底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再度小心翼翼的抬眼观察。
白刃寒此刻的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太多喜怒，似乎这一切他早就料到了一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白十九眼皮狠狠一跳，只觉出一阵心惊胆颤，不敢再往深里想。
他刚惊惶的垂下头，白刃寒便慢条斯理的出声了。
“既然发现了，就先暗中盯着吧，暂时由着他们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