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证据的儿童猥亵,困住了孩子、家长和民警
愿山河无恙 2024-09-12 18:4113,401

2018年夏天,只有高中学历的我入职派出所,从“辅警的辅警”做起,在民警老赵的鼓励下,报考了成人大专,“上岸”了事业编制。本来应该向着行政编努力了,却又因为看到体制里太多无法改变的恶循环,“不作为”的同事、耍特权的领导、和稀泥式的办案……承受不了精神内耗,最终选择了离职。

相比于那些同我一样面对“平庸的恶”却依旧坚守底线保持初心的人,莫说是眼里进沙子,哪怕是砖头,也仍旧八风不动。我承认自己是一个懦夫、一个逃兵,离开派出所后,我尝试了很多我以为的“理想工作”,但发现依旧逃不开相似的人情世故。

我辗转一圈回乡照顾奶奶后,当时在派出所认识的同事和领导,还会在微信上时不时地关心我。也是在这样的契机下,我得知了这个令人发指的犯罪后续。

1

今年儿童节晚上8点14分,大海发来没头没脑的一句微信:“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

大海几年前和我同期入职,他本科学历,身高1米88,让人非常羡慕。我俩三观契合,都被领导提拔为小组长,负责每日排班、工作等内容。和我一样,大海比较在乎别人的看法,责任心强,加之领导信任,我俩总是冲锋在前、大包大揽,所以经常事后私下里一起吐槽领导让“能干的往死里干,摆烂的往死里摆”。

我想,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两个快奔三的男人更谈不上过儿童节,况且身处两个城市,我不知道还能有啥事让我生气,于是调侃道:“你是不是拿我照片网恋了?”

大海没有像往常一样再开玩笑,而是发了一句:“还记得光头文吗?”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如果问我从警生涯中最恶心的人是谁,光头文首当其冲。

=====

光头文是我工作派出所辖区里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对面的商店老板,出了校门过了马路就是他家商店。商店有两层,一层是路人常买的饮料零食,二层是学生常用的文具用品和玩具。

这人第一次犯案是在2019年。

当时一个五年级小学女生,豆豆,在光头文的商店想买点零食当晚饭,可早上上学时豆豆爸爸忘记给女儿零花钱了,小女孩就向光头文借电话,光头文趁机提出,只要豆豆陪他“做个游戏”,可以直接给她10块钱。之后,光头文将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带到商店一楼和二楼的楼梯拐角处,蹲下,将其紧紧地搂在怀里,全程持续了10秒左右,后给了小女孩10块钱。

小女孩回家后越想越害怕,偷偷哭泣,被父母发现端倪,豆豆爸爸便带着孩子来派出所报警。当时调监控后,能看到光头文带着小女孩去了二楼,二楼的监控没拍到两人上去,我们推测,光头文是在监控盲区做出的兽行。

我和大海一起带光头文到所,同事老马拷了监控,进了审讯室。

当时案件的主办民警是我的前辈王洋,我平常喊他“老王”(其实他并不老,92年生人),大家则开玩笑学港台剧里喊他“王sir”。王洋从小身体瘦弱,曾经是出了校门就会被小混子喊过去要零花钱的孩子,谁也没想到未来他会成为一名警察。他被封为所里的“治安王”,铁面无私,办案无数,程序熟练效率高,一度超过了很多老民警。

光头文没有狡辩,很快撂了,说是为了寻求刺激,选定豆豆,是因为看小女孩穿得脏脏的,感觉是那种家里人不怎么管的。后续他想花5000块和豆豆爸爸私下和解,以放弃报警来免除牢狱之灾。面对5000块的和解费用,豆豆爸爸很是心动,犹豫了一会儿,就决定在光头文拟的“调解协议书”上签字,却被王洋厉声阻止了。王洋场面话说得很高尚,明言调解必须遵循有教育意义和合法的原则,但出了门的他非常清楚,如果豆豆爸爸执意和解,他没招,他能做的就是给见钱眼开的豆豆爸爸当头一棒,以期身为孩子父亲的人清醒过来好好掂量。

其实,这里王洋刻意混淆了“调解”和“和解”的概念,用了“猥亵儿童案件不允许调解”的规定,制造出一种不允许私下和解的压力,坚定女孩爸爸为孩子讨回公道的决心。因为案子还处于先期调查中,刚做完笔录,还没有将案情正式上传到警综平台,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光头文和豆豆爸爸私下和解,女孩父亲以自己误会了放弃报警,王洋毫无办法,只能看着光头文逃之夭夭。

当天,豆豆爸爸在派出所大院的台阶上坐了许久,最终选择了维护孩子的尊严,拒绝了和解,而光头文因为对未成年的猥亵行为,被顶格拘留15天。

王洋也因为阻止和解,被不少同事议论——毕竟,5000块可以换来不少物质上的好处,无论是裙子、美食、玩具还是带孩子去游乐园等,对于看客来说,拒绝和解是一个正义的闪光的行为,但从实际生活来考量,5000块可以买到很多人的尊严。

从拘留所出来后,光头文一头茂密的长发给推成了平头,他在自家商店门上挂了转让启事,整天背着包到处走,留下妻子看店。我们一度奇怪他准备干嘛,现在倒是明白了,只是避风头之举。

也是从那时起,我和所里同事们不约而同地对他叫起了“光头文”。

2.

