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岁问这话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方妙最后是待在何衡身边的,何衡年轻气盛,万一气不过自己喜欢的人跟过自己的小叔,又或者是发现得到方妙之后,觉得没有想象中的美好,于是设计以绝后患也不一定。
迟岁想何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却没想到,钟渊摇了摇头。
“并非像外界所说那样,而是何之容动的手。”
钟渊低沉地道出真相来。
“为什么,他不是都把人送出去了,又何必把人逼到死路一条?”迟岁不可思议地问道。
然后钟渊说了一个迟岁万万没有想到的答案。
“方妙跟了何衡不到半月,就被查出了身孕,孩子是何之容的。”
这意外来得让方妙措手不及。她之前事事小心,避孕药什么的,是一刻都不敢忘。
或者是因为临近离开何之容的那几月里,男人对自己温柔到了极致,不再有威胁逼迫,让方妙失了神。
尤其是听到自己要被送到何衡身边,方妙更是心里慌张无助。
经过何之容几年的对待,方妙已经大不如以前了,被人捏着命脉,再骄傲的天鹅也得附身在地,必须臣服。
更何况,方妙没少要往外跑,何之容一次一次忍她,最后用了点手段。
方妙彻底怕了,那个晚上自己怎么过来的,她不敢和任何人说,就连被药物操控着的方从东,她也不敢再去提及。
方从东因为方妙的原因,已经彻底走上了歧途,他在何之容手下办事,已经是人人知晓的厉害角色了。
但外人不知道的是,看起来和睦相处的几人,关系却是岌岌可危,一触即发。
方从东从没有过一刻愿意把自己的妹妹置于不顾的想法,他起初也奋力抵抗。
可最后的最后,他明白了,这世上,生来最公平的事就是不公平。
何之容,他们压根就斗不过。
可方从东心里还带着一丝期望,所以在何之容身旁,兢兢业业,就盼着能有那么一个扳倒何之容的时机。
而何之容怎么会看不透谢兄妹俩的想法,可他愿意惯着方妙,最起码现在愿意。
而何衡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平衡。
何之容恰巧也舍弃了方妙。因为他知道何衡现在就是个疯子,惹上他,虽然自己有八成把握控制住对方,可现在C市各大家族局势并不好,自己不愿再看到同为姓何,却自相残杀的局面。
于是方妙就成了那颗棋子。
但送走了方妙的何之容在一个人的日子里越来越不对劲。
曾经在床上入睡前,看不到那背对着自己的固执的薄背,现在竟有几分不适。
何之容从床上翻身而起。叫来阿迪。
阿迪虽然疑惑深夜何爷叫自己过来,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听任吩咐。
“方妙哪里继续打探着,时刻注意着有什么消息。”何之容搜着眉头。
阿迪应下了声,看何之容这样子,他心里只觉得可惜。
都说局外人才能看得清,这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那个女孩怕是经历了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动荡”。
眼看着方妙就要慢慢适应这种和何爷在一起的生活了。
何爷却转手把人送了出去。
这不是可惜又是什么?更何况现在何爷还要自己去注意方妙。
合上门,看着没合拢的纱帘里透出一抹月光照在了何之容身上,将寂寥的悲色染地更深重了些。
阿迪心里叹了一声。
不久之后,他就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一个足以让何之容后悔无比的消息。
方妙进了医院的妇产科。初始,阿迪以为是何衡出于对方妙的身体考虑,所以去检查了。
可是出于小心,等他随意找个借口从医生那套出话后,他就知道,这件事不会完了。
“真的?!”何之容听到这个消息,立马站了起来。
然后是从没有过的,来回踱步。
阿迪看着那双手手工皮鞋从桌边走到窗边,再走回来。
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只怕扰了何之容的思考。
“你再下去查,这件事不可着急,还有,把嘴巴看牢了。”何之容前半句有说不出的意外,阿迪凭借着这些年在何之容手下办事的直觉,能够感受到那一丝惊喜。
后半句便是惯常的威严尽现。
阿迪应到。
可何衡的动作来得更为迅速。方妙从先前的何宅转到现在的何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可眼前这个早与少年时不同的男人,不得不让她认清此刻的现实。
“这个孩子不能留。”何衡听到手下禀告的消息后,放下手中的公事,忙坐了车回来。
