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荣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斐馨儿和夜莺了。
夜莺将手上的最后一口烟吸尽,很性感的吐出了一个烟圈儿。
这一幕让斐馨儿有些惊艳,虽然她不喜欢香烟的味道,但是夜莺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好。
“要谈谈吗?”把烟蒂熄灭,看到斐馨儿一直看着她,她开口。
“嗯。”就着她对面坐了下来。
夜莺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正准备点上,然后看见,斐馨儿微皱的眉头,又默默把烟装了回去。
斐馨儿只是想和她聊聊,但是,真正的坐下的时候,又不知道从何聊起。
“席夫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席总吗?”见斐馨儿不说话,夜莺开口了。
“你不是说帮他,你们双方都有利吗?”席向荣挡掉了不必要的麻烦,而她也不喜欢和客人有身体上的交易。
“这只是一点,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他很像我的一个亲人。”
夜莺的表情有些飘渺,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亲人?”她一直认为,在这里的女人大部分都是被亲人出卖的,照理说应该对亲人更加痛恨啊?那她为什么?有些不懂了。
“那是我小弟。”倒了一杯红酒,递给斐馨儿,“喝不喝?”
斐馨儿突然想起上次醉酒的情景,摇了摇头,她可不敢再乱喝酒了。
夜莺也没有强迫她,自顾自倒了一杯。
“我是十八岁来这里的,我和小弟已经二十一年没见过面了。”轻抿了一口红酒,她开始回忆起来。
母亲生小弟的时候难产死掉了,父亲在她十五岁的时候续弦了。对象是一个三线小明星,人长得好看,身材也很棒,随着她后妈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妹妹。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妹妹呀,比小弟小一岁。
也就是说,在母亲怀小弟的时候,父亲就在外面偷了腥。
她那个时候也是叛逆期,为了反对父亲的举动。她一气之下就住校了,节假日也不回去,除非小弟想她了,她才会回去,不过回去了也只不过是把小弟接出来玩,那个家,他是一点都不想回去的。
可是后来,父亲在她后妈的怂恿下,把小弟送去读托管学校了。一个月也回来不过一趟。
所以,从她16岁以后,她就没见过小弟了。后来她才知道,小弟被她们卖了。
说到这里,夜莺已经泣不成声。
“如果当初,我没有任性的搬出去,说不定小弟就不会被卖了。”小弟那个时候也只不过才八岁,不懂反抗,如果她在……
把纸巾递给她。什么也没有说,如果她想哭的话,就尽情的哭吧,这些事儿一定压在她身上好久了。找个人说出来,会好受一点。
其实她觉得夜莺姐是没必要内疚的,她的后妈如果想卖掉她弟弟,早晚都会卖的,她在也只不过无济于事,顶多是一起卖掉。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会相信这种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可是自从席向荣成立了公司之后,是非是越来越多了。比如说席明远,比如说夏冰,还比如说那个一向疼爱她的席妈……
哭了一会儿,夜莺又继续开始说了。
她不在家的三年里,父亲的身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差,直到她高考毕业的那一天,她才收到父亲病危的电话。
她急匆匆的赶回家,也来不及管她的毕业典礼,虽然她痛恨父亲婚内出轨,然后续弦的这件事,但是,父亲和小弟是她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赶回去,她就看到躺在床上浑身插满管子,只能看呼吸机维持生命的父亲。
她抓住父亲的手,父亲睁开了眼睛,神情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挣扎了一会儿,父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她亲眼目睹了父亲离开的一切。然而内心却毫无波澜,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在父亲的头七,律师找到她,将父亲的遗嘱交给她。那里面是公司所有的股份,其中一半给她,另一半是给小弟的。
她当时也很纳闷,为什么遗嘱没有丝毫提到后妈她们母女?后来她才明白,可能父亲早就意识到这母女俩的不对,可奈何身边可信的人都被送走了,所以他早早的找到律师,拟了这么一份遗嘱。
她不该任性,而没有常回家看看的,这样也不至于家破人亡了吧?
她在那个家里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她就被下/药扔在了在这里。
听到这儿,斐馨儿突然想到在密室的内的那一排排小字。
“你叫柳落落?”
“你怎么知道我的本名?”夜莺也是惊了一下,这个名字除了林哥哥和苏老鸨就没人知道了。
“我之前在密室看到你留下的字了。”那么绝望……
“你去过密室?他们没有伤害你吧?”
斐馨儿摇了摇头,她也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你的朋友真好。”她很羡慕这样的朋友,同时也替他惋惜。如果当初,也有人从深渊里拉她一把就好了。
斐馨儿没说话,每次提到王大哥,她心里都是满满的愧疚。
看出了斐馨儿也不太好受,倒了一杯红酒,递给她。
“要不要喝一杯?”
斐馨儿有些犹豫,她知道柳落落不会害她,可是这里是夜总会,她之前在这儿栽过一次跟头,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这个是果酒,没什么度数的。”
这红红的液体是类似于菠萝啤的饮料?这样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咕咚咕咚就喝了一大杯,然后把空杯子递出去,这个果酒很好喝。
“呵呵。”被斐馨儿这豪气的喝法逗乐了,又给她添了一杯。
“喝慢点,虽然没度数,但是喝快了会头晕的。”
她们喝了一会儿酒,虽然没什么度数,斐馨儿的脑袋也很清楚,但是显然没有刚才那么拘谨。
她拿着酒杯对着柳落落说着,“那后来呢?你找到你弟弟了吗?”
