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没过多久,陆矜拎着我来到一家纹身店。
他拿笔在我的背上勾勒出一个个轮廓。
冰凉的、带着一丝丝的痒意,在逐渐适应以后变得麻木。
「纹全,不打麻药。」他交代好后,转身离开。
纹身师是个姐姐,留着寸头短发,镜子里看到她怜悯的目光。
「他逼你的?」
我摇头。
「行,想纹个什么样式?」
她叹了口气,把图册递给我
我没接,也不在乎。
随意发挥的图案里,在肩胛骨的地方开出一朵不知名的花,被勾起的轮廓里填满掉落的花瓣。
陆矜好像很满意,来接我的时候,随口问道:「疼吗?」
当然疼,我点点头,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
「疼就对了。」
这是我第一看到他笑,恶劣的笑。
那个晚上,陆矜把我欺负的不成样子。
可看着那张脸,我怎么也气不起来。
听他说出荤素不忌的浑话,依旧可以不管不顾的迎合上去。
纹身有利有弊。
至少不用再做裸替。
后来站到众人面前的时候,我跟在陆矜身旁。
喝酒、挡酒、灌酒。
不省人事的时候,他在一旁和朋友谈笑风生。
「...她啊,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转折的那个晚上,我在酒精的催化下好像见到了沈停云。
抱着他,哀求他。
别走。
别留下我一个。
秦时雨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
所以喜欢一个人,应该说什么样的话?
应该说,沈停云我想你了。
醒来的时候,浑身像是散了架。
陆矜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好几天,再回来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给我两个选择:
一是留下,留在他身边,以他的资源和人脉,捧红一个人易如反掌。
二是离开,他说自己累了,恩怨就了结在秦隽生跳楼的那一刻吧。
人不能一直被困在过去。
但我挣不开。
所以,我选了前者。
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是真的想放过我。
6.
陆矜的态度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段日子,就连在路上被人多看了一眼,他都会生硬地升起车窗。
纵容我、摆平一切麻烦。
可我不想让他对我太好。
他越来越像沈停云,我只会越陷越深,直到再也脱不开身。
那时我就想过,也许这是新的报复方式。
不久后一语成戳。
在我分不清两个人究竟是谁的时候。
陆矜把我送人了。
前一天晚上,他捏着我的下颌,密密麻麻地吻落下来,他逼我张口,长驱直入:「秦时雨,我是谁?」
反应了一阵,我哼哼唧唧地避开这个话题。
陆矜却没放过我。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答对了有奖励。」
「错了呢?」
他的脸色冷下去,淡漠道:「惩罚,你承受不住的,所以最好别答错。」
陆矜。
你是陆矜。
但是陆矜,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别对我太好。
你和我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我得负责。
「你舍不得。」
我偏不说出他的名字。
第二天,我被打包送到了他对家的公司。
换了一个当红小花的签约。
利益往来,没想到自己那么值钱。
那个叫顾肆年的男人像在看一件商品,他端详了很久,得出结论——亏了。
「还行,但像你一样还行的姑娘在这个圈子里一抓一大把。陆矜是不是在耍我?拿棵小树苗换走我的摇钱树。」
他指着沙发上那个白色的纸袋,示意我换上。
「知道我这儿是干什么的吗?」
D&Y娱乐公司,造星工厂。
进来容易,出去难,众人皆知的娱乐圈缅北。
无论是谁闯进来都要掉层皮。
出来的时候,顾肆年的眼睛亮了亮。
抹胸超短裙,再标准不过的女团装。
「时雨啊,有纹身可不好办,你离我近点,我仔细看看能不能遮住。」
我抿唇,和他隔了一个桌子。
他坐着,我站着。
他啧了一声,主动起身:「知道他把你送到这儿来是什么意思吗?是求我,求我帮忙把你教乖一点。」
「陆矜那个假正经,你一直跟在他身边,长不了什么见识。」
他在我露出的脊背上划过。
我挣开,顾肆年嗤笑:「陆矜做事从来果断,等着他后悔、来救你?时雨,我和他打交道这么多年,从没见过。」
