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岁抬眼望去,一个相貌英俊,身段笔直的男人披着深色大衣正盯着舒克,眼里像是要冒出来火似的。
“大老板。”周州放下了手中单反,低声应到。一旁正喜上眉梢的舒克也突然变了脸色,却不搭理那个男人,反倒是黎沙拍了拍他肩膀,低语:“别这样,舒克,这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那年轻男人像是受不了舒克对他的怠慢般,直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衣架,“舒克,你好歹顾忌一下我的脸面,是巴不得宙斯早点分家,我早点滚蛋是不是?!”怒意将那张脸染得有点扭曲,可丝毫不减英俊,反倒让皮肤白皙的男人有了点“生气”。
没想到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公司里有谣言是一回事,被大老板自己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迟岁心里的猜测得到了应证,将目光投向了周州,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除了在场的几个人,其他工作人员都被“请”了出去,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还是不要掺和进来的好,也以免他们不方便。
周州接受到迟岁的眼神,自然明了,心里想着怎么退出去的时候,暗暗夸到迟岁活得可真是通透。以往哪个年轻小漂亮看着他们大老板,恨不得直接抱上去,搭上些关系。
可两人刚挪了一步,仿佛将那男人的“炮火”引到了自己身上。“周州,你上哪去?你不是准备和舒克一道走了吗?这会他人还在这,你要去哪儿啊?”满满的嘲讽。
迟岁没想到宙斯大老板的嘴是真厉害,这要是被他逮住,可不得从他“嘴下”脱一层皮啊。
不知迟岁议论自己的蒋从南这时才把眼神瞥到女孩身上。他在这里的负责人告诉自己的助理,舒克又找了个新人来宙斯。
蒋从南笑了,多少年了,舒克就从来没有主动寻找过新人,除了他到异国遇见舒克后,两人要创立“宙斯”时,才动用手中一切人脉和资源去搜寻有潜力的新人。
就是那段时间忘我的努力才得来了“宙斯”,现在是准备要再造出个“宙斯”来?
“你们想要另立门户?未免也太早……”他看着迟岁,慢慢睁大了眸子,“你是?”
蒋从南一想,不对,当初他也不过十几岁,那女人要是出现在自己面前,是要叫阿姨的,绝不会是现在这么年轻,他可从来不相信所谓的“逆向生长”。
面对蒋从南的疑惑,迟岁出于礼貌正要回答,就被舒克打断了。
“从南,你该明白的。”言语朦胧,似是似非。
蒋从南刚要将手抬起来就被舒克一把抓住,见蒋从南还是愣神的状态,他说:“你和我来,我慢慢和你说。”
然后真诚地向迟岁道歉:“对不起,迟岁,看来今天的拍摄不能有个完美的结尾了,但我们下次再约,好吗?”又转头对着周州,“让老周把拍好的照片发给你,相信我,你会喜惊讶并且喜欢上的。”他对迟岁微笑道。
迟岁点点头,被周州带出去,和黎沙,舒克告了别。
而那个到现在还看着她的高个男人一言未发,眼里是她看不清的情绪。
“小岁,你看看。”周州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向迟岁展示自己的作品,所以都没来得及发到手机上,直接将单反递给她看。
迟岁没拿过这样的“大家伙”,拿在手里的时候,立即被小小镜头里的画面吸引了。迟岁觉得那是自己,又不是自己。女孩或坐或笑,有时是温暖如春风,有时却是冷艳如寒梅。
“这,这是我吗?”迟岁喃喃道。
“怎么不是?迟岁,你信我,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周州其实从按下第一声快门时就止不住兴奋了,不知道老舒克从哪找来的这么个宝贝,不仅颜值一顶一,就连性格都不错,更不用说不用任何培训就能出片了。
可塑性太强了,不过……周州看着迟岁眼睛里的亮光,这个圈子看起来光鲜亮丽,可也没那么干净,万一把迟岁带进来,会不会害了对方。
周州看迟岁就像看自己的女儿一样,他们这些人经历过社会,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更不愿意看着这些化一样盛开的男孩女孩们受到伤害。
周州这边自顾自地忧愁,楼上却是剑拔弩张。
“你从哪里找来的人?你疯了吗?!”蒋从南气急败坏。
“那组照片底片已经毁了,我也把流出去的花了大价钱收了回来,没事的。”舒克按了按额头。
“你以为把照片收回来毁了就没事了?你以为别人是全都忘了吗?舒克,你把这么个人找来,是在刀尖上走路!”男人不由地开始劝阻。
