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诺大的街上寂静无声,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休息,唯有一家来福客栈还在亮着灯光。
店内,端盘的伙计刚伺候一批客人入房休息,这还没来得及喝口茶,门外又进来了两男一女三人。
伙计一甩帕子立马迎了上去:“三位这是要住房还是要吃食啊?”
旁边那位穿着蓝衣的公子道:“二楼三号房,找人的。”
伙计立马领悟,点头笑道:“三位跟小的来。”
伙计领着三人往楼上走,叶欢欢走在最前面,叶霄跟着她,目光扫过这客栈里的每一处,视线每每落到一处地方,他的眉头便紧锁一分。
这这低俗的地方也会有人来住?
身后,林淵看着面前负着手四下观看的叶霄,有些暗搓搓的搓了搓手,有好几次都想开口叫他,但晃眼瞥到面前的小丫头,他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伙计领着三人来到了二楼的三号房门前,笑道:“公子,就是这间房了。”
林淵现在没有什么心思理他,随手挥了挥就把他打发走了。
待人走后,叶欢欢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伸手敲了敲房门。
只敲了两下,门就被人拉开了,那速度就好像一直有人守在门口,等着开门似的。
开门的人,是个中年男子,年纪与叶沉差不多,只是长相很是凶神恶煞,一圈胡子把下巴铺得结结实实的,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很是粗糙。
那人一看到叶欢欢,便哈哈笑道:“哟,你就是叶姑娘吧?哎呦呦,我们可算等到你来了,我是宋颐的老爹,我叫宋连,幸会幸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握叶欢欢的小手。
叶欢欢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清晰的看到他手上还有残留的糕点碎屑,一时间头皮发麻,想躲却不知道该怎么躲。
就在这时,身后的叶霄忽然一把拽住林淵的手,将他的手拽了过去与宋连的手握了个结结实实。
林淵恶心得大叫了一声:“喂喂喂,为什么用我的手啊!你大爷的,快放开!”
叶霄完全无视了他的叫唤,他唇角微勾,眉眼舒展开一抹笑来:“幸会~”
宋连握着林淵的手,多多少少有些许尴尬,他赶忙松开手,憨憨的笑道:“叶姑娘别在外边站着啊,快快请进。”
他说着,又朝屋里叫唤道:“臭小子别吃了,快来看看叶姑娘来了!”
叶欢欢听着他的大嗓门,有些怀疑林淵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导致这宋连一见到她就跟见了财神爷似的…………。。
心里这么想着,但为了赶走叶云烟母子,叶欢欢还是从容不迫的走了进去。
林淵一边用衣服嫌弃的擦着手,一边瞅见叶欢欢进去了,于是也想跟着进去,但站在跟前的叶霄却没有动。
林淵觉得奇怪,正要问他为何不进去,前面的叶霄忽然转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不费任何力气就把他拽到了客栈的走廊上。
林淵被这一拽,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刚站稳身形,还没来得及问话,叶霄便已经冷冷道:“谁派你来的?”
林淵一愣:“……………”
感情这家伙已经知道他是来找他的了啊!
*
室内,叶欢欢坐在桌子边上,看着对面两位正在吃客栈送过来的糕点的夜宵,吃得满嘴是油,那架势,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吃饱过了一样。
叶欢欢倒也不嫌弃,眨了眨眼睛道:“王苔真是你妻子?”
宋连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拍了拍胸脯道:“如假包换!”
他说着,又拍了拍身旁正在啃鸭头啃得起劲的少年郎,嘿嘿笑道:“看到没,这就是她给我生的儿子。”
叶欢欢瞧了那少年一眼。
那少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眉眼精致,眼角下一颗黑色泪痣很是惹人注目,的确有王氏的影子,特别是嘴巴和脸型都很像。
叶欢欢问道:“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妻子吗?她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到云城来了呢?”
还当了别人的外室…………
宋连一谈到王苔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怒道:“那婆娘嫌我对她不够好,把儿子生下后带着我所有的积蓄便远走高飞,这么多年老子一直找不到她的音讯,要不是叶姑娘你派人告知我,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在云城呢,也不知道,她居然在这里当了别人的外室,还生了个孩子!”
叶欢欢看着他说话时一抖一抖的胡子,知道他是打心底的生气。
也是,谁的婆娘要是卷着自己的银子跑了,换做谁都会生气的。
叶欢欢又听了一会他的絮絮叨叨,大概了解了一些内幕。
原来,这王氏原先是一对渔民的孩子,只是在王氏十三岁时,那对夫妇便因为出海捕鱼遇上暴雨死了,没有回来,王氏那时候便成了孤儿。
她虽然无依无靠,但因为长了一副好面相,因此过得也不太苦,总有好心人因为瞧着她面相好给她送些吃的,她便是靠着这些残渣剩饭活到了十五岁。
十五岁那年,她的样貌已经是临昌里最挑尖的姑娘了,有些富贵人家嫌弃她的家世,又迷恋她的美貌,于是便有人想买她做通房丫头,但是她不愿,即使是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愿意做小的。
那时的宋连是个屠夫,给人杀猪宰羊,经常能瞧见王苔大半夜出来寻找吃食,他觉得她无依无靠,一个姑娘家怪可怜的,便提出想要娶她,给她口饭吃,但是王苔压根就看不上他,嫁给他后,不仅欺压宋连年迈的母亲,经常不给她饭吃,还拿着宋连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去买首饰和衣裳,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攀搭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
宋连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没有过打女人的念头,只是口头上怒骂几句。
王苔被骂后,仿佛是受了刺激一般,越发过分起来,交好贵圈里的夫人就罢了,还四处勾搭那些夫人的老爷和儿子,希望能傍上个大款。
宋连看着她一天天的挥霍,知道这样子是管不住她的,也许有了孩子,她便能好好收心过日子了。
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算到,王苔在生完孩子的第二天,便卷着他所有的积蓄跑了,连个子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