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盯着她上车，客客气气，却全不给她半点逃脱的机会。
冯靳洲的人，如果个个都是猴精。
章舒华坐在后座上一声不吭的，司机认真开车，带着她晃了两圈才进了冯靳洲的公馆。
冯靳洲事事小心谨慎的，大概是怕车子被人盯上。
到公馆时天还亮着，冯靳洲还没回来。
陈嫂好似知道她要过来，早提前在公馆门口候着她了。
“章小姐，您来了呀。”陈嫂看到她来，很是高兴。
章舒华从车上下来，走过去跟她打招呼，“陈嫂。”
傍晚时分，天边起了晚霞，映照着人的脸也带着绯红。
章舒华一身简单的旗袍，难得头发挽了一个髻，低低的压在脖颈处，侧边用一枚珍珠发夹做了装饰。
她是真喜欢这个发夹呀，时常见她戴着它。
上面的珍珠有了年月，成色其实并不好。
陈嫂一细看她，吓了一跳，紧张道：“呀，章小姐，您这脸是怎么了？”
脸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在脸上也没办法遮。
章舒华便说：“没事儿，前两天不小心被猫抓了。”
猫爪子可没那么大。
陈嫂看破不说破，却是心疼着，“章小姐，您要是过得不顺意就到这里来，这里呀没人敢欺负您。”
章舒华一怔，一时心里头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陈嫂拉着她进去，一边说：“我瞧您好似瘦了，那今晚得多吃些。”
章舒华点头笑着，“陈嫂手艺那么好，我当然得多吃些。”
两人说着进了门。
家里一应还和她上一次来时一样，干干净净又冷冷清清。
陈嫂去厨房忙碌，章舒华在沙发上坐下。
面前茶几上的烟缸里还有没抽完的雪茄，半截都被拧灭在了烟缸里。
章舒华都能想象得到冯靳洲坐在这里抽烟的样子。
烟味进入喉腔时他微挑眉眼的动作，以及他灭烟时的干脆利落。
章舒华想，不知道他坐在这里抽烟时会想些什么。
一旁是一片很大的窗户，侧头便可看到被晚霞映照红的天空，白云叠叠，绯红都入了她的眼。
章舒华的眼又大又亮，和她母亲的一样，不说话时带着清透，难过时又带着楚楚可怜。
她坐了坐，觉得无聊，便站起了身朝着厨房走去。
“陈嫂，我来帮您吧。”她在门口探头。
陈嫂才不用她帮忙，她让她去好好休息坐会儿。
又跟她说：“大厅里有留声机，少爷前几天弄回来的，我也不会搞，章小姐，你们年轻人肯定都会，您要是无聊呀先去听一听。”
章舒华被“赶”了出来。
她在客厅里又看了一圈，到底是拘谨，无所事事间朝着那摆着的留声机走去。
又不是新奇玩意了，冯靳洲弄个留声机回来干什么？
她实在是想不出他那样的人竟还有听音乐的心境？
章舒华换了唱片，唱针搭上声音便出来了。
那女声婉转悠扬的，章舒华着实是羡慕这嗓子。
冯靳洲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章舒华低头盯着那唱片皱眉研究。
身子微弯，修身的旗袍太贴身，将她的线条都勾勒了出来，一路到了那微翘的臀，有些要命。
冯靳洲跨步走过去，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章舒华吓了一跳，连忙回头，还没来得及挣脱腰间的手，便看到了冯靳洲的面庞。
唱片的声音响，她都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你走路没声音呢。”她轻声抱怨他。
冯靳洲跺了下脚，他穿着军靴呢，踩在地板上声音不要太响。
章舒华垂眼看了他动作一眼，继而又要弯腰过去盯着那唱片旋转。
冯靳洲也弯了腰过去，“看什么？”
章舒华答：“我是好奇，它这个声音是怎么出来的。”
冯靳洲觉得她无聊。
他松开她，抬眸扫了眼她的面庞。
伤口还在，很清晰。
陈嫂正好从厨房出来，“少爷回来了呀，好吃晚饭了。”
章舒华听到声音，放弃好奇，送了唱针，转过了身。
屋子里重回安静。
冯靳洲进厨房洗手，出来的时候一边挽着袖口，侧头看向章舒华，“还愣着？不要吃饭？”
章舒华反应过来，也去洗了手，出来时冯靳洲已经坐在饭桌上了。
他在等她过去。
章舒华提了口气，然后朝着冯靳洲走过去，坐在了他对面。
陈嫂真是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跟要宴客似的，这么多肯定是吃不完的。
陈嫂把筷子递给章舒华的时候还是说：“章小姐，多吃些，瘦得下巴都尖了。”
她脸上是有点肉的，所以下巴看上去也没有特别尖，其实是很大气的长相，可她平日里总爱低着头，把这张脸的优势都压了起来。
她最近总是烦闷，事情太多，可能真的是瘦了。
陈嫂关心她，她心里头刚温暖了些，便听得冯靳洲面无表情开了口。
“自找的。”
三个字，顿时让章舒华垮了嘴角。
她要是老老实实一直呆在这里，好吃好喝供着怎么可能会瘦？
冯靳洲觉得他没说错。
章舒华觉得他嘴巴太毒。
陈嫂便笑了，她安慰章舒华，“章小姐还不知道嘛，少爷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您别往心里去。”
陈嫂是看透了冯靳洲了。
章舒华却乖乖拿了筷子开始吃饭，应了陈嫂一句，“嗯，知道，不往心里去。”
冯靳洲总觉得她这句话听上去叫人觉得不舒服，像是在回应陈嫂，又像是在说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