我正在回忆着,大海在微信上发来一连串新消息:

“今天晚上,又是一个家长带着孩子来报警。”

“小朋友借电话问家里要钱,他(光头文)说跟小朋友玩个游戏,把人带到之前那个盲区,亲了一口,小朋友回家以后跟家长说了,家长让她带着手机开着录音再去一趟,说想再做一次之前的游戏。”

“小朋友可能不知道手机放在口袋里也可以录音,拿在手里直接问了,结果这狗日的来了句:‘什么游戏,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刚刚没做游戏啊。’”

“现在人已经带到所里了,但我估计没招儿,最多也就8小时嘛(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询问查证时间不得超过8小时,情况复杂的不得超过24小时)。”

“快,想想办法,怎么把他搞定!”

大海果然很了解我,知道我会生气,我问道:“第二次了吧,为啥啊?就这么刺激吗?”

大海沉默许久,回复:“这是第三次啊,你怎么会觉得是第二次?”

见我不说话,大海继续说道:“你问问老王,第二次也是他办的,你不知道吗?”

于是,我点开王洋的聊天对话框:“老王,问个事。”

“输了。”王洋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直接回了两个字。

随之而来的,是语音通话请求声,王洋发起的,关于光头文的第二次犯案。

=====

2021年夏,离学生放暑假还有一个月,一天下午,王洋一组人在那所九年一贯制学校门口结束了“护校任务”,小学生们已经走完了。回所里前,新同事要请客消暑,买点冰镇饮料和雪糕,看着马路对面近在咫尺的商店,王洋和老同事们却默契地选择了绕远去了另一个商店。新同事有点不理解,说他在学校对面的商店买过几次东西,觉得老板待人接物挺好的。

于是,一旁的老马主动解释了商店老板光头文被王洋拘留过的事情,说现下见面尴尬,索性绕着走,这种默契已经持续了很久,从两年前光头文被拘留一直到现在,可能还会延续到以后。

晚饭过后不久,基地台响起:“玉郡小区10号楼5单元301室,报警人称自己孩子被人侮辱,派出所是否收到?”

出警,到达301室,王洋见到了报警人,一个体型中等文质彬彬的男人,戴着金丝框眼镜,脸色难看。

“来,瑞瑞,你跟警察叔叔说。”男人招呼着自己四年级的女儿来到跟前,向王洋讲述事情经过。

小女孩1米4过一点,扎着马尾。在她的讲述里,王洋听到了熟悉的商店名字,立马联想到了豆豆曾经的遭遇——果不其然,瑞瑞描述的案件经过是那么相似。王洋叹了口气。

“我放学去问叔叔(光头文)借电话,给爸爸打电话要钱买作业本,然后叔叔说可以免费给我,就带我去二楼挑,上楼的时候,叔叔抱着我上的。”

瑞瑞爸爸猛地将一个崭新的作业本摔在茶几上,压抑着火气说道:“小孩不会说话,刚跟她妈妈演示了一下,那个老板把我孩子抱在怀里,下面顶着我孩子的屁股,这样子抱上楼的,你说这是不是个畜生!”

王洋黑着脸,喊来老马把瑞瑞一家带去所里做笔录,他和剩下的人去光头文的店里。

到了商店,两个小年轻正在买烤肠,王洋绷着脸没说话,光头文招呼着他:“来了,王警官,最近忙不?”

王洋看着两个小年轻,还是给光头文留了最后一点颜面,“嗯”了一声没说话。似乎是看出有事,也可能是回想起了今天的所作所为,光头文也陷入了沉默。

两个小年轻拿着烤肠走了以后,王洋开口道:“走吧,文老板,去趟所里,有人报警说你猥亵儿童。”

这一次,光头文显得异常镇定,面上连心虚都没有出现,第一次违法时的不知所措也消失了,反而摆出生气的姿态直视王洋:“王警官,我很好奇,是不是只要我说别人违法,你就得把我举报的人带去调查?哪怕是诬告我?不用承担责任吗?”

