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是子弹高速旋转着射入身体时发出的细微声音。
白刃寒脚步微不可查地踉跄了一下。
“爹地！”
白奕轩紧紧攥着他的手臂，睁大了眼睛，着急的说：“你把我放下，你……”
“臭小子，闭嘴。”
白刃寒语气似有不耐的低叱了一句，然后将他抱得更紧，下盘稳稳的跑了起来。
坏人早已被他们甩到了身后，白奕轩却很紧张，一双小兽般凶狠的眼睛死死的替白刃寒盯着他背后的方向，以防从哪里又钻出来一声冷枪。
“赶紧追！一定要把人留下来！”
“人呢？”
“搜山！”
……
身后，嘈杂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彻底听不清了，白奕轩才稍稍松开浸满冷汗的手心，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爹地，我们是进山了吗？”
“是啊。”白刃寒懒懒的应了一句，语气听不出任何异样。
但白奕轩的鼻子里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白刃寒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抱着轩轩一路往上走，直到他们走到一片开阔的地带，他才给白十九发了信号过去。
估摸着程乾手底下那帮废物一时半会追不过来，白十九赶到这里也只要十来分钟，白刃寒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他随便找块石头将轩轩放上去，然后才有空好好打量他。
看着小家伙糊着一脸汗水和一身血的模样，他冷嗤一声，声音凉凉的问：“明知道这里危险还专门一头往里扎，你们胆子不小啊！”
白奕轩抿了抿唇，目光一寸寸在白刃寒身上搜寻，究竟是哪里受了伤。
可惜，白刃寒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哪怕是浸透了鲜血，在昏暗的月光下也无法用肉眼分辨个真切。
而且，他始终站得笔直，仅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痛苦的模样。
但当时亲历现场的白奕轩很清楚，那枚子弹是打中了爹地的。
他眼睛里隐隐涌出一丝湿意，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在愧疚一般辩解，“对不起，我们只是担心妈咪……”
“事实上，你们这么做只给她拖了后腿。”即使是面对儿子，白刃寒的言辞也一样毫不留情。
白奕轩瞳孔猛地一缩，最后愧疚又难过的垂下脸道歉。
“对不起爹地，是我们太自大了，自不量力以为自己可以帮到妈咪……”
看着小家伙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儿的，白刃寒眸色微动，喉咙滑动几下，但到底也没有开口安慰他什么。
就如孩子自己说的那样，他们这次的行为太过火了。
仗着自己有点小能力就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凭侥幸一两次走运就忘了人外有人的道理，若是不给个教训，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长此以往只会害了他们。
“嗡嗡——嗡嗡——”
天空中传来低沉的传来轰鸣声。
白奕轩下意识的警惕抬头，四处张望。
视野中，一道极速闪烁的灯光缓缓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最后停在了他们头顶上空——
是直升机！
同一时间，直升机的舱门打开，白十九探出来一颗头，眯着眼睛在底下找了一会，才将手里抓着的绳梯扔下去。
白奕轩视力优越，一眼便看清了直升机上的人是白十九，眼睛登时一亮。
“爹地，是白十九叔叔！”
“嗯。”
白刃寒低低的应了一声，牵着他走到垂直降下来的绳梯前，漫不经心的道：“自己想办法爬上去，敢试试吗？”
“敢！”
白奕轩毫不犹豫的回答，眼睛亮亮的望着他，语气格外认真的又补充了一句，“爹地，我会自己爬上去！”
他特意说的是‘会’，而不是‘敢’。
‘敢’，只道明了他的决心，万一中途力竭，还是可以接受别人的帮助。
‘会’，则在表明决心的同时，确定了他只会靠自己的力量抵达终点。
白刃寒摸了摸他的脑袋，原本覆满寒霜的神色柔和些许，沉声鼓励。
“去吧。”
白奕轩重重的点头，转身攀住绳梯，稳稳的开始往上爬。
望着他小小的身影，白刃寒眸色加深，眼底隐隐流露出几分期许。
雏鸟离巢，总要经历一番风雨淬打才能学会飞，轩轩，你准备好接受我要交给你的担子了吗？
直升机上，白十九见状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缩回头吼驾驶直升机的下属，“看清楚下面爬的人是谁没有？你给我保持现在这个高度不要动！”
白奕轩不知道上面有两位叔叔正在为自己的行为而心惊胆战。
他紧紧咬着牙关，一双湿漉漉的小兽眼中迸发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他要不靠任何人的帮助，从这里爬上去！
他不要再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他要强大起来，靠自己的力量守护在乎的人！
为了维持核心与速度，他几乎又耗尽了积攒不多的体力，小脸发白，嘴皮都被咬出了一条深深地伤口，但他的神情却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有野心。
从白十九的位置，看得更加清楚，带来的震撼与冲击自然也更大。
“寒爷……”
他情不自禁的低念了一声，目光划过轩轩那张看上去‘野心勃勃’的脸，落到了还站着地上，背着手一派闲适的白刃寒身上。
距离太远，他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依稀能感觉出对方投注在轩轩身上的关注不比任何人少。
他这番走神不过片刻，轩轩已经抓住了机舱门。
他赶紧伸手将他捞进来，又够着头催促白刃寒。
“寒爷，程家的人已经追过来了，速度！”
不用他提醒，白刃寒也看见了。
他纵身一跳，抓住了绳梯，极速向上攀爬的同时，给白十九打了个手势。
“走！”
白十九立刻急声催促下属起飞。
直升机启动，带着还荡在半空的白刃寒缓缓升空。
白奕轩攥紧了把手，紧张的望着下面，声音颤抖，“小心，他们有枪！”
白十九面色骤变，“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熟悉的闷响，攀在绳梯上的白刃寒身体一震，随即速度更快。
后面追来的子弹已经无法轻易捕捉到他的身影。
离舱门还剩两三米的时候，他脚下一蹬，一个纵身直接弹了起来滚进机舱。
他身体擦过的地方被染上了一道刺目的血红，机舱内的干净空气迅速被浓重的血腥味挤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