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宁远接过烟，慢慢点上，一口烟雾吐出，冲淡了些刺鼻的血腥味。
“这就是工业的劲儿。哪怕只快别人一步，上了战场，就是碾压。没那么多悬念。”
“要不然，小鬼子那巴掌大的地盘，凭啥敢打咱们？”
“人家在咱这儿，不过扔了一百来万人，却让四万万五千万人的国家，血流成河。”
杨旅长听得也动了心，跟着感慨：“是啊，落后就要挨打。咱们这个民族，在乱世里苦熬了一百年，也该翻身了。”
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一堆从没见过的黑乎乎枪械，眼里顿时冒出光来。
“宁远，这些机枪……是你们护矿军自己造的？”
宁远点点头：“旅长要是喜欢，我留两挺给你。等你见到师长，替我送他一挺。”
杨旅长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这人太够意思了，自己还没开口，人家主动就送一挺！
不过他随即一愣：“打完仗，你不跟师部汇合？”
“不了，我马上带人走。这堆烂摊子，就麻烦你们385旅的弟兄，自己收拾了。”
“嘿，你这话讲的，打扫战场可是大伙儿最喜欢干的活！这一仗捞的装备，比打十次伏击都多，我全给你们上交总部！”
宁远摆摆手：“旅长您自个儿留着吧，或者交上去也行，我们真不缺。”
“我不是装清高。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们一大半人身上没枪。”
“嗯，我注意到了。开始还纳闷，可打起来一看，明白了——你们好几个人伺候一杆机枪。”对，一挺重机枪，真打起来，得五六个人围着它转。不但要扛弹药箱，还得带着替换的枪管，战场上还得有人专门压弹链，不然根本压不住火力，这玩意儿才能撒开丫子狂喷子弹。
“弹药跟不上，这铁疙瘩就是个烧火棍。”
“真是好家伙，就是太烧钱了，一开火，子弹跟流水一样！”
杨旅长一手摸着那滚烫的枪身，嘴里直叹气。
“宁远，这一仗，你们到底打了多少发？”
“我也说不准，但就那半个小时间，少说也得百万发往上堆了。”
杨旅长听得直咋舌。这种打法，385旅眼下还玩不起。
听说宁远连那些缴获的鬼子装备都不要，他心里多少有点发虚：
那可是两万多个日本兵的家当啊！
哪怕有些磕了碰了，拼拼凑凑，也能整出上万条枪，外加一堆炮和配件。
可他也听明白了宁远话里的意思——
现在护矿军压根看不上这些老式家伙了，人手标配的都是那种喷子似的机枪。
仗一打完，宁远没多待。
只把还能动的卡车全挑出来，装上些粮食和弹药，带上兄弟们，立马撤了。
一辆装甲车里。
温冠玉握着方向盘，宁远坐在副驾上。
“姐夫，你都出来一个多月了，姐一个人在河源县城守着空屋子，你不回去看看？这儿离县城也不远。”
宁远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这不一直在打仗吗？我不盯着，哪敢松劲儿？等把整个晋省拿下来，我自然就有空了。”
“你要打晋省？”温冠玉猛地扭头，眼睛一亮。
“对啊，鬼子第4师团快被打没了，114师团也折了大半。我估摸着，师长那边收拾109师团，问题不大。”
“晋省鬼子就这三个主力师团算硬茬，剩下的不是守备队，就是些伪军杂牌，战斗力稀烂。”
“现在正是鬼子最虚的时候，趁他病，必须往死里打！”
温冠玉一听，激动得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
“那可太带劲了！要是咱们护矿军拿下半个晋省，拉十万兵都不难。到时候，咱们就是响当当的国民革命第三十路军了！”
“以咱们这火力，给一两年时间，从晋省杀出去，横着扫平所有鬼子据点，没毛病。”
宁远往后一仰，点上根烟，眯眼笑了。
“真要凑够十万兵，那还真没什么干不了的。”
温冠玉咧嘴一笑：“姐夫，我看不光是收拾鬼子，咱能把全国的队伍全掀了盘，到时候，你坐那个宝座！”
“哪个宝座？”
这里是个四面环山的洼地，像个被山围住的盆。
中间横着一条土路，两边全是高低起伏的山岭。
日军第109师团主力正走在这条道上，结果一头撞进了129师设下的埋伏圈。两万多人早已蹲在山头等着他们。
这场仗从开打到结束，足足熬了两天两夜。等385旅急匆匆赶过来时，战斗都快收尾了。
师长听完战报，整个人愣了好一会儿，脑子里转不过来——另一头的战斗，整整四五万人对上，竟然一个时辰不到就分出了胜负。这事儿听着不像打仗，倒像做梦。
可他自己带的这一仗，拼了两天两夜才拿下，明明火力比鬼子猛得多，却打得这么费劲。
这一回他也终于见识到了AK突击步枪到底有多狠。刚交火那会儿，小鬼子还想整队往前冲，打算抢几个关键山头发起反扑。
结果一轮扫射过去，冲锋的人全倒了，阵型直接乱成一锅粥。
要是鬼子敢端着刺刀一窝蜂冲上来，战士们就一个个瞄准，像打靶一样把他们放倒。
人少的时候他们还心疼子弹，舍不得扫射，可这回鬼子一股脑往上撞，谁还跟你客气？
鬼子才打了几轮冲锋，立马就懵了——哪来的这等狠家伙？枪声跟打雷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没过多久，全趴在地上不敢动，缩着脖子躲在掩体后面瑟瑟发抖。
这一仗，129师几乎没怎么伤亡，就把鬼子一个满编团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打从抗战开打以来，就没见过这么痛快的胜仗！
可师长听完战报，脸上的笑却慢慢收了。他眉头越皱越紧，心里直犯嘀咕：咱们赢了，可为啥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杨旅长看他神情不对，凑上前说：“师长，打仗的时候，我跟宁远聊了几句。”
“他说，现在拼的不是人多，是背后有没有工厂、有没有技术。哪怕只快半步，战场上就是降维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