话音刚落,他媳妇进来了,这个第一次唯唯诺诺跑到所里问我们处理结果的女人,看到王洋就皱起了眉头。接着,光头文对他媳妇说:“媳妇,你看一下店,我和他去趟派出所。”

光头文的媳妇“嗯”了一声。王洋并未回复光头文的“诬告”诘问,他也不想和光头文在商店里争论,如果可以,只想把人赶紧送到拘留所去。

在门口等了几分钟,送完瑞瑞一家回去的老马将警车开了过来,王洋带人到了所里,老马则再次折返商店调监控。

3.

审讯室里,面对王洋的问题,光头文来了个抵死不承认。

“你抱她干什么?”

光头文直勾勾地盯着王洋:“王警官,你去我商店里看看,一楼上二楼的楼梯那里堆了一堆货物,一米多高呢,我不抱她,她怎么过去?”

王洋随即出门打电话给老马:“马哥,你看一下他一楼上二楼的地方,是不是有很多货物。”

十几秒后,老马回复:“有,堆满了。”

“你回放一下,那些货物堆了多久了,是不是今天才堆的,等会微信跟我说个结果。”

挂断电话,王洋深吸一口气返回审讯室。

“堆了那么多货,你开店的也不着急,就任由那些货堆着?影响客人上楼,每一个你都抱上去?你做生意这么做的?”

“我着急啊,我也没办法啊,就我们俩,忙不过来,其他客人不好上的,我就直接上去给他拿下来。”

看着光头文狡辩的样子,王洋火气越发大,猛地一拍桌子:“到小姑娘这儿,你就不上去给她拿下来了?还免费送一个本子?你做慈善呢?”

光头文却向后一靠:“我的东西,我想送谁就送谁吧?违法吗?我做好事我还出错了?”

王洋给光头文的话气笑了:“你还做好事?你做什么好事了?拿下面顶人家小姑娘的屁股?”

这话一出来,光头文立马要跳起来,不再故作镇定,大声质问王洋:一个连作业本都买不起的小孩不可怜,那什么样的孩子才可怜?他觉得他的行为除了帮助了小女孩,还间接地帮小女孩的父母省了事。光头文大言不惭,越说越激动,还提起了上一次豆豆的事情,说王洋之前趁着他不懂法,诱骗他承认了不该承认的事情,将他送进了拘留所。

面对突然翻脸的光头文,王洋毫无波动。光头文第一次犯事时,根本没人碰过他一指头,更没有人大吼大叫吓唬他,审讯室的监控都可查,是他自己交代了所作所为,坦言是为了刺激,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看到王洋面无表情,光头文不再继续说豆豆的事情了,转而强调自己没有猥亵瑞瑞,仅仅是一个成年男人出于可怜的心理,给一个女孩送了一个廉价的作业本而已,他说自己没有用下面顶女孩的屁股,是双手环抱着将瑞瑞带上楼的,碰的是肚子,没有碰胸,全程就几秒钟,过了箱子就直接放下。说罢,光头文还一副被冤枉的样子,嗤笑着说自己做好事竟然惹了一身骚。见王洋依旧面无表情,光头文倒有些气急败坏了,叫嚣着说如果王洋有证据就赶紧把他关了。

说完以上这些,光头文闭上眼睛,一副要打要杀悉听尊便的模样。我猜,光头文是瞅准了王洋没有证据,才明目张胆地讲了最后一句话。

王洋咬了咬牙,猛地站起来出了审讯室——老马5分钟前给他发了微信,明确了一楼上二楼的那堆货物是前几天就已经放在那的,今天没动过。

预谋作案?还是真冤枉他了?一方说自己女儿被猥亵了,另一方说只是把小孩抱过了不方便过的地方。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快到凌晨2点了,老马反复确认监控,没发现任何疑点,二楼的监控能看到光头文和瑞瑞确实一起上楼了,两人没有肢体接触,但楼梯间拐角处到底发生过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瑞瑞这边有且只有证词,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也没有目击者——目前来看,光头文的猥亵行为无法认定。

王洋知道他先入为主地相信了瑞瑞这边——尽管有一个微小的可能是光头文真的没有猥亵的行为。作为警察,保持绝对中立是必须遵守的原则,但有前车之鉴,王洋实在没法相信光头文的屁股是干净的。

王洋回想起豆豆的那次讯问,夜里12点多,光头文做完笔录,因为非特大警情或者刑事案件不能连夜审问,所以就放他回去了,结果第二天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没了第一天的唯唯诺诺和心虚惶恐,反而是百般狡辩。幸好笔录已经做过了,其后他将脱罪的重点放在了和解上,想花钱平事却又被王洋出手斩断。

不由得,王洋心中的烦闷堆了满怀,这次好像真的拿光头文没办法了。眼看着传唤的8小时时限要满,老马来问,王洋只得闷闷地点点头。

就这样,光头文顺利地离开了派出所。瑞瑞那边,王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老马看出了王洋的痛苦,主动揽下了这个活儿,第二天白天他上门去找瑞瑞家长,事后回来心里也不好受,但老马一句都没跟王洋多说,选择自己消化。群众的失望是最打击警察的,瑞瑞家属到底说了什么,直到今天王洋也不知道,甚至没有勇气问老马,他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只要听不见,看不到就行。

一切似乎跟没发生一样,光头文依旧经营着他的店铺,门口的转让告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悄然撕掉了。

王洋他们依旧忙碌在各种警情里,但扎在他心头的这根刺却拔不掉,每次“护校”时无意中看到光头文的商店,他都会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4.

