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衡被戳破心事，桌下的拳头攥了攥，又无力地松开。
“哥，我就想再待一年，之后我就听你的，去国外深造。”何衡和何之容打着商量。
何之容见他那副为难的样子，也不勉强，“我可以让你明年去，但是你也得做点什么，不是吗？”
何衡点点头，“哥，你说，能做的我一定会做。”
“考到Z大，在那里进我公司练练手，具体目标我到时候会拟份计划给你。”何之容的意思很明显，何衡早晚要给他卖命，既然想在谈恋爱方面自由些，那其他方面必定要严苛的。
何衡明白这个道理，一年，这个时间足够他和方妙表白，走进她的心里吧。
这一年，也是何衡为自己争取的一年，他舍不得方妙，即使对方根本不认识自己是谁，可只要他喜欢方妙就足够了。
何衡即使在以后的日子里，也常常会想起他和方妙第一次有交集的场景。
何衡喜欢打篮球，身上的伤自然不少，但比起身体的碰撞，有些人的心里也逐渐扭曲。
和何衡一起常打球的一个男生是外校的，家里有点小钱，记恨自己的女朋友分手之后去追何衡，而且球场上尽被对方压制，最后大着胆子雇了几个打手，瞅准何衡落单去网吧的时候，动了手。
纵使何之容给何衡请了教练，可四五个进行过实战的大汉猛地一下子冲上来，何衡刚开始还能稳住局势，随着体力的耗尽和对方的车轮战，何衡还是成了挨打的一方。
方妙经过的时候，这场打架已经平息了，她是看到一个和自己穿一样校服的人倒在巷子墙边。
秉着同时校友的爱护之心，方妙走上前去看了一下。
这一看，就误了何衡的一声，从此兜兜转转，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女孩为自己垂眼清理伤口的样子。
打得太重了，可何衡还有意识。那些人没有把自己打死，一定是背后人的授意，那人胆子也不大，那就好排查出来了。
纵使满身伤痕，何衡心里还盘算着怎么报复回去，方妙不知道地上的人心里所想，只是看到他手臂上那条极深的汩汩流血的伤口，心里很是担心。
放下书包，方妙从夹缝里拿出纸巾，再把自己水杯里的水从杯口倒出些，最后才往纸上倒去浸湿。
何衡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凉凉地，或许是想的太深，他并没有感受到女孩的来到。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碰，何衡下意识地就要去躲。女孩柔软的手心碰到他汗湿的衣服上，拉住了何衡。
“你别动，得把脏东西弄干净，不然会感染的。”方妙边说，便低下头拿湿纸巾擦着，怕何衡疼，方妙的动作愈发轻柔小心。
“你身上伤太多了，去医院看看吧。还有，如果有人欺负，告诉老师还是不行的话，记得一定告诉家长。”方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打架，可一个学生打架，往往同是学生的原因。
无奈何衡没听进去方妙的话，他侧过脸本来盯着女孩手下的一举一动，听到声音，视线便转到了那张肤如白瓷的脸上。
好看，这是何衡上了这么多年学能第一想到的形容词了。
被打肿了一只眼的何衡从狭窄的视线看到微风吹起女孩的碎发，来不及撩开头发的方妙手下速度快了点，没一会就处理好了，刚要擦干净手，额头就被何衡碰了下。
何衡鬼使神差地想把那些恼人的秀发拨上去，他想再看清楚那张脸。
没想到，惊到了方妙，女孩本来是蹲着的，被这么一吓，猛地就要往后摔去，何衡一把拽住了方妙。
少年体温炙热，抓住方妙的手腕却是死死不放手。
“你怎么了？”方妙挣了挣手腕，没挣开，“你先松开我。”
语气语调的上扬，提醒了何衡，看自己手心的血沾到了方妙精致白皙的手腕，何衡马上松开了对方。
“对不起。”
方妙听男孩声音像是磨砂纸上划过般沙哑，也没再计较刚刚的冒犯。
她手下迅速地拿了两个备用的创可贴，撕开包装，麻利地贴了上去。
“你这些伤多是皮下出血，去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再冷敷会儿，应该就可以了，不过…”
方妙站起身，往后退了退，合上杯盖，“你还是去医院好好看一下。”
