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讲课也是边试边讲。他懂的东西，大多来自未来的军事百科。
飞机内部有些按钮他还没研究透，武器系统也没操作过。
半个月前那次升空，他根本不敢乱碰东西。万一不小心按到射击键，朝地面开火，那他可能就直接驾机跑路，再也不回来了。
他的打算是：先把二战主要战机讲一遍，再抽空开着飞机去荒郊野岭，慢慢测试各种功能，确保安全。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他讲一段，学员问一段，再带人到飞机旁实际走一圈。
中午，抗大食堂里热闹起来。
上了宁远飞行课的几个团长围坐一桌，聊得热火朝天。
本来大家吃饭都爱吹点自己当年的战绩。
可今天不一样，这些人嘴里全是飞机型号、航速、火力配置，听得边上人一脸懵。
“我觉得最猛的是美国的P38闪电，你看看那造型多带感！双尾翼，双机身，这肚子得多能装啊，简直能当轰炸机用了。要是再挂个副油箱，航程直接碾压零式。”
“P38是挺帅，但德国的BF109才真叫快！你们看没看，它的螺旋桨都快占机身一半了，一转起来，谁能追得上？那才叫真正的闪电！”
“不对不对，我觉得P40战斧最酷。你们注意没？宁教员画它的时候，特意在机头画了个鱼头，明显是特别喜欢这机型，还给它加了点艺术感！”
几个人越争越大声，谁也不服谁，都觉得自己的最爱最强。
旁边人越听越好奇。
这是在吃饭，还是在上军事学院？
嘴里蹦出的字母，报出的飞机名字，怎么一个比一个陌生？
咱们部队连几挺机枪都金贵得很，他们倒好，研究起战斗机来了？
飞机还有名字？谁起的？还能这么分门别类？
渐渐地，这群人的对话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有熟人凑过来，借走了他们手绘的飞机草图——歪歪扭扭，比例全乱，但看得出是认认真真照着画的。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兄弟，这课是你们从国外学的？现在学校也开这种课了？”
“咋？你也想学？”
丁伟抬眼一笑，他早上刚听完课。
“孙子才不想学呢！”
“呵！”
“来，尝尝我刚弄到的烟，牌子叫芙蓉王，新出的，我没抽过，你先试试。”
那人接过烟，点上一口，眼睛一亮。
“行啊，下次上课你喊我一声。”
这下，上过课的团长们立马抱成一团，个个挺起胸膛，架势十足。
“想学？也不是不行……”“我最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第二天。
宁远一进教室，差点没惊得跳起来。
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教室里面也挤得满满当当，人贴人，人挤人。
活像一罐子沙丁鱼塞得严严实实。
“你们这是……集体翘课了？”
宁远扫了一眼，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怎么来的全都是团长、政委级别的学员？
“宁教员好！”大家齐刷刷地喊。
宁远有点发愁。你们全跑这儿来了，那抗大不就空了吗？
他跟各个班的代课老师关系都不错，可不能让人家觉得他挖墙脚啊。
再说了，唐主任——抗大教务处的头儿，一向对他很关照。
这下可不就成他抢人家学生了？
宁远猜得没错。此时此刻，抗大的老师们全跑去找唐主任告状了。
唐主任一听，猛地一拍桌子：
“还反了天了？集体逃课，胆子肥了是吧！别忘了，咱们这儿是学校，但按的是部队的规矩！”
“一人记过一次，通报原部队，马上执行！”
可骂完出口气，他也冷静下来了。
罚一两个学员，他还能做主。可现在是整个团以上干部集体出动，这是个大事件。
真要下狠手，他担不起这个责。
至于说撤职？那话也就嘴上说说。
这些人可都是各部队的顶梁柱，独当一面的骨干。
要是真把他们全撸了，八路军几个军区的战斗力直接得打个对折。
“你们先回去。把情况摸清楚，他们到底去哪儿了？我去找校长商量。”
唐主任叹了口气：“这期学员太不像样了！前四期办的时候，从没出过这种事。”
一个小时后，陈老总也赶到了抗大。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他这个校长脸上火辣辣的。
上课时间，学生全跑光了，这不是打他和老师们的脸吗？
“搞明白了吗？”
这么多人跑出去，根本藏不住。边上老师已经查清楚了。
“陈老总，他们一大早全去特种学校了。”
“去特种学校干啥？那儿是搞特训的！你们都回去吧，该备课备课，别瞎担心。”
陈老总挥挥手，又转头对唐主任说：“老唐，你跟我走一趟，去瞧瞧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是！”
十几分钟后，陈老总和唐主任到了特种学校的教学楼外。
外面一层层站满了人，全踮着脚，伸着脖子往窗户里头看。
压根儿没注意到两位领导来了。
人虽多，但整个教学区安静得很，只听得到教室里传来宁远平稳的声音：
“现在咱们看到的小鬼子飞机——轰炸机、侦察机、战斗机，大多用的是活塞发动机。
可欧洲那边，有些国家已经在搞喷气式飞机了。
不管是德国、意大利、鬼子这些轴心国，还是英国、美国、苏联这些同盟国，全在拼命研发新机型。
你追我赶，谁先搞出最先进的飞机，谁就能掌握制空权。”
“今天咱们讲的这款——梅塞施米特Me262，就是德国正在秘密研制的喷气机。
据说时速能到870公里，是小鬼子零式战机的两倍！
比咱们现在的螺旋桨战斗机，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未来的战场，一定是喷气机的天下。”
与此同时，特种学校的训练场上，特战队员们喊声震天。
可教学区这边，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宁远，耳朵竖得老高。
他从飞机性能讲到各国国力，再讲到工业基础、科技水平、军事实力。
没人舍得错过一句话。
现在八路军被小鬼子围困，消息封锁，外界资讯进不来。
这些人早就渴了，一听这些新鲜玩意儿，跟久旱逢甘霖似的。
连站在外面的陈老总和唐主任，也听得入了神。
一堂课讲完，宁远收拾东西，这才发现校长和教导主任竟在外面站了半天，脖子伸得老长，盯着黑板直愣神。
抗大的学员们知道自己逃课理亏，一见领导来了，撒腿就跑，转眼跑得一个不剩。
宁远挠了挠头，尴尬地笑：“哎哟，老总，唐主任，您二位来了也不吱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