说到这里,我问王洋之前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谈起过光头文的第二次犯案,他说这件事除了当天在上班的那组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因为没有意义,说了又能如何?

这是王洋的原话。

是啊,说了也改变不了现实。

一时之间,电话两头都陷入沉默。我始终觉得,光头文第一次犯案被暂时放回家的那个晚上,肯定有高人指点——百度肯定不行,要么是律师,要么是同行,总之肯定是法律相关从业者给他支过招。那个给他支招的人说得很细,让他得以举一反三,不然他不会有意识地去掩盖自己的违法行为。

我有点无能狂怒,提出要找给光头文支招的人算账。王洋听了,突然乐了,问我怎么确定是谁给光头文支招。我当然知道这只是毫无意义的气话,只是这种憋屈感,在心头挥之不去,实在不舒服。

说到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无论法律多么完善,也是有一条线的,越线了也就侵犯隐私了,不能为了办案而忽视公民的其他权利。

王洋又谈起光头文第一次犯事时,想花钱和解但被他打断时的眼神——人下意识的眼神会暴露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彼时光头文眼神里呈现出的是希望破灭后的隐晦的愤怒,唯独没有后悔和哀求,所以,王洋根本不相信光头文会是清白的。

王洋说不止一个人劝他没有证据就当光头文没犯事,没必要给自己找事。我不会这样劝他,王洋也不会认同。其后,他有些愤懑地说,自己确实不是什么道德圣人,有时候也会想偷懒,但他觉得人应该有底线,未成年孩子就是他的底线,说白了,听着生气,看着不忍心,人之常情而已。

我说了几句逗乐子的话,气氛稍微好转,王洋转而跟我讲了光头文今天的犯案。

=====

6月1日傍晚,王洋正在所里跟侄女视频,侄女在问他准备了什么儿童节礼物时,老马进了大厅,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向楼上走去。

王洋赶紧喊住老马:“马哥,咋了,楼上没人,去分局开紧急会议了。”

老马哈哈一笑:“也没啥事,就是有个案子。”

王洋赶紧挂断视频,戴上帽子,老马措辞几秒,说道:“那个光头文,又有人报警了。”

上一秒还很开心的王洋,下一秒就火气上来了。过去的憋屈愤怒,碰上特殊节日,种种因素交杂在一起,他拿起车钥匙,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路上,老马跟王洋介绍案情:六一放假,几个小孩在外面玩,其中一个小女孩没带钱,不好意思花小伙伴的,就跑去找光头文商量能不能买点东西,等上学再给他还钱。面对找上门来的小女孩,光头文这次又说和她“做个游戏”,他将孩子带到二楼拐角处亲了一下,还捏了捏孩子的屁股,然后给了她10块钱和几袋零食。回家后,小女孩立即将自己的遭遇跟家里人讲了,家长也聪明,让孩子带着手机开着录音去找光头文,说想再做一次刚刚的游戏。

王洋听到这儿,一拍方向盘:“这次这狗日的光头文跑不掉了”。

但老马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小孩不懂啊,家长把手机装在兜里,她觉得必须拿出来才能录到音,举着手机问光头文去了,光头文看这架势,就来了句:‘什么游戏,我刚刚没和你做游戏啊。’”

车上陷入了沉默,老马张了张嘴,一直到目的地,都没人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去怪一个小孩子?

光头文的商店门口,人来来往往,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站在路边,是小女孩的妈妈。

“警官你好,是我报的警。”陈女士开门见山,又叙述了一遍事件经过,给王洋听了录音。

跳过录上的各种杂声,直接拉到最后,只听稚嫩的女声道:“叔叔,我们还能再做一次刚刚的游戏吗?”

“啊?什么游戏,我们刚刚没做游戏啊。”

“就是叔叔你刚刚和我做的游戏啊。”

“什么游戏啊,谁让你来的?不要乱说啊小朋友,不买东西就出去,我还要做生意!”

光头文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火气很大,小女孩应该是被吓到了,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我女儿不会乱说的,警官,这老板肯定亲她了。”陈女士指着光头文的店铺说道,“我刚进去理论了,老板说他没做过,就是看我女儿可怜,给了她几袋零食——搞笑,我女儿活得好好的,可怜在哪里了?”

