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季那脱口而出的话,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一个个目露惊慌之色,忙向着四野看去,却依旧空无一人。
时间都静止了一样。
约莫三四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周围依旧一切如常,老康忽然“嘿嘿”地怪笑了两声,然后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拍了一下刘季的肩膀:“老刘,你他娘的逗我玩哩?”
“咻——”
他这话刚说完,一根箭矢就擦着他脸边上飞过,带起一串血花。
“嗷——”
吓个半死的老康只觉得脸上一阵发凉,随后是温热的液体往下流的感觉,这么一瞬间都感觉不到疼痛。
刘季怪吼一声:“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谁他娘出错了,咱们都要死!”
他立刻跳上马车,举起边上的木板,背靠着酒桶,把自己保护住了。
其他的人也纷纷下马,跳上木车,举起事前就准备好的木板,或是三三两两背靠背地把自己保护住了,或是举着木板,依靠木车,保护住背后。
“咚咚咚——”
马蹄声随即呼啸而至,还有零散的箭矢飞来。
战马嘶鸣的声音,也随即传来。
刘季大声喊道:“齐声喊话,别他娘吓呆了,忘记出关之前怎么说的了吗?”
伴随着他这声大喊落下,人群顿时喊叫起来:“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秦兵!”
刚开始声音杂乱,喊了三两句之后,顿时就变整齐了。
“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秦兵!”
“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秦兵!”
“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秦兵!”
“哒哒哒——”
隆隆的马蹄声成圈地传来,刘季听得出来,自己等人已经被匈奴人的骑兵合围起来了。
好在箭矢没继续往这边射过来,那说明对方已经听到了自己等人喊话的声音。
“好了!别喊了!”刘季扯开嗓子咋呼一声。
声音骤然停下。
木板下,刘季满头大汗不知何时冒出,深吸几口气,心中安慰自己一句话,富贵险中求,人死鸟朝天!
他缓缓地推开木板的同时,大声喊话:“我们是来和你们做生意的,我们带着盐巴!丝绸!酒!”
没有被射死!
刘季整个人惊恐到了极点。
颤抖着身体站起来,放下手中的木板,然后高高地平举着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敌意。
边上,少说也有数百人的匈奴骑兵,已经停下了战马,但是这些人手中的弓箭,依旧还在对准自己。
刘季看了看众人,没看到长官模样的匈奴兵,又大声喊道:“我们是做生意的,我们带来了盐!酒!丝绸!想要和你们大匈奴做生意!”
“做生意?”一个匈奴人骑着马,往前走了走,这人能说一口秦朝官话,刘季快从嗓子眼蹦出来的心脏,终于缓缓落下。
“对!做生意!”刘季立刻指着身边的一辆车道:“这上边都是盐巴!老康!你他娘没死了就站出来!”
他看着那匈奴骑兵道:“官爷,我让我的人打开给你看?”
老康正要有所动作,顿时密密麻麻的弓箭就对准了他。
这么一瞬间,老康感觉自己胯下像是有火在灼烧一样,两条腿软得完全不像是自己身上的。
“你们别动!”
那匈奴骑兵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骑士,扬了一下下巴。
那人会意,驱马走上前去,腰间的弯刀抽出,朝着盐车一刀砍下。
“噗!”
盐袋子瞬间被砍破不少,白花花的盐巴顿时就流了出来。
还不等匈奴士兵伸手抓到嘴里尝一尝,他胯下的战马就已经伸过嘴巴去,张口舔了一口盐巴。
士兵翻身下马,也不管躲在马车边上瑟瑟发抖的人,用指头抹了一点,送到嘴里一尝,顿时兴奋地回头,看向了那人。
刘季见状,立刻趁热打铁道:“酒!还有酒,这是秦国人新酿出来的酒水!”
他手抖得厉害,抓起酒壶,自己给自己猛灌了几口。
那匈奴人提着刀走上前来,刘季只是把酒壶递出去。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
赌对了,从今以后自己在京城做官!
能不能风生水起,就看现在!
匈奴人看了一眼满头大汗,怕得要死的刘季,咧嘴一笑,把对着刘季的刀尖往下一压,手缓缓向前伸了过去。
酒壶被拿走的一瞬间,刘季从未觉得一个匈奴贼子,竟然如此赏心悦目,甚至生出了一种搂着这贼子猛亲几口的冲动。
“咕咕咕——”
匈奴贼子仰起头来,灌了几口后,整个人猛然跪倒在地上,单手杵着地面,大口咳嗽。
“哗啦啦——”
刹那间,那些都已经放下去的弓,骤然对准了刘季,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弓弦震动的声音。
这么一瞬间,刘季头皮发麻,甚至觉得自己头发,只怕都一根根的倒竖起来了。
“曹娥,我还没睡够你嘞,他娘的,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别!好酒!绝对的好酒!世上最好的好酒,这是献给昆仑神最好的礼物!”
