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才说：“他的身体状况很差，医生说若是能醒过来都是奇迹了。”
“倒是你二哥，伤的没有他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姜绾闻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目光落在宋勉身上。
她单薄的身子站在病房里，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胆子变得重起来。
现在宋家……真的就只有自己了。
姜绾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不断闪过景未央和宋明旭时而严厉时而又温柔的脸。
她觉得很难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着，疼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但此时此刻，她连倒下的资格都没有。
“探视时间到了。”有医生来查房，声音温柔地出声提醒。
姜绾侧头看向他：“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知道吗？”
“您放心宋小姐，我们知道的。”女医生声音轻柔地回答，对姜绾笑了笑，抬步走到宋勉身边去给他检查伤势。
回去的路上，宋老爷子跟姜绾坐在黑色轿车的后座。
漆黑的车辆快速地在城市的霓虹灯下穿梭，周围的景色一直倒退。
姜绾抬起手，打开车窗，一股刺骨的凉风骤然钻进车内。
她把手伸出窗外去摸了摸风，没忍住哭笑一声：“深秋了，好冷。”
“你父母的葬礼会在四天后举行。”宋老爷子缓缓开口：“没有全尸，只有在火场留下来的骨灰。”
姜绾闻言觉得更冷，没忍住抬手将身上的睡衣拢了拢，还是觉得冷。
宋老爷子的声音则在继续：“我们对外说你两个哥哥在国外处理事务还得知事情伤心过度还没赶回来。”
“到时候，你会面对众人的猜测置疑，或者是打击讨好。”宋老爷子侧眸看向姜绾问：“你，准备好了吗？”
姜绾侧眸，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但此时她坚定的目光却胜过千言万语。
……
回到宋家时，已经是半夜。
深秋的雨来的不算突然，没有夏日那般火急火燎，却淅淅沥沥地从天上落下来。
让人心里都黏腻腻的。
姜绾透过被雨滴晕染得模糊不清的汽车玻璃，老远就看见宋家大门前有两个身影站在门口。
一高一矮，都打着一柄黑色的雨伞。
但哪怕夜里视线不好，姜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傅晟衍。
另外一个，是傅听双。
“应该是来找你的。”宋老爷子轻轻叹口气看向她：“你见吗？”
“不想见。”姜绾说：“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宋老爷子嗯一声，不置可否。
只是在车子快停下时说：“但是我建议你去见见，有些话总归是要说清楚的。”
姜绾沉默片刻，侧头朝傅晟衍和傅听双站定的地方看过去。
然后清楚地看见傅晟衍朝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隔着浓郁的夜色和淅淅沥沥的雨幕，姜绾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傅晟衍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男人高大的身影定定站在那儿，目光紧紧看着自己，像是一座雕塑。
“停车。”姜绾说。
“刺啦”一声急刹声响起，车子最后稳稳停在了原地。
傅晟衍看车子停下，他连忙走了过来。
傅听双也紧随其后，姜绾从车上下来的瞬间，头顶就多了一把黑色的雨伞。
她看了傅晟衍一眼，一抬头就撞进了傅晟衍漆黑的瞳孔里。
她抿唇，回身对坐在车上的宋老爷子说：“爷爷，您先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去。”
“嗯。”老爷子点点头，苍老却锐利的目光落在车外的傅晟衍身上。
傅晟衍见状，微微垂头朝老爷子行礼，算是问候。
宋老爷子嗯了一声，轻轻抬手挥了挥，司机便立刻开车离开。
直到车子走远，姜绾才回头看向傅晟衍问：“你怎么来了?”
“之前我的话还有什么说的不够清楚的地方吗？”姜绾生气清浅，听不出情绪。
傅晟衍轻抿了一下薄唇，微微垂着头，漆黑的目光盯着站在跟前的姜绾。
跟他相比，姜绾身材娇小的有些过分。
此刻她站在秋雨里，身上只穿了一件丝绸面料的白色睡裙，墨黑色的长发随即垂在脑后亦或者肩头。
抬头看向他的目光，却波澜不惊。
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傅晟衍咬了咬后槽牙，刚想开口，倒是身旁的傅听双率先开了口。
“姜绾，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们说，我哥他很担心你所以……”
“宋绾。”姜绾忽然转头看向傅听双，打断了她的话头。
曾经她觉得姜绾这个名字听起来顺耳一些，虽然她很不喜欢姜浦和这个人，但这个名字到底跟了她二十多年。
因此别人叫她姜绾她没有反驳，但如今，她知道自己必须姓宋。
傅听双一噎，片刻后看着她说：“不管你是姜绾还是宋绾，在我心里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绾绾。”
“绾绾，我哥真的很担心你，他得知你家的事情连生病都不顾了。”
“谢谢。”姜绾。
哦不，宋绾对傅听双笑了笑，又将目光移到傅晟衍的身上：“感谢傅总的记挂。”
“但是你也看见了，我没事。”她站在雨里，白色的睡裙被风一吹。
深秋的冷风就直往她身体里灌。
明明还没有到冬天，她却觉得骨头缝里都有些冷。
“你们回吧。”姜绾轻声下了逐客令，声音却坚定。
说罢正准备抬步离开的时候，傅听双却一把拉住了姜绾的手腕：“绾绾。”
“你别这样，我们真的只是担心你，没有其他意思。”
傅听双知道现在姜绾心里难受，因此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
相反，她十分心疼地看着姜绾，眸光真诚地说：“绾绾，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要告诉我们好不好？”
“我和我哥哥肯定会义不容辞地帮忙的。”
姜绾回头看向她，微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牵强又苍白的笑：“谢谢，但是……我不需要.”
她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傅听双手里抽出来，不顾天上飘着的冷雨抬步径直进了别墅。
没走几步就有宋家的保镖打了伞来接。
傅晟衍站在原地看着姜绾离开的背影，眸光闪烁良久，但脸上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傅听双没忍住转头看向他，轻叹口气：“我都还没来得及问问宋绍怎么样呢，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也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