“但是,从南。”舒克直视着蒋从南,“你不觉得她更美吗?比陈茶更美。”最后的感叹落在黎沙耳朵里,也唤起了记忆中深藏的往事。
那时她和舒克还不认识蒋从南,他们还是在家乡欧拉寻找梦想,追求梦想的年轻人。
可有一天,人烟稀少却很是和睦的小镇上来了个亚洲姑娘。时隔多年,黎沙还记得那个女孩的美丽。
不同于她所见到的白人的又高又壮,那个女孩穿着黑色的裙子,是独属于中国人的内敛典雅。
即使他们不知道外国人对这样的脸庞是怎样的评价,在他们眼里她就像是东方传说故事里的仙女。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这个小镇的,更没人知道她为什么愿意住在这么一个偏僻小镇。但大家都很喜欢她,逐渐,那个名叫陈茶的女人开始在小镇上教书。
黎沙,舒克他们年纪大了,自然不会去听课,即使镇上的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讲着陈茶老师的幽默风趣以及多么温柔。
或许是命运安排,在一次夏日午后,黎沙,舒克以及几个热爱摄影的年轻人捕捉着小镇上美丽的风光时,镜头里出现了那个让舒克一辈子不会忘怀的窈窕身影。
陈茶没有走开,反而朝他们招了招手,就这样,舒克认识了博学广记的陈茶。
她常常夸赞舒克的构图很棒,而且告诉了他很多外面的事情,也很乐意当他的模特,就这样他们度过了好一段快乐时光。
舒克还记得出事的那几天前,陈茶浅笑着对他们建议道:“你们应该出去的,去艺术之都巴纳转一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舒克从未想过自己会享名国际,他觉得自己会依照父辈足迹,在自家农场忙碌一辈子的。
可陈茶给了他一张通往梦想的车票。
“这是一封介绍信,你到时候去信上的地址找一位德肯老先生,把信交给他,他自然会明白的。”
说完这句话不久后的一个清晨,正当舒克出发前去向陈茶告别时,看到的是那一间小小的房,空空荡荡。
一旁的房东哭诉道:“美丽的姑娘一定会遭遇不测的,那男人手里有枪。”
在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舒克才拼凑出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夜凌晨镇子上悄无声息地来了一批人,开黑车,穿黑衣的直直奔向莱克森太太的房子,陈茶正是住在那里。
小镇安详和睦,莱克森太太听到有小男孩说着一口本地英语,似是求助,丝毫没有戒心地开了门。门外黑压压的一片,莱克森太太愣了半天,刚反应过来要出口喊人时,就被人捂住了口鼻。
然后她看见了那个带着帽子的男人,鹰眼利光,骨相如刀刻,却极为年轻。
可男人动作不带一点青涩,下一秒枪筒抵上老太太的太阳穴。
声音低沉喑哑,仿佛来自地狱,“不想死,就闭嘴。”
克莱森太太使劲闭了闭眼,她感觉自己已经哭了出来,那些坏人把他唯一的孙子也控制住了。男孩害怕地想哭,却被另一个大孩子逗得直笑。
那个大孩子就是喊她开门的人,小小年纪,此时不负之前天真,也是一副阴沉之色。
莱克森太太看到那孩子的黑发黑眼,突然明白这些人为何而来,仿佛是应征莱克森太太的想法似的,那男人大步走向了陈茶的卧房,急不可耐。
然后,惊吓声,争吵声以及哭声,莱克森太太都快心碎了,那么好个女孩竟然要遭受这样的不幸。
最后,一切终结于一声凄厉的喊叫,“阿安!”
然后克莱森太太看见男人抱着陈茶出来,一步一步,走得沉重,女孩此刻已经昏迷了过去,悄无声息。
“收拾干净。”男人命令手下,然后克莱森太太就被打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她和孙子已经在房间里,而陈茶的房间空空荡荡,连柜子,床铺都不见了。
舒克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难过与失望,以及无比的担心。
一个女孩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自此之后,是生是死,杳无音讯。连和他一起长大的黎沙都没见过对方这么失魂落魄过。
可时间还是要往前走的,舒克去了巴纳,但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德肯先生是一著名的老教授,看在陈茶的面子上,也很乐意带年轻没见过世面的舒克去各种沙龙聚会,认识各界人才,可也就这样了,没人会投资一个毫无用处的年轻人的。
直到舒克把那组照片发了出去,自此,掀起一股社会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