王洋喊来老马,把陈女士和她女儿桃桃送回所里做笔录,带着其他人进了商店,冷着脸说:“老板,有人报警你猥亵,麻烦跟我们去派出所调查一下。”

店里面有不少顾客正在买东西,警察本来就引人注目,进来的时候不少人就注意到了,汪洋话一出口,不少人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视线投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众目睽睽,也可能是前次生出的矛盾,光头文这次撕下了往日里的温和假面,直接将手中的零食盒子打翻,大吼道:“你们什么意思?第三次了,我要真是猥亵了,早该进去了,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是不是谁看我生意太好恶意举报?有证据吗你们就来?你说我去我就去?《传唤证》呢?”

光头文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听得王洋身旁的同事气愤不已,张口就要反驳。王洋一把拉住同事,说:“去所里要《传唤证》。”既然打算抓人,就不能有任何违规之处。规定确实如此,需要传唤到所里接受调查的,经过办案部门负责人的批准,可以拿《传唤证》传唤。不需要《传唤证》的是现场发现的违法行为,比如打架、嫖娼等行为。

同事离开后,王洋深吸口气,将路让开,让光头文继续做生意。

10多分钟后,同事狂奔进来,将《传唤证》递给王洋。王洋将《传唤证》举在光头文眼前:“我是城关派出所的民警,你涉嫌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四条,现在传唤你到城关派出所接受调查。”

光头文“呵”了一声,没有像前两次一样打电话喊自己老婆来,关上店铺就要走。

“监控拷下来再走。”王洋吩咐回转来的老马,一行人站在原地默默地等着。

他心想,这次,看光头文还有什么理由解释。

5.

将做完笔录的陈女士和女儿桃桃送走后,王洋再次坐在了光头文对面。

“说说吧,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我怎么知道,这不得问你们。”

看到光头文一如既往的赖皮样,王洋将桌子拍得砰砰响,低吼道:“今天是儿童节啊,你自己也有女儿,现在都快初中了吧?你就不能换位思考?你女儿要是被这样欺负,你什么感受?”

“我就特别好奇,我干啥了你一直要揪着我不放?你这不是‘有罪推定’吗?你已经先入为主我犯事了,你就没考虑过万一是误会呢?我没做过呢?你们办案子应该是‘无罪推定’吧,你现在是不是违规了?”

王洋气得用手指着光头文要再斥,同事把他的手按下去,说道:“你还知道‘无罪推定’啊?我给你解释解释啥叫‘无罪推定’,意思是未经人民法院审判,没有充足的证据,不得确认任何人有罪。现在是案件的调查阶段,照你这个逻辑,有人把你打了,我说没有证据证明他打人了,所以无罪推定了,问也不问,调查也不调查,直接把人放了就对了?对你公平吗?”

光头文不再说话,同事一句一句地问着,王洋低着头,紧紧地咬着牙。熟悉,非常熟悉,一如两年前。光头文几乎是故伎重施——儿童节,看小女孩桃桃长得可爱,又没钱买零食,就给了10块钱和几袋零食,至于亲一口,那是诬陷。他只是为了防止老鼠上楼,在一楼上二楼的地方放了一块很高的板子,小女孩跨不过去,他就帮了帮忙。

“帮忙?怎么帮的?老鼠哪爬不上去?放个板子有什么用?”

“那板子1米多高,滑滑的,专门防老鼠的,她腿跨不过去,我就扶着她胳膊跨过去啊,她没站稳差点摔倒,我还把她托住。之前抱小孩过去,不是被你们喊所里了,我这次抱都不敢抱,现在都是公主啊,碰一下就有坐牢的风险。我全程就碰到了她的胳膊,然后她快摔倒的时候,我右手把她右边腰那里托了一下,不然人直接摔台阶上,碰到头了,不又是我的事?到最后我看她吓到了,我就蹲下来安抚她,可能是离得近了点,但是我没碰她啊,完事她说我亲她了,这不纯粹是诬告吗?”

王洋再次狠狠地拍桌子:“你楼道里怎么总有东西?你是生怕小孩上去是吧?啊?老鼠上不去板子,不会从旁边没板子的地方爬吗?你在这阴阳谁呢?没人报警我喊你来干什么?你还委屈上了?”

