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方思雨看着萧祈然拉着自己的袖口，抬眼看着萧祈然：“朕不管你有什么情义，但现在已然不能回头了，朕必须让洛晓晓明面上的死去。”
萧祈然：“……”
刚刚有一瞬，他甚至想要抛弃自己的承诺，想要放任洛晓晓，不管她的死活。
“臣有苦衷。”
萧祈然最终只能开口道。
“苦衷，谁没有苦衷，别说了，朕现在看着你这幅模样都觉得恶心。”
方思雨烦躁，口中说快了几秒，话语脱口而出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有些呆愣。
原来她已然这般厌烦萧祈然了吗？
“……”
萧祈然脸色惨白，像是受到了打击一般的后退，随后他跪了下来，“让陛下恶心，是臣的错，臣，答应过故人，必须照顾好洛晓晓……”
“照顾不是放纵，不是纵容，不是袒护。”
方思雨看着萧祈然，脑海之中瞬间闪烁了萧祈然那死去的师傅，“你师傅必然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朕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之前一直因为你，而容忍。”
当时喜欢，就容忍了一次两次三次，但方思雨的原则一向是事不过三。
洛晓晓已然一而再二三的挑衅她了。
“这一次没有余地，朕希望你能明白，明日上朝，该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方思雨看着萧祈然，面上惋惜，心中更为惋惜，她这算是自断双臂了，但这件事不处理好，朝廷之中必定会认为她偏颇，且现在萧祈然这般模样，让方思雨也不敢用她了。
洛晓晓曾经杀过她一次，她不能就这样放过。
“是。”
萧祈然点头。
“不过你的意愿，朕会实现的。”
方思雨回过头看着萧祈然，突然觉得就这般让洛晓晓死去太过简单了一些，死多么容易，生不如死才是最为痛苦的。
“朕有些时候真不清楚，你到底是遵守承诺，还是没有底线。”
方思雨轻叹一声，扭头便离开。
萧祈然看看方思雨的背影，颓然的坐下，却没有勇气追上去。
或许是他做错了，他想要护着洛晓晓平安无忧，为何却这般难。
师傅死前的承诺，他一直想要遵守。
但如今，他却不确定了。
情义和军规法律比起，到底谁最重要？若是师傅他又会怎么选择。
更让他觉得有些绝望的是，为什么以往的洛晓晓会变成这般模样，以前的洛晓晓明明性格纯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的错。
若是林峰知晓萧祈然的想法，必然会大笑几声。
洛晓晓一直以来都是坏种，只是在萧祈然面前隐藏的格外好一些。
胳膊被划出了血迹，但方思雨一直用袖口捂着，不然人看出丝毫，现如今血迹已然渗透衣服布料。
方思雨忍着疼痛坐上了马车，撕开布料草草的为自己包扎起来。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宫，而是叫人驾车到了国师府。
等到了的时候，她又有些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思雨正准备回头的时候，就听到言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来了。”
“国师。”
方思雨心中一动，回过头就看到了言晟站在国师府面前。
“你受伤了？”
言晟看向她的胳膊。
“还好。”
方思雨想要遮掩的同时，又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上药。”
言晟说完，就转身走进了国师府。
方思雨跟着言晟走进了国师府，国师府很冷清，伺候的仆人都是方思雨强制塞进去的。
言晟从袖口之中拿出一瓶药，递给了方思雨。
方思雨接过药，扯开自己的袖口把药撒在伤口之上，轻轻嘶了一口气之后，随即笑了起来，“国师真好，国师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
只有言晟关心自己是否受伤了，那些大臣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和算计，就连萧祈然都没有注意到她有些惨白的脸色，只顾着跟自己辩解纠缠。
“你这话已然说过很多遍了。”
言晟开口道，这人几乎每天说这么一句。
“我以后还要说，天天说，因为国师就是最好的，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我心中最好最好的人。”
方思雨含着泪，双眸看着言晟透露出些许微光。
言晟被这目光看得心中一跳，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来的迅猛而奇怪，又在片刻之后消逝，只留下跳动的有些调皮的心脏，这般被人全身心的依赖，全身心的信任，还是第一次。
言晟低着头，摩挲着手中的佛珠，低声默念了几句佛经之后，随之开口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了。”
