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靳洲走了。
可跪在地上的章舒华却双手还在抖着。
她不知道自己跪下到底有没有用，但是她只想让冯靳洲给她一条生路。
季凤白见她迟迟未动，弯腰下来给她搭了把手。
章舒华听得脚步声渐远，终于没了声音。
她也终于敢抬起了头。
季凤白收回手掌，在她身边站着，他细细看她，明明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一直这么看着她，却还是没办法收回目光。
她眉眼是柔和的，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瘦弱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一次见她，他都觉得她骨子里藏着满满的倔强。
她从前也是被人伺候的大小姐，如今却因着世道和家人被处处刁难。
她的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
“你和冯大少有过节？他不止一次想要刁难你，我看得出来。”季凤白问得直接。
章舒华摇了摇头。
什么过节不过节，他就是喜欢拿她寻开心罢了。
这一次大概是见她不听话，所有心里不畅快了吧。
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这一回，他大概真的是不会再搭理她了吧。
章舒华另起了话头，“你若有事，且去忙，不用在我这里耽误时辰。”
季凤白一时语塞。
他哪好跟她说，是得知她一早跟着宋安晴上了山，又想到她昨日的状态，心里头始终放不下才鬼使神差过来的呢。
他连说谎的时候都一本正经的，“我的事已经处理好了。我送你回去。”
他简短两句，转身就要先走一步。
章舒华步子停着，说：“安晴还在里头，我得等她。”
季凤白回身，重又站到她身旁，低声，“好。”
寒风吹来，呼呼声在山林里回荡。
两人一高一低站在寺庙的大殿前，一时都没了话语。
章舒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季凤白的对话已然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状态。
他不着痕迹维护着她，一脸严肃叮嘱着她。
整个季府好似就他一人知道要尊重她，知道她过得艰难。
宋安晴终于出来了。
她看到章舒华身旁的季凤白，带着几分疑惑。
章舒华主动介绍，“安晴，这是季大少爷。”
宋安晴脸露疲惫，也只是和季凤白点头招呼，她的丫头搀扶着她，生怕她脚步不稳踩了空。
到了台阶下的平台处，宋安晴已经累得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安晴，你还好吧？”章舒华瞧她泛白的面色，心里有些担心。
宋安晴靠在车子的后座上，缓慢摇了摇头，“没事儿，别担心。”
季凤白适时开口，“章姨太，你坐我车，不劳章太太再绕路了，让她直接回去休息。”
章舒华一想，也是，便应了。
两人在车外站着目送宋安晴的车子离开。
季凤白先一步转身。
章舒华跟着他的步子来到他的汽车旁，抬手要去拉他后座的车门。
季凤白回头，叮嘱，“坐前面来。”
章舒华握着门把手的手一顿。
她不想。
她站在原地没动。
季凤白重新推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看着章舒华，“章姨太，我倒也不是给随便什么人做司机的。”
章舒华这才悻悻放弃，从车前绕到了副驾，开门上了车。
车子启动，驶离了山头。
山上寺庙那一处拐角口，冯靳洲环着双臂，倾靠在墙壁上。
他眼前的赵江贺挺疑惑的，“洲哥，什么事非要出来说啊？”
冯靳洲不搭理他，目光始终落在那长长的台阶下。
赵江贺就很无语，“洲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个样子我很怕的好不好？”
“洲哥？你听得到吗？洲哥，你看什么呢？洲哥……”
那平台上的车子终于离开。
冯靳洲垂下双手，又抬手拍了拍赵江贺那张带着疑惑的脸，低笑着，“知道怕就管好自己的嘴。”
随后，他转身进了屋。
赵江贺莫名其妙的，却被刚才冯靳洲的警告吓出了一声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