光头文见王洋发怒,还对着旁边的同事说道:“这种情绪不稳定的警官能做笔录吗?不行你们换个人,哪有这样大吼大叫问话的,我又不是杀人放火了。”

同事拍拍王洋的肩膀暗示他冷静。光头文不屑地摇摇头,还提到了之前在网络上很火的蛋糕店的案子——一位女士说女儿被人猥亵到肛裂,可经警察调查后发现完全是造谣。光头文阴阳怪气说自己也是被有心之人故意冤枉了,甚至提出了要追究陈女士诬告他的责任。

“你要点脸,不是第一次了,怎么次次都是你啊?全天下所有人就盯着你诬陷?来,你跟我说说,你楼道里为什么总有东西?为什么总是给小女孩东西?前两次跟你说了,把楼道里的监控放上,你就是不放是吧?一年几十万挣着呢,几千的监控安不起?你们社区没通知你吗,店里要安监控。”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这次王洋连监控都没看,因为他很清楚,光头文肯定又是带着女孩进入了盲区。

光头文态度变得很激动,大声道:“我就很奇怪啊,我一年挣几十万还是几百万几千万关你什么事?我店里没有监控吗?我凭什么要在楼道放个监控?又不是什么购物区,我放监控是防贼的,不是给你们警察抓坏人的,你要是没本事破案,你可以自己掏钱给我安一个监控啊,我为什么要自己掏钱?我没自己生活吗?我钱多得很吗?”

眼看着要吵起来,同事忙将王洋推出审讯室。而一个人审讯是违规的,同事索性跟着王洋出去到外面抽烟。

=====

“监控看了,进楼梯到二楼总共20多秒,考虑到要翻板子,时间差不多,应该是没有刻意停留。”同事叼着烟跟王洋说监控结果。

“肯定没有刻意停留啊,趁着小女孩翻板子上手隐晦地摸几下,然后再蹲下安慰她几句,时间上没什么疑点……”说到这王洋沉默,叼着烟不说话。

同事将烟头按灭:“我再去看看监控,你冷静一会儿,真吵起来又是你的事,这种人最喜欢抓你程序上的不合规。”

王洋留在原地思索所有能用的方法:光头文如今对程序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靠他自己交代很难,但案发地点又在监控死角,现在不管是亲了一下还是捏了屁股,都是陈女士这边的陈述,没有证据能证明光头文进行了猥亵举动,而案件也没有达到刑事案件的程度,基层派出所是没有技术和设备去采集桃桃脸上是不是有光头文的口水——至于破格申请,王洋想了,但也仅仅是想了,因为不符合规定。这也是全世界现行法律的一个弊端,那就是事情后果不严重就不会太过重视。光头文不承认亲了桃桃的话,那就没有任何办法能证明,捏屁股也同样如此,还有一个关键点是,桃桃在她妈妈陪同下做的笔录也说了,确实差点摔过去。两边口供唯一冲突的点是——桃桃说光头文将手放在了她屁股上,还有捏的行为,还亲了她一口,而光头文说人快摔倒了,所以把手放在桃桃腰那里扶了一下,害怕女孩在自己店里出事,也只是蹲下安慰孩子,靠得近,但绝对没亲。

案子说简单也简单,只需要有证据证明光头文有刻意的猥亵行为就能把他送进去;说难也难,

仅靠口供是没法定一个人违法的,不然这个世界就乱套了,我说你干了,你就是干了。

思来想去,王洋尝试性地拨通了刑警队一个朋友的电话询问。简单沟通后,王洋挂断了电话,刑警队的朋友说得很清楚,仅仅是疑似亲了一口,并不是刑事案件,不能移交,再一个,人家如果真的没做,因为莫须有的诬告就直接上刑事侦查手段,他们要负责的。

“这猥亵是你们派出所的事情啊。”

说得没错,规定如此,或者说,如果王洋因为自己的于心不忍和对于光头文的厌恶,利用自己的私人关系越过程序和规定,在治安案件让刑事侦查手段介入,对其他因为没法动用刑事侦查而又没法查清真相的报警人来说,也是一种不公平。更别说光头文亲小女孩一下还不一定留下了口水。

6.

第三根烟掐灭,同事喊王洋继续做笔录,嘱咐他千万压制住自己的脾气。

笔录中规中矩地做着,却始终没什么突破。最后,光头文在笔录上写上那句“以上内容我看过,和我说的一样”后,就被允许离开审讯室。

临出门时,光头文停下脚步看着王洋:“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就来耽误我做生意,晚上正是我的高峰期,一晚上几千块很正常,你这样耽误我,却没有任何赔偿,我觉得挺不公平。”

王洋再也忍不住怒火,转过身来看着光头文吼道:“我是不是好脸给你给多了?你干没干自己不清楚吗?”

光头文矮王洋一个头,却丝毫不怯,面对面站着问道:“就因为犯过一次,所以我后面就只要有嫌疑就是真的?你讲不讲理?就那一次,我看小孩可爱抱了抱,你们把我送进去,我还没找你们的事呢,你要能耐这么大,你把我枪毙了,我看是我好脸给你给多了,让你觉得我好欺负。”

除了憋屈没有其他感受,王洋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回击光头文,下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干没干过,你自己清楚,附近四家商店,只有你来我这来了三次,他们怎么不说别的店铺(老板)猥亵?”

