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舒华抬头去看冯靳洲,果然看到他慢慢睁开了眼。
常淮也看到了,连忙走上前。
“督军。”常淮试着喊他。
冯靳洲睁开眼的时候眸子暗淡,并不带神色,转动时看到凑近过来的章舒华,他眸子先有诧异,随后便释然了。
他反握着章舒华的手,紧了一分。
章舒华站起来,弯腰凑到他面前,眼泪没收住,滴下来的时候正好掉进冯靳洲的脖颈间。
章舒华急忙去擦,她不想让冯靳洲看到她哭的,她不想的。
她慌慌张张擦着自己的眼角,想来想去不知道开口第一句要跟冯靳洲说什么。
“我没哭……”
到最后,她莫名其妙跟冯靳洲解释,“我没哭……”
冯靳洲眸光直直盯着她,柔软之下,在听完她发颤的两句话,眸底瞬间红了。
他抬手去帮章舒华抹眼角,手指抖动,胳膊抬了许久才终于碰上章舒华的面颊。
“我没去接你,一定生气了吧?”他声音带笑,但是因为实在没力气,气息短促,笑意也减了半。
章舒华点头,“嗯。”
她擦掉眼角的泪,用了吸了一口气,声音还有哭腔,可她已经尽量让自己显得高兴些了,“因为你不来,所以我得过来找你。”
冯靳洲发笑,没力气接她的话了。
他眸光往下移,看到她身上的婚纱,脑子里好似已经想到了她不管不顾冲过来找他的模样。
他眸光越发柔和,好似千言万语藏在里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冯靳洲目光抬起,与章舒华对视。
他眼底很红很红,并不像是昏睡过后的样子。
章舒华弯着腰,与他凑得极近,眼睛发痒,有湿润,可是就是舍不得移开一点点。
对视许久,她像是知道冯靳洲要说什么,主动开口,“你放心,我不做傻事。”
冯靳洲唇角微动,半晌才发出了一个字。
章舒华怕听不清,耳朵覆过去,终于听清他软软说的那个字。
冯靳洲说她,“乖。”
章舒华就再也收不住,眼泪又浸湿了眼眶。
常淮怕冯靳洲又睡过去,忍了许久还是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督军,您坚持住,人已经找到了,很快就能带回来,您不要……”
常淮的话还没说完,冯靳洲便闭上眼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靳洲?”
章舒华慌乱喊他。
常淮冲出去喊邹军医。
邹军医过来,确认冯靳洲是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他不吃不喝,靠药水补给,本就没有精力,外加伤口疼痛,止痛药打多了也未必见效,主要还是因为麻药的关系,副作用很大,但是邹军医也不能看着冯靳洲一直疼一直疼。
章舒华坐回到椅子上,眼泪终于收了。
她这个时候倒也冷静了下来。
她不能每一次遇到事都只会哭,哭解决不了问题。
她得坚强起来。
一直到天亮,常淮忍不住,又一次劝章舒华,“夫人,一天一夜了,您睡会儿吧,睡一会儿也好,不能连您自己都要累倒了。”
常淮说得有道理,章舒华同意了。
她站起身,却没想到双腿因为坐麻了发了软,险些跌倒。
她扶住椅背站好,常淮还是过来扶住了她,“夫人,您当心。”
常淮扶着她去隔壁的病房,一边说:“夫人,我命人送了些早饭过来,您用一些,吃了才有力气。”
章舒华也点了头。
她本就身子骨差,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病倒了。
送早饭的人过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换洗的衣服过来。
估计是常淮命人去了公馆,陈嫂给她准备的。
章舒华勉强吃了些,刚把身上的婚纱换下来,便听得外头脚步声阵阵。
章舒华心头一惊,快速换好衣服开门出去。
刚到冯靳洲的病房门口便看到梁承带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站在冯靳洲的病床前。
邹军医也已经到了,正在跟那位老者说着话。
冯靳洲的病床前站满了军医。
章舒华心头晃动,是把人带回来了吗?
她一边挤进去,一边看到那老者皱紧了眉,正低头看着冯靳洲身上的伤口。
章舒华头一次看到冯靳洲身上的伤口,瞬间双眸震动。
她知道冯靳洲病情严重,但是不知道他的伤口已经溃烂成这般了。
她与他待在一起那么久,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