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六点半，盛景昀和叶九初赴约，不算早也不算晚，正好赶上晚餐时间。
屋里人声鼎沸，不只有他们一家，盛千眉和盛千沫等人也在，看起来是一场像模像样的欢送会。
田蓉和付雯拉家常，盛天齐则和盛天林说着生意上的事，其余兄弟姐妹们聚在一起玩闹，其乐融融。
倒是盛千语这个被欢送的人，坐在沙发一角，一言不发，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盛景昀和叶九初从她身边经过， ；她抬起头打招呼：“景昀哥，四嫂，你们来了。”
笑容灿烂，眼神真诚，和叶九初那天在别墅见到的她判若两人。
“坐吧，一会儿就开饭了。”盛千语指指沙发，没像往常一样往盛景昀身边黏，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叶九初心中狐疑，多看了她几眼，她回视，眼底一片平静，半点看不出来曾经那么疯狂。
十分钟之后，盛景荣也来了，身边带的还是白茹希，后者挽着前者胳膊，言笑晏晏，瞧着是一副恩爱非常的架势。
叶九初眉间挑了挑，在白茹希过来打招呼的时候颔首示意，并未多说话。
七点，晚餐做好，一大家子人呼啦啦坐下吃饭，主次分明，只剩杯盘碗盏和筷子偶尔碰撞的声音，连咀嚼声都微乎其微。
饭后，盛千语来到盛景昀身边，满脸恳切地道：“景昀哥，我能和你聊聊吗？”
说完不等盛景昀回答，又笑嘻嘻地跟叶九初说：“四嫂，我借用景昀哥一会儿，绝对不霸占，稍后就还你。”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不答应，倒显得叶九初不识大体，她点点头，主动走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什么事？”盛景昀冷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十分不满意他家小丫头一点挣扎都没有便把他“借”出去了。
“我们去花园走走？”盛千语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克制地提出请求，不越界，只是双眼看着他，等他表态。
客厅里吵吵闹闹的，也确实不怎么适合说话，盛景昀看他家小丫头在盛千眉她们那边还挺开心的样子，便抬脚往后头走去。
盛千语跟上，内心雀跃得宛如揣了十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花园里比客厅安静得多，甚至能听到虫鸣声，也不知是园丁没注意去虫害，还是站在这里的人听力太好。
“其实没什么事。”盛千语说，“只是想跟景昀哥单独待一会儿，说起来，这样的日子，已经有六七年没有过了。”
盛景昀静静地看过来，幽邃的双眸古井无波，似乎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却又好像没有任何内容。
专门叫他出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
盛千语道：“你别误会，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经历这么多事，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对你执迷不悔。”
她说得真诚，让人挑不出错处，盛景昀浅淡地“嗯”一声算是回应。
“这次出国，段时间内我不打算回来。”盛千语像是只为了给他交代自己的行程。
说完这句，她沉默良久，才深深地望进他眼睛里，嘴角带着一抹笑，问道：“景昀哥，你会想我吗？”
盛景昀不假思索：“不会。”
他活了二十多年，很少去想念什么人，连盛天齐和田蓉都很少，说他冷心冷情倒也不为过，但更多的是因为太忙。
年纪轻轻执掌偌大的盛氏，现在又接下了盛天齐手中的大部分，相当于盛家百分之八十的责任都压在他肩上，实在没什么时间。
即便有，不够他想他家小丫头的，哪有分给别人的份。
盛千语的笑变得有几分苦涩：“我真是蠢，问这种问题做什么，明明早知道答案。”
可还是不死心，亲耳听到了也不能磨灭满腔扭曲的热情。
盛景昀问：“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了。”盛千语摇头，眼神里透出的释然让人不能完全相信。
盛景昀心头浮起不太好的感觉，难得叮嘱两句：“去了国外好好生活，有些东西，怎么想都没用，放过自己。”
正兀自伤心的盛千语诧异地瞪大眼睛，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景昀哥？”
盛景昀面无表情地一点头，折身往屋里走。
他对盛千语已经够宽容了，言尽于此，若她真能去国外开始新的生活，倒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
可惜，所有人都低估了她的执着。
目送盛景昀回到叶九初身边，盛千语的目光落在花园里争相绽放的花朵上，眼神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叶九初就像那些娇艳欲滴的玫瑰，有人细心呵护，趋之若鹜，而她，只是花茎上的刺，被人嫌扎手，还要责怪它折损了玫瑰的娇嫩。
凭什么？
“千语。”一道女声传来，白茹希从回廊处走过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待着？景四爷不是跟你一块儿出来了吗？”
盛千语往前走了几乎，在石桌上坐下来，视野范围正好能看到客厅里的盛景昀和叶九初，她说：“他在那儿呢。”
白茹希在她对面坐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知真心还是假意，感慨了一句：“他们感情真好。”
盛千语知道盛景昀警觉，不敢注视太久，闻言冷哼道：“很快就没有好的机会了。”
白茹希这次真的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问道：“你有别的安排？”
盛千语反问：“你不觉得叶九初特别碍眼吗？”
何止碍眼，简直是扎在眼球上的一颗带毒钢钉。
白茹希眼中闪过暗芒，不动声色地拱火：“她有景四爷全心全意地护着，就算扎眼，也只能忍耐。”
盛千语不以为然。
白茹希暗自思忖她到底想做什么，想来想去没结果，试探道：“你都要出国了，看样子，是打算把景四爷拱手相让？”
“她想得美。”盛千语冷冷地道，“我费尽心思搞这么大的欢送会，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出国了。”
白茹希似乎抓住了什么：“所以，你已经部署好了？”
盛千语对她没太多隐瞒，朝她勾勾手，在她耳边耳语一阵，眼神里闪着恶毒的寒光。
饶是心思歹毒如白茹希，听完也不禁背脊一寒，皱着眉道：“可是，这样会不会波及无辜的人？”
盛千语反问：“那关我什么事？要怪就只能怪他们和叶九初搅和在一起。”
白茹希抿唇不语，这一秒才突然意识到——盛千语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幸亏她早早拉拢了她，否则，她说不定也要成为牺牲品。
白茹希眼神渐深，看着客厅里毫无察觉的叶九初，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得残忍。
永别了，叶九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