「别紧张,我只是想带你去练舞,总得找出你的价值不是?」
放弃抵抗的那一刻,他笑着搂住我出门。
却没想到在一楼的大厅里,看到了陆矜。
顾肆年看看腕表,轻轻拍了一下我:「时雨啊时雨,不一般啊。」
陆矜的目光落在顾肆年环着我的那只手上,莫名笑了一声,掐灭烟头。
我恍惚了一下,忍住想要去到他身边的冲动。
像是某种戒断反应。
和见不到沈停云的时候如出一辙。
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似乎已经成为了某种下意识地举动。
倒是顾肆年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来挑衅陆矜:「呦,陆老板。都两个小时了,车还没到呢?」
「要不要搭我的车,送给我个机会送陆老板一程。」
陆矜嘴唇绷得很紧,连余光都不肯分向我。
「那就麻烦顾老板了。」
顾肆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凑近我:「我忽然发现,这也不见得是个亏本的买卖。」
上车的时候,顾肆年主动要求我坐在后面。
和陆矜一起。
连带上被搓的有些泛红的纹身,一起放在他的眼底。
他占的空间略大,衣服蹭上我的皮肤后,激起一震战栗。
实在忍不住了,我看向他。
看向闭着眼的男人。
真漂亮,和十八岁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棱角。
我勾住他的手。
他没有躲开,僵硬的任我牵着。
「陆矜,带我回去。」
我甚至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
陆矜的报复徐徐展开,而我也沉溺于此。
为什么要躲开呢?
「你得亲自报复我,不能假于他人之手。」
用沈停云的这张脸,疯狂的报复我。
我来到他耳边。
一来一回,陆矜的钱打了水漂。
7.
插曲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接戏拍戏,疯狂地赚钱。
赔给陆家。
不只是陆矜。
来年的二月,陆矜要订婚了。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我问他是真的吗。
他点头,身子撑起来将我圈进里面,逼仄的空间里,呼吸有些憋闷。
我推开他。
「陆矜,其实不是只有这一种方式来偿还我欠下的东西,我可以赔给你很多很多钱,可以赔给你很多很多时间。但是,没必要让另一个女孩来承担这份报复之后的后遗症。」
他缓缓离开我,隔开一些距离后,哼笑出声:「秦时雨,你记得还挺清楚。」
太清楚了。
妈妈突然的离世,就是因为秦隽生的不忠。
在那之后,我就恨上了秦隽生。
并且平等的厌恶着每一个出现在他身边人,他掠夺的,喜欢的。
为什么是沈停云呢。
他是受害者,可那时的我分不清。
只知道自己的世界分崩离析,信念将倾。
要有人为此负责。
开始的时候我只是疏远沈停云,再后来...
我望进陆矜的眼睛:「陆矜,我已经做错太多事了。」
和他的放纵,也是其罪之一。
注定不能有好的结果。
「认真的吗?」
站起来的时候,轻拍着衬衫上几不可见的灰尘,看遮住一半的窗帘,看浓稠夜色中落在檐下的小雀,甚至转向光秃秃的墙壁。
就是不看我。
离开家的时候,他的步子有些急:「秦时雨,我给你时间考虑。」
考虑的结果真的很重要吗?
那天过后,我有一个月没有见到过陆矜。
在第三十一天的时候,不速之客找上我,是陆矜的未婚妻。
我裹得严严实实去到约定好的咖啡馆。
富家小姐。
熟悉的趾高气昂。
但我比她幸运一点,不像她如今单枪匹马的来找我。
除去和沈停云闹得最凶的那一个月,我不管做多离谱的事,总会有人站在我身边。
不分黑白的陪着我对抗着整个世界。
她开门见山,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只能和报道一样,叫她一声陈小姐。
「你想要的钱、想要的资源,我都可以给你,唯一的要求就是离开陆矜。」
我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白水,压下胃里的翻涌。
「陈小姐,我什么都不需要,但我答应你。」
她不太信任的打量着我,似乎在辨别我的可信度。
临出门的时候,记者围了上来。
我转头看陆矜的未婚妻。
觉得她实在不算聪明。
话筒快要塞进我的嘴里,我遮掩了一下。
经纪人挤着层层叠叠的记者将我接回车里。
一上车,我就忍不住的干呕起来,生理性的眼泪溢出来,像是打开了水阀,怎么也止不住。
我怀孕了。
8.
