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对盛千语的教训简单粗暴——找几个人将她抓到车上,让她体验了一波速度与激情。
盛千语在车里叽哇乱叫,暴躁得口出恶言,虽然被吓得不轻,但威胁话照样一套接着一套地脱口而出,都不带磕绊一下的。
小远充耳不闻,带着她兜了一圈废弃的赛车道,把人整吐了才放下车。
四野荒凉,盛千语扶着一棵大树的树干狂吐不止,脸色苍白,嘴里还不甘示弱地嚷嚷着要将他碎尸万段。
小远面无表情地说:“盛小姐,四爷虽然远在国外,但有些事,你自以为躲过了所有眼线,却不代表四爷不知道。”
“今天是荒郊野外飙车,你若想知道这里会不会成为你以后的埋骨之地,尽管去尝试惹怒四爷的后果,不过我好心劝你一句,不要嫌命长。”
小远说完,转身上车,利落掉头,浩浩荡荡地绝尘而去。
等盛千语好不容易吐完,哪里还能看到车辆和他的影子,张大嘴喊破喉咙,这荒凉的鬼地方仍然只有她一个人。
她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小远做得也绝,手机都没给她留下,倒是把钱包给她扔在脚边了。
盛千语捡起来,里头有几张红彤彤的毛爷爷,但压根儿没地方用。
她气得全部抓出来想一把撕碎,想了想又不甘心地放回去,咬着牙咒骂叶九初,一双眼睛恨不能爬出厉鬼来。
将她扔在这里的人分明是一直跟在叶九初身边的保镖,一定是他和叶九初串通好了狐假虎威,将她丢到这不毛之地。
她知道盛景昀在国外忙什么,这个节骨眼,他自顾不暇,绝对不会有时间来管她没做成的事。
都是叶九初!
盛千语一边凭着感觉走,一边在心里将叶九初弄死了无数个来回。
时值三月倒春寒,日头落下,远处笼起薄雾,不论是城市还是起伏的山坡,都罩在朦胧中,愈发难以分辨方向。
盛千语凭天色判断时间,已然不早,她必须尽快走出去,否则等天黑了,谁知道一人多高的杂草和茂盛的山林里会钻出什么来。
身为盛家千金,盛千语从没落到过如此境界,走了几个小时,又冷又饿,精神时刻紧绷,警惕不知从何而来的危险,比被关在医院还令人绝望。
在那里,她至少确定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她真情实感地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什么东西窜出来撕成碎片。
天色完全黑透,深沉的浓雾里,汽车的大灯尚且只能照出几米的距离,遑论她肉眼。
盛千语越走越觉得双腿沉重得迈不开,身体像被掏空一般,又渴有乏,但她不敢停下,不敢轻易放弃生的希望。
心头涌上不知名的委屈,和着愤怒憎恨一道爆发,她哭了起来,咬牙切齿,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一双腿失去了知觉,脑袋昏昏沉沉,仿佛有千斤重,终于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盛千语睁开眼皮过重的双眼,环顾一圈,是在她的房间里。
她张了张嘴,想出声,却发现嗓子哑得难受,脑袋也是疼得快要裂开,被子里的双腿恍若被人抽掉骨头,又重重拍打了一遍。
记忆回笼,夜沉山深的无助袭来,她本想一把掀开被子下床,手抬起来却只是软绵绵地落在了鹅绒被上,手背上还扎着针。
这时门被打开,付雯走了进来,见她醒着,脸上先是惊喜,下一秒,眼泪就毫无征兆地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千语,你终于醒了。”付雯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
盛千语眼眶微微一红,倔强地别开脸忍住,半晌才转过来,哑着嗓子问:“妈,我是怎么回来的?”
付雯道:“是景昀的保镖,他说去郊外办点事,偶然见你晕倒在路上,便将你带了回来。”
那会儿已经是深夜三点了,女儿迟迟不回来,电话不接, ;她和盛天林急得团团转,正在四处找人,接到保镖电话才赶回来。
盛千语发起高烧,盛天林叫了盛家的私人医生,挂上点滴,直到现在。
点滴还有瓶子里的一点,而付雯却是一夜没睡,刚刚才去眯了二十分钟,放心不下,又赶紧折回来了。
盛千语瞬时激动起来,语速极快地描述了一番小远的模样,又问:“是他送我回来的?”
付雯点点头,摸了摸床头的水,还温着,便递给她:“润润嗓子。”
盛千语一把打翻,水洒在被子上,她目眦欲裂地道:“就是她把我带去了荒山野岭!恐吓我,把我一个人扔在那种鬼地方!”
付雯愣住,下意识地说:“真的吗?不能吧,那小伙子端端正正,客客气气的,还嘱咐我们好好照顾你……”
“你不相信我?!”盛千语不耐烦地打断,眼底发红,气的,“你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相信我说的?”
“千语,你冷静一点,妈妈不是这个意思。”付雯看她的表情逐渐疯狂,温声安抚道。
盛千语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没能把情绪调整过来,近乎尖锐地道:“他是叶九初的保镖,是叶九初指使他对我下手的!”
一听这话,付雯深怕她钻牛角尖,拍着她的背说:“好好,咱们先不说这个,被子湿了,妈妈帮你换一条。”
盛千语从没真正地走出来过,这段日子的表面和平,她现在已经维持不下去。
“出去!”她陡然生出力气,一下子摘了手上的针头,不管不顾地往付雯身上扔,“出去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出去啊——”
付雯看见她手背上冒出血珠,皱眉道:“千语,你流血了,别激动,妈妈给你包扎一下。”
盛千语喘着粗气说:“不用,我一秒钟都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
一个“滚”字,震得付雯愣在当场,嘴唇翕动,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盛千语暴怒,抄起枕头砸过去,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魂不守舍地出了房间,正巧撞见刚上来的盛天林。
付雯喃喃地说:“千语叫我滚。”
他们的女儿,从小到大,她一直自认为教育得很好,即使被关在医院的那段日子,她都没说过这样的话。
而今,她不知为何深夜被人送回来,情绪糟糕得一塌糊涂,竟然连她这个母亲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盛天林轻叹一声,拍拍妻子的肩膀,愁眉不展地说:“我进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