“来,打死我,你打死我!”光头文大吼,值班的同事赶紧过来拿开王洋的手,光头文不依不饶地要追上来,“来,你打死我,我看看警察有多牛X,你今天打不死我,你是我儿子!”

光头文被同事推了出去,王洋颓丧地蹲在派出所大院里,摸了摸烟盒却空空如也。

“给。”主管办案的冯所坐在了王洋身边,递过去烟盒。

“洋洋,你钻牛角尖了。”冯所劝说道。

此刻的王洋心态已经失衡了,跟光头文杠上了却不自知。

王洋不可思议地看着冯所,冯所耸耸肩:“怎么?我说错了吗?”

王洋没有接话,叼着烟抬头看着月亮,有时候倒是希望城市可以在某个时刻完全断电,这样至少能看到星星,而不是只有一轮残月。

哪怕光头文确实有违法犯罪,作为一个警察,王洋也必须只能保持中立,无论他内心偏向于谁,对外都得表现出中立,冯所明白王洋此刻的感觉,毕竟是他跟了光头文的事情从头到尾全程,前后3次,主观上会有谁对谁错、谁像真的谁像假的的判断,自然会对某个人产生喜欢或者厌恶,但是对于旁观者来说,没有亲历,未知全貌,所以不会代入,也没有喜好之分,现在只会看到这件事“没有证据”,那就没有好人和坏人,都是普通人。

没点燃的烟在王洋嘴里无力地耷拉着,烟屁股已经被口水浸湿,冯所的话让他无法认同。

于是,冯所继续说道:“我再举一个例子,没有任何证据,你听听就行——他不是第一次了对吧,那我们假设,第一次他付出5000块和解的事流传了出去,虽然没成功,但大家都知道了他愿意掏5000块来和解,会不会有人生出歪心思?”

“拿自己孩子的清白?”王洋有点不屑地反驳道。

“对,就是拿自己孩子的清白,不要高看人性,那可是5000块,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一个月的工资。”冯所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我只是举个例子,我其实也觉得这大概率真的是个猥亵者,心态摆正,而不是单方面认定某个人绝对有错,你这样的心态,办不好案子的。”

这道理王洋都知道,但好像没什么意义,光头文第三次犯案,也是第二次从派出所大院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了。他的手法越来越高明,从最开始的刻意拥抱,到第二次和第三次的仿佛是无意中的触碰。王洋不敢细想的是,这几年,光头文到底做了多少次这样的事。现在看起来,光头文还没犯大错,只敢小偷小摸,但保不齐某天,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光头文,就会直接游入黑色深渊,犯下不可饶恕的恶行。

=====

跟王洋聊完,我拳头捏紧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又和大海讨论了无数种可能性,要么不合法要么不合规,大海甚至提出半夜在光头文头上套个麻袋打他一顿的想法。我看了看距离,此刻我和大海隔着1077公里,我说买张车票,明天去整死光头文,两人“哈哈”大笑后又陷入沉默——苦中作乐罢了。

依稀记得第一次处理光头文时,他那个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儿用稚嫩的声音问我:“叔叔,我爸爸真的做错事了吗?”女孩儿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我也一度不相信猥亵这种事会是一位父亲做出来的。

倒是光头文的媳妇,在光头文进去后,一次次来打听拘留所的位置,想去看望。我也曾好奇,为何她全无对丈夫的厌恶,不计较自己丈夫做出的丑事,只担心光头文过得好不好,甚至也曾经怀疑,这妇人是不是知道这一切。

7.

王洋后来跟我说,那天夜里,他和老马在备勤室休息,也像我跟大海一样,讨论了半天。高低铺,王洋在下老马在上,老同志拒绝了王洋让下铺,因为下铺得关灯。

“钓鱼执法咋样?”老马咂了咂嘴。

“首先,钓鱼执法违反规定,其次,他刚从派出所出去,肯定会很老实,接下来缩手几个月甚至半年我都觉得正常,再一个,你钓鱼执法找谁去?谁愿意让自己孩子干这种事?”王洋否定了老马的提议。

老马犹豫一下,又说道:“那要不,责令整改,让他多装监控?”