孩子的去留,决定权在我。
我想了很多。
想陆矜对这个孩子的态度,想陆家对这个孩子的态度。
最后落脚点奇怪。
我想,孩子生出来,也许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坐在保姆车上缓了好久,我让司机停在了药店的门口。
托唯一的知情人,我的经纪人媛姐去买一盒米非司酮。
堕胎药。
人不能太自私,让孩子变成第二个自己。
哪怕只是这种可能性,都不该存在。
没想到,下车的时候是媛姐,上车的时候却变成了陆矜。
大概是她出去的时候报了信。
我朝他咧嘴笑,自知笑的有些难看,便及时收住。
他沉着脸,眉间堆起小山。
真严肃,我掰着他的手指,揉开上面的纹路。
「陆矜,你不会喜欢我吧?」
「你忘记我是因为什么来到你身边的了?你的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我也是。」
陆矜有些恼羞成怒的踉跄开口:「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只是想要...想要亲眼看到你吃下药,才放心。」
陆矜和陆持两兄弟,相差三岁。
所以陆矜四舍五入大过我五岁。
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去医院吧,行吗。」
我松开他,从车窗外接过药盒。
那么小小的一粒,就可以结束一条生命。
像是一场执念的结束,我仰头咽下。
卡在了嗓子眼里,我呛出眼泪,陆矜也红了眼,扼住我的脖颈让我张嘴。
「吐出来,求你了。」
「求你了,你吐出来,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时雨,我娶你,行不行?」
陆矜喜欢我,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从他舍不得将烟头摁在我身上的那一天,我就应该抽身离开。
我喘不上气,喉咙已经没有了异物感。
尘埃落定的时候,我的声音干涩。
「陆矜,不要可怜我。」
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的事情,你作为他的亲人,更不该原谅我。
陆矜隐忍着怒意离开。
走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
「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
傻子,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9.
太阳好像一直没升起来,悬在地平线的边缘。
以至于昏昏沉沉的时候,我总是能梦到沈停云。
少年叫我的名字。
一字一顿。
语调慢慢变得冷漠、平平。
然后惊醒,一遍又一遍的陷入清醒梦里。
陆矜再次联系我,已经是一周以后。
我下意识地接通他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和梦中的尾声重合。
一样的冷漠、平平。
我恍然意识到,梦里可能不止那个少年。
「秦时雨,晚上有一场酒席,你跟着我。」
「你不是要赎罪吗?换上我给你送去的衣服,再过来。」
我自嘲的笑,床上星星点点的血渍。
几乎是自暴自弃般将自己放逐在这一方小小的笼子里。
我换上那层薄薄的布料,像开始无数次参见这种场合时一样。
给自己戴上体面的面具。
临走之前换了新的卫生棉条,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的体面,我往口袋里多装了一个。
见到陆矜的时候,他带着另一个女孩站在门口。
像是特意在等我,见到我的时候,陆矜的眼里凝上一层寒霜。
「她不会喝酒,你懂点事。」
我装作看不见,装作听不到。
女孩友好的叫我前辈。
我夸她:「真漂亮,披上外套吧,这里太冷了。」
晃神间我好像看到,有少年曾红着脸脱下自己的外套系在我的腰间。
「时雨,你总是肚子疼,我去问了生理课老师。她说...说小姑娘不能在空调屋里呆太久,记住了吗?」
「记不住记不住!!反正有人会替我记得。」
不然以后秦时雨小姐怎么放心把自己嫁给你。
我融进人影里。
说声再见就好了,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告过别
短短的两个字。
十七岁时没有说出口,在第二十三年依旧迟迟未到。
救护车的鸣笛声,都是一样的频率,在耳边绕啊绕,和嘈乱的人声混合在一起。
陆矜紧紧抓住我的手,一刻也不肯离开。
我坐在他身旁,看床上的自己逐渐失去血色。
「失血过多引起休克,快上除颤仪。」
异位妊娠破裂导致的大出血,把男人的手染成了红色。
跑来跑去的白大褂将陆矜赶到车尾,我也跟着他飘过去。
陆矜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手颤抖着摸向口袋,然后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不动。
我们两个之间。
分不清对错。
从前听人说,脑子里总是装着已经死去的人,是会倒霉的。
我用了六年,分辨这句话的正确与否。
最后得出结论——是真的。
所以,陆矜。
别想我。
10.
