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又看看那字,“看来总监今天精神不济啊。”
唐生竟打了个哈欠,他倒背过手去踱了几步,“是啊,一进这梦乡就感到很疲倦,但是又睡不着。你也睡不着?”
大圣走到茶几边,将那水壶加满水,打开自动烧水器的开关,“是啊,大白天的睡什么觉,我来陪总监喝壶茶吧。”
唐生就在沙发上做起来,“这个地方有点奇怪,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大圣舀了一勺茶叶放到茶壶里,“那要不叫梦乡呢,我觉得可能和这里最近的气候有关,全球变暖嘛,睡觉做梦总比睡不着好吧,你可知道那失眠的滋味。”
唐生点点头,“那倒是,我还发现那店老板特别喜欢讲往事,好像总生活在回忆里头。”
大圣嘻嘻一笑,“可能做梦做多了,梦里又没有新鲜事儿。”
水开了,唐生取下水壶,将水倒在一个小杯里,待水温稍微降了降,才又倒进茶壶里,停了约三秒钟,将茶壶里的水倒出来,倒进废水桶里,再将茶壶冲满,过了一会儿,橙黄色的茶汤倒进了白瓷茶碗里。
他边冲茶边说,“这第一道,叫洗茶,最好不喝,这二道茶才好喝。”
大圣端起茶杯,水还很热,他吸溜吸溜的喝了两口,“果然是好茶啊!还是得讲究点喝。”
唐生也给自己冲了一碗,在氤氲的茶香中慢慢品着。
喝完一杯茶,唐生忽然盯着大圣问,“老孙,你会做什么梦?”
大圣一怔,放下手中的茶杯想了想,“哪有什么梦,我觉得现在就像是在梦里。”
唐生也放下茶杯,叹口气说,“是啊,梦里不知身是客,梦里只寻行去路,梦里有时身化鹤,梦里身名旦暮间,梦里明明有六趣,梦里浮生足断肠。”
大圣听了,竖起大拇指道,“一场梦有好多花样啊!你刚才说,梦里有六趣,都什么趣啊?”
唐生重新冲了一杯茶,笑道,“六趣就是六道啊,所谓六道,就是天、阿修罗、人、旁生、饿鬼、地狱。佛法讲究十法界,也就是四圣和六道,所谓四圣,就是声闻、缘觉、菩萨和佛。梦里明明有六趣,是一首偈颂里的话。”
“哦?”
大圣抬起头来,问道,“什么偈颂啊?”
唐生便站起身,一边踱步一边吟道,“昨日梦说禅,如今禅说梦。梦时如今说底,说时说昨日梦底。昨日合眼梦,如今开眼梦。诸人总在梦中听,云门复说梦中梦。驴唇先生开口笑,阿修罗王打勃跳。海神失却夜明珠,擘破弥卢穿七竅。
“三人上座请谈禅,平地无风浪拍天。禅禅,不用思量卜度,非干字语言。仰之弥高,鑽之弥坚。岩头划之则曰句非句,临济用之则曰三要三玄。禅禅,吞却栗棘蓬,透出金刚圈。
“休论赵老汉庭前柏树子,莫问首山新妇骑驴阿家牵。但请一时放下著,当人本体自周圆。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
这时,八戒从房间里走出来,揉着惺忪睡眼问,“什么?谁出老千?”
大圣笑的乐不可支,“什么老千啊,是大千!大千世界!”
八戒仍不解,“明明听到是老千嘛,前面好像还说什么驴唇不对马嘴?总监啊,你们在聊啥?”
唐生苦笑的摇摇头,坐下来继续喝茶。
八戒也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我前年喝了一杯咖啡,怎么不起作用呢,还是困,可能还是茶管用。”
他又看到旁边的棋盘,就拉着大圣的衣袖说,“这闲着也是闲着,咱下盘棋去?提提精神。”
大圣瞧了瞧那棋盘,轻蔑的对八戒说,“你也会下棋?五子棋吗?”
八戒恼了,“什么五子棋,当然是围棋,我还下过段位赛呢,还和α狗下过呢,我单手就能擒住你的大龙信不信。”
大圣却“切”了一声,别过脑袋,不再搭理他。
八戒又转向唐生,“总监,要不咱俩下吧,换换脑筋,要不老想睡觉。”
唐生点点头,就和八戒开始对弈。
大圣坐着无聊,就出门转悠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转了回来,此时唐生刚走了一招妙棋,八戒正抓耳挠腮,沙生和小龙女在一旁观战。
大圣说,“别下棋啦,楼下有说书的,杂技说书,去看看吧。”
“杂技说书?”八戒料想此局棋赢不了,干脆一抹棋盘说,“总监,咱不下了,去看说书的吧。”
在一楼茶厅,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住在这里的宾客,也有专程来听书的游人,服务生满面笑容,在小茶几间来回穿梭,为客人们添加茶水。
只剩下角落里一张茶几了,唐生几人赶紧过去坐下。
在场子中央,大概有两米见方的台子,一个矮壮的青年正立在那里,他穿一身短衣,昂着头,下巴上顶着一个粗大的竹竿,竹竿有三四米长,在顶端固定了一个竹椅,竹椅上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
老头穿着长袍,戴着一副茶色眼镜,手里拿着一把纸扇,扇面上写着“御赐皇品”。
老头稳稳地坐着,摇一摇扇子,把扇面收起来,轻咳两声便开了口,“今天这回书,说的是驴象之争。”
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股浓厚的江湖和烟火味。
下面的青年张开双臂,努力保持着平衡,两只眼睛瞪大了望着竹竿上面的椅子,下巴倔强的挺着,让人担心那下巴会不会突然脱落,上面的老头会不会猛地摔下来。
而上面的人却泰然自若,就像坐在平地上一样,声音抑扬顿挫,饱含激情。
八戒拉住服务生问,“这说书的老头儿是谁啊?”
服务生给冲好了茶水,说,“白先生可是本乡最有名的文化人了,擅长说书,还会京剧,是白话会的会长呢。”
八戒点点头,“好,再来点瓜子儿。”
这时,台下有人问,“驴是什么驴?”
又有人问,“象是哪里象?”
竹竿上的老头儿微微一笑,将眼镜往上挑了挑,看了看说话的人,像是很欣赏他们的提问,“这位客官问得好,驴是什么驴?不是小毛驴的驴,是三英战吕布的吕。象是什么象?不是猛犸象的象,是王侯将相的相。话说在遥远的他乡,有一个吕氏家族,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另有一个相氏家族,常年为官,清正廉明。
“就快要到换届的时候了,可是有一天,老乡长突发心肌梗塞,不治而亡。乡中不可一日无主,新乡长需要尽快落定,换届选举不得不提前进行。两大家族为夺乡长位置,掀起了竞选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