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不亮,方宛与方父都默契的起了床。
没有惊动家里的其他人,方宛在车上放了床被子,带了个炭炉,拿着救人要用的东西,便跟方父一起坐在车辕上出了门。
“这……”
看着考场门外那一排已经被雪盖上了的人,方父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方宛也忍不住抿紧了唇角,脸色十分的难看。
他们都以为,晚上的时候不会再丢人出来,却忘记了,这是监考严格的考试,却忘了那些人可以轮班看着这些拼了命想要抓住机会出人头地的考生。
“是我的错!”
咬着后槽牙说了这么一句,方宛冲上去挨个探他们的鼻息。
可惜,太迟了,这些人早就已经没了半分生气。
看方宛一脸沮丧的蹲在最后一具尸体前,方父忙上前将她拉起来,强行带回到马车上。
“闺女,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可能的去救人了!”
方父升起炭炉,将水壶放在了上面。
“我知道,你总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或者觉得自己还能做的更好,但人活一辈子,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呢?”
在发生方家的事儿后,方父还是第一次跟方宛这般心平气和的讲道理。
“很多事我看在眼里,只觉得你这孩子太逼自己了,但若不是撞了南墙,我怎么劝你都不会听的!”
说着方父长叹了口气,实在是想不通自家闺女的性格是随了谁。
“爹,道理我都懂,但事到临头,有几个能保持冷静的呢?”方宛用力搓了搓脸颊。
她也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不可能也没那个能耐去解救世人,但在知道自己能救人却错过了没救成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自责。
“爹,我会忍不住想,如果我吃个饭就再过来守着,那这些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实在是心里堵得慌,方宛难得对着方父说起了心里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插手,昨天的那些人,原本也是会死的!”方父冷静反问。
方宛抬手捂住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这一刻的她,居然还没有方父这个没什么见识的老实农民看的开。
“是我自己钻进死胡同了,其实,这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原本只是要等我相公考完试出来啊!”
低声呢喃了几声,方宛的情绪逐渐平稳,似是开始放下这些事。
“想开了就好了,闺女啊,咱们是来接女婿回家的,听爹的话,别想了,你就在马车里坐着,看人出来我告诉你,你再出来啊!”
到底是不习惯说太多安慰的话,方父说完这么两句便不再开口。
方宛老老实实的坐在车上,当真是听了方父的话,没再出去看过。
等到午时,到了考试结束的时间,方父下了马车瞧着情况。
足足过去了一刻钟,考场的大门才嘎吱嘎吱的打开了,又过了将近半刻钟,才有人往外走。
“闺女,有人往外来了啊!”方父忙开口招呼了两声。
本来在发呆的方宛回过神来,忙搓了搓脸让自己不在瞎想,抬步也下了马车。
也不知道是怕影响不好还是觉得碍事,也可能是被来看情况的家人给接走了,当方宛目光不自觉的挪到墙角时,早上看到的那些尸体全都不见了。
“别瞎想了,人随时可能就出来了啊!”看方宛似乎是有些晃神,方父低声提醒了一句。
方宛嗯了一声表示知道,抛去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跟着方父一起张望着找着人。
眼看着往外走的人变少了,还是没有熟悉的身影,方父忍不住先着了急。
“这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爹,不会有事的,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可能就是懒得跟人挤,所以没着急往外来!”
方宛心里也有些不安,却还是故作淡定说道。
爷俩就这么不住的张望着,眼看着人出来的越来越少,二人就要控制不住冲进去问情况的时候,终于看到柳言安搀扶着张子行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脸色都这么难看的啊?”
方父忙上前去帮忙扶人,方宛也没忍住抬手扶住了柳言安的胳膊。
“没什么大事,就是子行感染了风寒,现在有些发热,我在考场里找他,耽搁了一些时间。”
柳言安一面解释出来慢的原因,一面忍不住用手捂着嘴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几声。
“快上车快上车,车上有热水,还有被子,赶紧好好暖和暖和。”
方父张罗着将人扶上了车,急急忙忙便赶着车往家走。
似是终于回到了让自己安心的地方,张子行才在马车里坐稳,便开始哼哼唧唧的表示自己难受。
“家里我准备了药,到家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方宛一面倒了两杯热水给二人,一面有些无奈的瞪着张子行道。
张子行却无视了方宛的嫌弃,自顾哼唧个没完。
直到柳言安忍不住一巴掌打在他腿上,才总算是老老实实没了动静,但才消停没一会,他却又开始捂着胸口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
“我不会得了肺痨吧,我还没娶媳妇呢?”明明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张子行还是硬撑着说了两句。
柳言安似是被传染了似的跟着咳嗽了两声,“你别夸张了,穿着厚衣服,烤着炭炉,你不过是平日里身子就虚,经不起折腾罢了。”
“你才虚呢?我是纯爷们好不好!”嘟嘟囔囔的反驳了两句,张子行实在是太难受,裹紧被子便迷糊了起来。
方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真是没招,你快跟我说说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手搭在柳言安的手腕上,方宛一面探脉一面问着柳言安的情况。
“没有了,应该就是普通风寒。”柳言安在方宛松手的那一刻,反手拉住了她,安抚一般轻轻捏了她的几下。
方宛回了个轻笑,心里却开始琢磨着一会到家了,要怎么避开人跟系统置换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