说完，不等何衡有什么反应就走了。转过身的方妙揉着自己手腕，那里不仅沾了血渍，还隐约可见泛了青紫。
打架的男生手劲都这么大吗？方妙边走边想。
身后的何衡却是看着方妙的背影直到在拐角处消失后，才将眼睛转向自己已经被处理好的最严重的伤口。
两个随到哪里都能买到的创可贴，紧紧地贴合保护着自己的伤口。
原先被打的怒意恨意好像都被这创可贴堵上了汹涌泄出的窟窿，何衡的心底生出了缠紧心脏的藤蔓，一点点收紧的同时那张认真好看的脸在脑海里愈发清晰。
只要是一中的学生，他一定能找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何衡没去追问方妙的联系方式，女孩穿着一中的校服，何衡不愁自己找不到她。
现在重要的是找到背后给自己使阴招，捅刀子的人。
找到对方，何衡一定让他这辈子都后悔选择做这样的事。
回到家的方妙有点后悔帮了那个巷子里的男生。
打架的人肯定都不好惹，自己虽然帮了他，但说不定会惹祸上身的，可要时自己看到了却不帮忙，岂不是更过意不去。
算了，做了就做了，执着于其他也毫无意义。
方妙把手放在水龙头下，涓涓水流冲刷着手腕上的脏污，而何衡这个人也在方妙的记忆中随水而消失了。
方妙连自己帮的人的相貌都没看清楚，根本不会记得何衡的。
何衡也是在经过方妙几次后才发现对方根本不认识自己，否则怎么会什么表情都没有呢，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如果方妙能喜欢上自己，那自己所处的黑暗里就会有一抹亮光，他再也不用深陷无望之中。
又或许，喜欢这么一个闪闪发光的女孩本身就是让他生出希望的事情，再怎么样，也要试一试。
何衡明白自己会是何之容的一把利刃，自己的婚姻也会不受意愿地被安排。
所以何衡向何之容提出了这样的的要求。
一年时间，他要自己争取能够相伴一生的人。
更何况何之容的要求并不难，Z大虽然难考，也不至于离谱到考不上，再说Z大离全国第一学府G大并不远，方妙很有可能考去G大的。
“好，谢谢哥。”何衡衷心的感谢。
“不用谢我。”何之容摆手，又问起另一件事情。
“你在学校闯什么祸了，老师请家长的电话都打到我这了。”何之容眉头微挑。
何衡要被方青云气死了，全一中那么多学生，何必紧抓着他不放，“就是不小心把我们班主任弄受伤了，也没什么大事。”
“我听电话里那位来势汹汹地，还以为你拆了你们老师的家呢。”何之容笑道。
“我们老师就那样，大惊小怪。”
何之容听到这话笑了笑，没再说话，席间又恢复了沉默。
方妙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银行取了钱跑宝厦了，她没告诉方白英，不想让生病的人情绪起伏太大，影响治疗。
“来了？”门口保安早被人交代过，看着方妙进去，马上给上头报告了。
有人把睡得像死猪的方宝平提了出来，“唉，醒醒，有人来赎你了。”
方宝平被惊地从睡梦中起身，抹了抹口水，“真的？！”
看到方妙进来，忙叫不停道：“妙妙呀，你来了，快把钱给他们。”
“安静点！”有人喊到。
四爷没出面，派来的是个年轻面孔，“方小姐带了多少钱？”
方妙把一个信封推到了桌子上，“我能拿的也就这么多了。”
小年轻没多大意外，这小姑娘都没自己大，能拿出多少钱。
可吓唬吓唬也是要的，“就一万块钱，你带回去根他的手指才差不多。”
一沓钞票被撇回桌子，撒了好些出来 ，方妙哑着嗓子重复，“只有这么多了。”
方宝平害怕自己真要被带回去一根手指，求饶道：“小兄弟，我们家钱早被我赌光了，这些也是好不容易凑的，你看这样行不，你放我出去，我出去挣钱给还上，可行不？”
“你还？方宝平，你别一出去就给跑了，到那时候，我找个屁给我还钱啊。”小年轻说这话时，老练凶狠，脸上之前带的一点温和也没了。
脸转向方妙，“我看你这闺女倒是很适合还钱啊。”
方妙这时候才看到从阴影里站出来的男人眼下有一道极其骇人的疤，说这话时，凶相毕露。
“别开玩笑了，咱场子里不是有说过，不动家属的嘛。”方宝平打着哈哈道。
这方妙，自己还准备以后给找个好人家，照顾他后半生呢，现在就这么用掉，他方宝平老了走不动道了怎么办。
不行，坚决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