第一次见到陆矜,其实不是在被堵的水泄不通的秦家老宅。
而是在沈停云跳下来的那栋办公楼前,临川最高的地方。
我坐在花池边,原本大片的红早已被双氧水清洗干净,看不出一点印记。
陆矜没有铺垫的闯入我的视线,被一群人谄媚着送进车里。
我记下车牌号。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又想起那张脸。
想两个人可能产生的关联,想沈停云的身世。
最后还是从前的狐朋狗友递来消息:「时雨,你听说没?有大佬从京市过来找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找到了吗?」
「没有吧,好像只是听到消息说有可能在这里。但话又说回来,临川虽然地方不大,满打满算也有小千万的人口,找起来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能不能找到就难说了。」
我没有回应,依旧坐在那个花池边。
心脏剧烈的跳动,像是有什么要突破坚硬的外壳,钻出嫩芽。
秦隽生的U盘里,像没有尽头的黑洞。
我强忍着恶心,划动进度条。
两千三百六十五张照片。
受害者不止沈停云。
把它交出去,我就没有亲人了,值得吗?秦时雨。
我戴着口罩,用几根棒棒糖为代价,将包裹送到了陆矜的车盖上。
小孩哥含含糊糊的说着话,拍拍我的肩膀:「阿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我没忍住笑出声,也给自己剥开糖纸。
是沈停云最喜欢的荔枝味。
甜到发苦。
这是一场故事的结尾,也是另一场故事的开始。
11.
我无数次站在天台边缘,吹着风,想象自己从高处迈空,然后跌入深渊。
但我是个胆小鬼。
留在陆矜身边,既是赎罪,也是放纵。
我说服自己。
如果陆矜一直对我坏下去,我大概永远也不会感到愧疚。
可惜,临到半路的时候,他变了卦。
我飘在他身边,看他麻木地站在床边,像是失去了知觉。
每当有人想要靠近我,都像被戳到了敏感的神经,僵硬着拦住来人。
该盖上白步了,陆矜。
我也有自己的去处。
把所有人都轰走后,他跪在我的床边,用衣袖一点点擦着我没干透的头发,最后碰到那个略微红肿的指印时,停住了动作。
我就站在他身后,看着男人肩膀一耸一耸,呜咽出声。
等着天光大亮。
等着他松开我的手。
从前陆矜问我究竟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
只是十七岁的自己总是出现在梦里,一遍一遍的重复。
「秦时雨,你凭什么替他长大?」
是啊,我凭什么替他长大。
陆矜,你凭什么替他原谅。
你就该狠狠的报复我。
可是陆矜啊,你的心太软了。
早知道就不选你了。
从前总在书里看到,人死的时候,日思夜想的人会来接她回家。
我等啊等,怎么也等不来那个人。
等到自己的葬礼那天,只有陆矜一个人参加。
他瞒着所有人将骨灰盒葬在别墅的花池里。
里面开了大片金银忍冬,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下的,惹得背上大片纹身隐隐发烫。
我的心里忽然揪起一下。
在那天之后,他照常的工作、吃饭、睡觉。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留在他身边,直到半年后的某一天晚上。
他回到我们曾经的家,打开了所有的灯,将窗帘紧闭。
收拾好一切后,他躺在床上。
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时候,他伸手打翻了桌子上的水杯。
胡乱的摸索着什么,最终在触碰到一个白色小药瓶的时候,手下的动作顿住。
我凑近看看。
艾司唑仑,安眠药。
我从前总吃,离开的时候,剩下在抽屉里的半瓶。
他倒出在掌心,一股脑地吞下。
我试图打翻药瓶的手,穿过他落向空白处。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他的梦里,摇摇欲坠的梦里,似乎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马路对面是我以前的家,也是将我困在里面的深渊。
被一群人围起来,陆矜从里面走出来。
手指关节的地方磨破了皮,见了血,露出骨头。
看见我的时候定住身子,朝我招手:「你是秦时雨。」
「认识沈停云吗?」
我点头,拉过他的手,从书包的夹层里取出随身带着的创可贴。
贴好第一个的时候,我往伤口上轻轻吹气,陆矜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手。
我把剩下的创可贴放进他的手里。
「会感染的。」
停云哥哥。
沈停云的,哥哥。