方思雨坐在言晟旁边，从萧祈然那里走出来的时候，她还在想为何自己这般不受重视，但现在却觉得，就算这天下的人都不在乎她，都不重视她，都觉得她是可抛弃，但只要有那么一个人把她看在眼中，那就足够了。
她所求的也不过是那一个人的目光和重视而已。
这样才让她觉得这一切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舞台，这时代是真心存在的，她的重生是有价值的，她所做的事情是能够得到认可的。
虽然国师这人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但每次自己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你可试试。”
“善。”
明明语气那么冷，态度那般疏离，却在之后写一封信叫她注意。
无论何时何地，有旁边这人在身边，她就不会觉得气馁。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拿出萧祈然给自己的兵权，摩挲了几下之后，又收了回去。
“……”
言晟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明白过来，“你想要吾入朝？”
“没有没有。”
方思雨连忙摇头，“朝廷之中的水很浑，国师你修炼许久不入凡尘，如今被我缠着下山，已经是大不敬了，怎么可能还要你入朝。”
她只是在想，需不需要让国师保管而已，这东西放在自己这里，总觉得不安全，她又没有那么高的武义。
“吾既已然下山，就已然算是入了凡尘。”
言晟说着伸出手，“吾觉得你是明君，吾愿意为你破例。”
他想要看看方思雨能够把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给改变到什么地步，他的卦象之中明明显示这个王朝气数已尽，但方思雨却硬生生的让这死气缓缓消失。
人定能胜天吗？
在此之前，他不能确定，但他如今却想要试试，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能够拯救千万人命，让这个王朝发展起来。
方思雨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兵符。
愿意为自己破例。
这一句话一出口，方思雨又觉得眼眶湿润了，她真是太没用了，总会容易被感动。
“……”
但方思雨仍旧不想要言晟入朝，“国师能够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国师的手干干净净，没必要因为我染上满身的鲜血。”
言晟：“……”
干干净净？
“你似乎并不知道吾之前的事，吾并不是良善之人。”
言晟开口道。
“国师若不是良善之人，这世上便没有良善之人了。”
方思雨觉得言晟在开玩笑。
“吾……”
言晟第一次失语，他从未觉得自己是好人，入佛门也只是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杀孽，为自己前半生赎罪，这世上虽然嫌少有人知道他的曾经，但却都知道他的凶性，只有面前这人觉得他良善。
“国师我平日怕是连蚂蚁都不舍得踩一下吧。”
方思雨看向言晟，眼眸认真：“让这样的国师入朝，我会觉得我是罪人。”
言晟：“……”
他彻底失言了。
“但这朝中无你可用之人，吾不做什么单是站在那里，就足够了，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言晟斟酌了几下，还是开口道。
既然选择插手，那他必然是不想输的。
“也是。”
方思雨没有想到言晟居然还记得她的话，心中萌动，她摩挲着手中的兵权，最后还是选择交给了国师。
言晟虽然良善，但无论是武义还是心智，或者是名声都是比萧祈然更好的人选。
给他，方思雨放一万个心。
“明日我便让你入朝。”
方思雨开口道：“不过我之前不知道国师处在何位置。”
“天佑之前的国师，权利只在陛下之下。”
言晟开口道。
国师的地位远远比方思雨想象之中的还要高，不仅仅是因为其身处的职位，还有其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在他之前的国师，甚至还能带着军队，接连破下城楼。
“原是这样吗？我书还是读的太少了。”
方思雨惊讶的同时，心中更为觉得轻松，若是有国师在，这朝廷之中她就可以轻松很多了，就如同言晟所说，他就单单站在朝廷之上，就让她很安心了。
“我要回去了，有些事情还需要处理，明日我在来学习。”
方思雨想到这里，缓缓起身。
“嗯。”
言晟点头。
方思雨抬脚正走出房间听到言晟开口道：“注意安全。”
“好！”
方思雨回过头，笑容比屋外的阳光还要耀眼灿烂……
“陛下，你手臂伤成这样了，还笑的这般开心。”
萱儿在宫中看到方思雨的伤口，急的差点跳起来。
“没事，今天心情好。”
方思雨说着一边哼着歌，一边坐在书桌面前，处理奏折，处理完毕之后，这才挥笔写下了圣旨，处置今日萧祈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