但脸上并不是喜悦,反而是紧张和肃重。
手下人看何衡脸色,起初是疑惑,后来明白,这何总正是事业直线往上飙升的时候,或许并不喜欢此刻冒出个小孩来,惹人心烦。
压根没想过这孩子会不是何衡的。
何衡一下车门,扯着在客厅发呆的方妙疾步上了楼梯,一关房门,第一句话就要剥夺方妙肚子里小小生命的存在权。
方妙坐在床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衡看着这幕,不禁上了火。何之容对她怎么样?这些年难道还没受够吗?!自己救她于水火之中,而且没有她的允许,自己都从来没碰过她。
现在对于这个孽种,还抉择不断?何衡不懂。
方妙摸上自己的小腹,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很难相信,这么一个小生命此刻就孕育在了自己肚子里,这些年,自己曾经的梦想早已经堙灭在时光里了。现在,方妙竟然觉得这是自己的一个念想。
一个孩子,可以是一个家庭的支柱,那自己不幸的家庭是否可以从中弥补呢。
但它竟然有何之容的血脉。
方妙的心在受着煎熬。
可何衡看着方妙无动于衷,以为她是不愿意,还在想着何之容。
男人立马勃然大怒,把桌边的水杯猛地砸到了地上。
这一声巨响惊吓地方妙猛地一颤。然后就听何衡向自己走了过来。
男人手掌粗糙,同时也强劲有力,一把抓住方妙消瘦的下巴,“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总之这个孩子不能留。“
或许是方妙的表情太过平静,又或是手里的下巴只皮裹着骨,消瘦地让何衡心疼了。
男人松开手,轻轻搂住方妙,下巴递到方妙柔软的发顶上,示弱道:“方妙,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这次你就听我的,好吗?”
良久,他才感受到怀里的人轻微的点了点头。
何衡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抱住方妙的力气更大了。
方妙想,那便算了,自己这样像个浮萍,不是在这边漂,就是在另外一边。何苦还让一个孩子跟着她一起受罪。
何衡方妙两人算是已经打定了注意,但有人是不允许的。
何之容的触手埋得极深,知道何衡准备去子留母后,便坐不住了。
既然对方这样,自己也不必再留什么情面。
何之容准备把人再抢过来。方妙有了孩子,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么多年,自己从没想过还能有亲生骨肉,可方妙满足了自己这个愿望,那便一做到底吧。
男人用的是最开始白手起家时的办法,他准备让一场车祸带走何衡的生命。
却没想到,上天和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那天,何衡准备带方妙去医院查查身体健康状况,看这次手术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为了让方妙更加依靠自己,他便放下手中的事务,和方妙一同上车,坐上驾驶座开往医院。
可行到一半,公司突发急事,必须由何衡坐镇。方妙听到对方电话里属下焦急的声音,再想何衡为了带自己出来,最近一定会被何之容一方多加打压。自己还是不要再添乱的好。
于是方妙说道,“你就去吧,公司的事重要。”
觉得何衡不信,方妙又再一次劝道:“总之这次也不是去做手术,而是咨询一些东西,你本来也不需要和我一起去的。”
方妙推了推何衡,“你去吧,也不用司机再过来,我也是拿了驾照的人。”女人久违地笑了。
何衡既高兴又焦灼,前者为方妙,后者为公司。
终于在方妙的再三催促下,何衡开口:“你要是不想去,就打电话让司机过来送你回去,知道吗?”
方妙点了点头。正巧公司副手派来的车已经停到了他们的车后面。
何衡的公司离这里不过几分钟的车程。
何衡拉开车门,下去的时候看了方妙一眼,还是没忍住叮嘱道:“要不然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吧。”虽然方妙此刻肚子未显,但何衡早已经把她视为孕妇。
方妙觉得何衡有点大惊小怪了,“真没事,我可以的。”
何衡有点恋恋不舍地走了,没想到,自己时隔多年看到的女人笑靥,竟是此生最后一面。
两车擦身而过,方妙也没再下车,直接移到了驾驶座。
许久未开车的方妙握到方向盘,感觉到了一丝自由。幸亏自己当初据理力争,考了驾照,方妙心里庆幸着。
可下一个转角,就有一辆车向自己迎面驶来,来不及躲闪,只觉扑面,全身巨痛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