那被烈酒呛到半跪下去的匈奴骑兵,猛然举起手来,大声喊话,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哗啦啦——”
霎那间,松开弓弦的声音,一度让刘季觉得,这简直比女人在床上叫的声音都动听。
“娘嘞,吓死个人呢!”
刘季心中暗道。
那领头的匈奴人挥了下手:“全部带走!”
刘季立刻道:“哎哎哎!将军!将军!我们是做生意的,您不能只做一次生意吧,我们这次能运过来盐巴,酒、丝绸,往后我们还能运过来呢!”
这话刚出口,顿时就有一群匈奴兵蜂拥而上,直接把刘季从马车上拖了下去,还不等他挣扎说话,嘴巴就被人用东西给堵了起来,强行粗暴地捆了起来,丢到马车上。
这时候,刘季挣扎着扭过头,方才看到其他的人,也如自己这般待遇。
倒是不知老康这狗日的咋样了,他娘的,一路上过来听你吹得很厉害,结果现在遇到匈奴贼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刘季心里充满了鄙视,这些夸夸其谈的人,果真靠不住。
马车一路颠簸,刘季只能尽量换几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匈奴人只是捆起来,堵住嘴巴,别的倒也没怎么做。
刘季感觉,这不像是要杀了自己等人的样子。
他虽然看不到,但是听到了匈奴人再往酒桶里舀酒喝。
一些人喝完酒之后,就一边骑着马、一边唱歌,显得非常开心。
好不容易,刘季扭动到了仰面看着蓝天的姿势,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他这时才看到,一个巨大的屁股对着自己的脸颊。
他娘的!
刘季心中暗骂,这匈奴贼人身上的味儿可真他娘难闻。
这让他想起来英布说的,要带着兄弟们纵横草原的同时,还要纵横匈奴女人。
这味儿?
那真是白给都不要。
刘季又想到了老韩总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我肾虚,匈奴女人肯定无福消受。
这家伙肯定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知道匈奴女人身上的味儿不好闻。
这狗东西啊,若自己还有命活着回去,肯定要扯断他的老二!
刘邦心乱如麻,忽然又想到了曹娥。
这骚娘们儿……
自己要是死了,她肯定会重新找别的男人。
主公主公,你别忘记你说的,要是我刘老三死了,你把我儿子当作你的义子来养着啊!
刘肥,阿爹就算死了,你也不会吃亏。
不对,家里爹娘咋整?
自己死了,还有大哥和小弟给阿爹送葬呢!
唉,爹啊,儿子好不容易有点出息了,结果第一次给侯爷出任务就死在了草原上,您也别太伤心,侯爷为人宽厚,到时候大哥和小弟侯爷一定会照顾好的。
刘季很相信周青臣的承诺。
“噗噗——”
匈奴贼子放屁了。
刘季脸都绿了。
他忽然狠狠地责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面朝青天呢?
方才背对着匈奴贼子的屁股,似乎也挺好啊!
只是这会儿颠簸的厉害,还想重新扭回去,那真的太难了。
他多次尝试,宛若太阳下要被晒干的蛆,但最后还是力竭失败。
得了,风大!
这味儿,自己憋着气,倒数十个数。
清风就能成为自己最好的救星。
终于,到了匈奴扎营的地方。
只是这会儿天色已晚,草原上昼夜温差大,刘季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少,可是也冻得脸色发青。
“下车!”
几个匈奴士兵粗暴地喊叫着。
刘季心中无了个大语,自己这会儿要是还能下车的话,那还需要你说?
正在他心中这般想着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衣领子被一只粗暴的大手拖住,生拉硬扯拽下马车,屁股都摔得不像是自己的屁股一样。
一群人痛苦的闷哼声,霎时间响成一片。
“走!快点起来走!”
刘季感觉屁股都被摔成好几瓣儿的时候,就看到匈奴士兵手里拿着鞭子,开始往躺在地上起不来的人身上抽过去。
看到这一幕,他立刻吓得屁股也不疼了,顺着地上滚了一圈,半跪着就站了起来。
不远处有一个像是羊圈一样的简陋牢房。
刘季方才看到,就发现老康已经走在第一位,钻了进去。
他娘的!
刘季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边上的人也是踉跄着脚步,生怕走慢了,挨了匈奴人的鞭子。
“老刘啊,咱们运气不好,只怕真要死在这里了!”老康苍白着一张脸,嘴唇乌紫,模样狼狈又凄惨。
刘邦看了一眼满是羊屎,甚至还有人屎的羊圈,忍着里边各种怪异臭味,也蹲了下去。
“这可未必,匈奴要杀我们,还弄到这里干嘛?”
“干嘛?”老康哆嗦道:“你是真的不知道匈奴啊,他们给我们弄到这里,放血、剥皮祭天的,比比皆是,怎么可怕怎么来……”
刘季听完这话,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
难道,我刘季当真要死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