后来,她就沦为这里的一员。
起初的几年里,她们被限制出行,七八个小女孩挤在一个类似宿舍的地方,没有阳光,没有网络。总之和外界断了一切联系。
慢慢的,可能是苏老鸨对她们慢慢的放下了戒心,就不再限制她们的自由了,但是她们也不被允许离开这个夜总会。
再过了大概几年,他们中一些听话的,业绩好的就被给予特权,可以外出逛街。
她第一次出来,满心就只有一个念头,找小弟!可是,整整八年没出来了,外界已经发生了诸多变化。
比如,柳氏产业早就没有了,柳家旧宅上方已经成了写字楼,她后妈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她也想过要跑,可是她一介弱质女流,能跑去哪里呢?所以,她想了好久,就又回到了夜总会,毕竟这里的达官富人比较多,她混在里面可以慢慢搜集情报,慢慢积攒经济。
听完这一切,斐馨儿不得不佩服起柳落落,如果是她,她可能早就死在这种境况里了。
“你知道习总哪里像小弟吗?”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原因,柳落落觉得自己今天的话特别多,竟然对着一个见面不过一次的女人讲述了她憋在心底20多年的秘密。
斐馨儿摇头。
“他的眼睛很像父亲。还有就是他的手心靠近小拇指的地方,跟小弟一样,有一颗小小的痣。”她见到席向荣的第一眼起,还以为自己找到小弟,可是当得知他的身份的时候,她立马否认了,这一切只是个巧合而已。
斐馨儿惊讶了,这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不过也就是这么巧,因为自从她有记忆起,席向荣就在她身边了,所以他不可能是她的弟弟。
“我是从小和席向荣一起长大的。”
柳落落听她这么说,失望的把头低了下去,她本来抱着一丝侥幸,因为她真的越看席向荣越像她小弟,所以打算从斐馨儿身上套出点什么话来,斐馨儿的否定就好像当头给她泼了一桶冷水。把她打回现实。
是啊!席向荣可是军人席家的后代,现在又很有出息的白手起家,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他又怎么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小弟呢?
斐馨儿看他一杯一杯的果酒喝着,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是不是应该给她留点儿希望?毕竟,她和她弟弟已经失散20多年了,说不定她弟弟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让席向荣成为她的一个念想,说不定于她而言,是最大的安慰呢?
可是话都出口了,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柳落落一个人把包间所有的果酒都喝光了,然后突然想起来她答应席向荣要把斐馨儿安全的送出去。
想到斐馨儿之前和苏老鸨的交集,如果让她看见,斐馨儿可能会有危险。
然后她就让斐馨儿穿上了她的备用衣服,柳落落比斐馨儿要高,所以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一点儿肥。
柳落落给她化了个妆,很妖艳的妆,然后给了她一顶大帽子,这样她看起来和这里的舞女并没有什么区别。
“待会儿你跟着我,别人问你什么你什么也不要说。”
“好。”
其实她有些好奇,为什么之前小陈带她进来的时候可以明目张胆。而她现在要出去,却要偷偷摸摸。
“夜莺姐!”
一路上,不少女人跟柳落落打招呼,柳落落都会回一个礼貌的微笑。
斐馨儿看她这样,就觉得她过得很苦,每天都要把自己包装在面具之下,浓妆艳抹之下,还有就是聚光灯之下。
把斐馨儿送出夜总会,斐馨儿不然喊住了她,“你什么时候,可以自由?”
被她这么一问,她一愣,“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年,她的大部分钱,都是被苏老鸨给私吞了,不知道她手里的这些钱可以去哪里,说不定,连找小弟的钱都不够呢。
“如果你出来了,没有地方去,来找我吧。”
斐馨儿站在阳光下,而她站在黑暗的夜总会这边,一边光明,一边黑暗。
如果她真的出来了,她能去找她吗?她犹豫了。
“我帮你找你的小弟。”斐馨儿补充道。
柳落落露出了一个发自肺腑的微笑,“好。”
看到她由心的笑,斐馨儿看呆了,虽然,柳落落脸上是浓妆艳抹,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但是她总觉得,在那些胭脂水粉下,是一张干净美丽的脸蛋。
斐馨儿现在阳光下,看着柳落落,然后不远处,一个夜总会的保镖一直把她看着,起初她还担心柳落落会有危险,可是看到保镖的眼里充满爱意的眼神的时候,她才放心。
那个应该是倾慕于她的人吧。
一出来,她的手机就响个不停。一打开,99+的未接电话和好多条短信。
笙歌夜总会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连带着手机下去了,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信号。
所以,等她出来了,她才收到这些短信和电话。
有颜小七的,但是更多的却是一个未知来电。
刚想去看信息内容是什么,电话又打过来了。
是谁?这么锲而不舍?
一接电话,里面就传来季未语焦急的声音。
“斐馨儿,你现在在哪里?”
季未语的?他怎么有他的电话号码?
“笙歌夜总会。”她如实回答。
“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嗯。”
席向荣说他身边不安全,那自己绝不能拖他的后腿,这个时候打的是很不明智的,谁知道会遭遇谁?
前段时间,不就有一个妙龄空姐搭顺风车遇害吗?在上车之前,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司机会是一个变态吧?
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太平,更何况现在情况特殊呢?女人要学会保护自己。
给颜小七回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静静的等着季未语的到来。
可能是因为她没事做,她觉得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她想了很多,突然想起一件事,席向荣比她大四岁,而自己跟席向荣生活在一起,是她五岁的时候。也就是说,席向荣八岁之前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她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个想法甩掉,席向荣肯定是席家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是柳落落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