但先不说现在装监控对过去的案子没有帮助,就单说提出要求后光头文一句“没钱”,警察拿什么强制?而且规定是怎么写的?完全不允许有死角吗?任何地方只要想,都可以人为制造出死角来。说回来,光头文在商店一楼3个角度的监控、二楼2个角度的监控,其实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商铺。

拿脚尖顶了顶上铺的床板,王洋问道:“老赵不是学校的法治校长吗?我们开个法治宣讲会,把这个事说一下。”

老马哼了一声:“你咋说?小心光头文?校门口几家店里有二楼的只有他一家,哪怕你不指名道姓,不也是说他呢?没证据你乱说,你就是造谣。”

王洋勉强还算热血青年,拼的前途不要换坏人伏诛,对他来说虽是下下策,但也不是不行,但最怕拼上前途却发现坏人没受到任何影响,自爆让人家听个响。说得太清楚,是造谣,说得不清楚,没人当回事,听过拉倒。王洋愣神——至少他小时候听什么宣讲会,都是在下面和同学聊天。

老马将头探下来对他挤眉弄眼,王洋没好气地作势要踢他,老马声音小小地说道:“要不明天再把人传唤过来,监控关掉,给他来个‘大记忆恢复术’?”

王洋翻个白眼:“大哥,监控的权限在分局,你咋关?而且你敢打人?屈打成招的话也是没有法律效力的,随时可以推翻,你自爆至少选对路子啊。”

老马“哈哈”一笑,虽然才2024年,但刑讯逼供好像已经变成了很久远的词语,如果可以的话,有时候面对这种无能为力的案子,真的很想动手。

王洋喃喃道:“他可能巴不得我们这样做呢。”

自从第一次被拘留后,光头文面对警察的应对方式一次比一次规范,而且不是港片那种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应对,而是基于现实规定作出的反应,就像他会问王洋要《传唤证》,但却不会说出“我的律师到场前,我不会说一句话”这种言论。

老马翻个身:“他今天有没有拍着桌子说‘你是警察,你要讲证据’这种话。”

王洋回忆了一下,道:“没有,但也差不多了,再过分一点,直接说:‘就是我干的,但是你有证据吗。’就有电视剧那个味道了。”

“那就是无解呗。”

“嗯,无解。”

10分钟后,老马雷霆一般的鼾声响起,王洋借着窗外的月光盯着床板——无解,真的无解,输得一塌糊涂。

=====

之后,陈女士询问进展的电话打来,这次王洋没让老马面对,接通了她的电话。

“那要按你这个说法,他在过道里监控死角下面强奸一个女孩子,警察都没证据?”陈女士语气变差。

“不是,他真要强奸了,那收集证据太容易了,恰恰是他只敢偷偷摸一下,导致了我们取证困难。”

“他亲了摸了我女儿,然后什么责任都不用担?那你们这样,不就是鼓励违法犯罪吗?”

王洋一度词穷,沉默许久后才解释:“陈女士,不是鼓励违法,但是现行的法律是,我们找不到证据,就没法说一个人是有罪的,没有证据证明的话,他说什么,我们只能认定什么。”

“哎,你们真的很搞笑哎,他说他没干,他就没干?你们不是有DNA检测吗,查我女儿啊?”

“……”

电话挂断后,汪洋心中的酸楚达到了顶峰,旁边聆听许久的老马叹口气,拍拍王洋的肩膀,劝道:“他这个说不定就像是那种水上乐园大滑梯下面接人的工作人员,人从滑梯上冲下来,他无意中产生了肢体触碰,也都是被允许的。”

王洋摇头:“若是成年人,可以说是不懂得保护自己,但这都是未成年,后两次是手段越来越高明了,第一次呢?抱了10来秒,那也是无意中的接触吗?”

老马蹲下来说道:“那你能咋办?除了第一次,剩下两次连证据都没有,你就算对外说也只能说他犯了一次事,说后两次就是造谣,我们调查过了,没发现证据能把人咋样?小事啊,那些小孩也不会记着,也没掉块肉,你别自责了。”

王洋知道老马在安慰他,但他还是不爱听这些话,只好沉默。王洋更怕的是这些孩子留下了可以跟人“做个游戏”来换取好处的印象,以及报警没有用的记忆。他甚至阴暗地想过,要不鼓动家属上门闹事——但一旦做了这种事,法将不法,警察也不再是警察,不同于上一次的憋屈,这次真的输了。

算是没办法的办法,王洋请示了老赵,下周将会在校内开一个法治宣讲会,他准备用“我有个朋友”格式来讲一个发生在遥远城市的案例,有一个如同光头文般人面兽心的老板,干着禽兽不如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警察工作的残酷之处。有时候,不得不面对一些无法解决的难题,承受一些无法弥补的遗憾。

=====

往后的日子,王洋依旧会绕开光头文的商店,但他又希望,能在某天昂首阔步地进入光头文的商店,带走他。在记录这件事的时候,我也一度犹豫,若将事件这样如实地传递出去,是否算在教人违法犯罪如何对付警察?但我后来想,现实不会因为我的臆想而改变,与其追求一个圆满的结局,倒不如勇敢地掀开这道伤疤,让更多的孩子家长看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在生活中真实且残忍地存在着。而且,我相信,这样的人,绝不止光头文一个。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没有证据的儿童猥亵,困住了孩子、家长和民警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