梦境坍塌,陆矜手上的创可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掌心粘稠的液体。
他被金银忍冬围在中间,
我难得轻松的和他搭话:「喂,陆矜,你是不是想我了?」
他看着我,一眨不眨。
「想你怎么办?你才不会回来找我,就只能我来找你了。」
从前的三年里,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我们坐在一起,说尽从前的遗憾。
「陆矜,醒过来吧。」
「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你得替我们好好活着。」
「我们?」
我笑着揉乱他的发顶,不再回答。
对啊,我们。
陆矜被送去医院的那刻,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只是直到最后,沈停云也没来接我。
他不会原谅我。
【陆矜】
我有一个弟弟叫陆持,被抱走的那年不过五岁。
陆家内斗唯一的牺牲品,最后辗转自尽于秦家的凌辱之下。
他们得付出代价。
我有千万种方法逼秦隽生走投无路。
但他有一个女儿,也无法置身事外。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淡定的站到我面前,看见我手上的伤口时,心疼的皱眉。
和资料里那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事后我问秘书,是不是找错了。
「没有。」
我沉着脸让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她没有丝毫反抗,平静接受着我的愤怒。
很长一段时间,我对她坏极了。
直到那个晚上,她抱着我叫沈停云。
停云、时雨。
然后,我从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一本日记。
沈停云的日记。
写到了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的沈停云,好像真的还活在这个世上。
由秦时雨一笔一划地写满。
笔记的最后一页,秦时雨正在筹备和沈停云的婚礼。
我看向睡熟的小姑娘,一身酒气,忽然间觉得心里莫名的烦躁。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之后的一个月,我想了很多,想到最后觉得没劲。
让她走吧,又舍不得。
让她留下,又心有芥蒂。
我把选择权交给她,这期间,我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
「不能后悔的。」我告诉她。
她嗯了一声钻进我怀里。
我告诉自己,陆矜,别想那么多了。
至少她愿意留下不是吗?
你早就完蛋了,还挑什么挑。
可后来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我威胁她,又舍不得。
等了好久好久,才等到他们下来。
等了好久好久,才等到时雨拉住我。
我险些就绷不住,将她抱进怀里。
可是她的心好狠,不管多少次说离开的时侯,都不会难过。
那个未婚妻,是家里的安排。
不会娶她的,时雨。
我在心里告诉她,这个她不怎么在乎的答案。
后来我知道那个陈娇娇约她出去,我慌张赶到,却看到她的经纪人站在药店门口,手机拿起又放下。
「怎么了?」我问她。
最后得到答案,时雨怀孕了。
我和她的孩子。
从我知道的那刻开始算起,只存在了不到一个小时。
所以,最后陷进去的其实只有我自己。
我忍了两天,在第七天的时候,找上她。
想问她,还难受吗?
时雨,我们好好的行不行?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尖锐的匕首。
刺向她也刺向自己。
逆来顺受,含垢忍辱。
秦时雨,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知道她看向我,装作不在意的和旁边人碰杯,心里却在呐喊:「叫我,叫我名字。」
陆矜。
我就会一直在你身后。
可她没有,我摔碎了杯子。
人群散尽后,我等她一起离开。
可眼前总冒出那个老男人的身影,由我开头,恨的是自己,
我控制不住自己对她动了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生气了。
再也不会来见我。
我依旧等啊等,等她来梦里见我一面。
等到我交接完公司所有的项目,我吞下抽屉里剩下的那半瓶安眠药。
算了,时雨。
我从来就等不到你回头。
我去找你。
在那个晚上,我见了她。
唯一一次,至此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