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另一边,洛晚蝶回到覃家的别墅后,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出神,脑子里全是走廊上的画面,挥之不去。
她是半年前在医院里醒来的,当时身边只有覃远腾,他看她的眼神十分温柔,充满了虔诚的爱意。
她告诉叶锦书的故事,都是覃远腾跟她说的,她最初也质疑过,但亲自去看过墓碑后,她就逐渐信了他。
覃远腾对她真的好得无话可说,要什么给什么,不要的也会给她最好的,从来不对她发脾气,哪怕是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说过。
家里的佣人恭敬地叫她夫人,事无巨细,体贴周到。
她是不应该有什么挑剔的,可是,那个年轻人的话,却让她莫名地对这些好产生了怀疑。
洛晚蝶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太不懂得知足,但那张名片塞到手里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捏住了,并且真的没告诉覃远腾。
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她和那个年轻人之间有很深的羁绊。
洛晚蝶从手手包里拿出名片,竟然生出了一股打出去约他再见一面的冲动。
门被敲了两下,她急忙把名片收起来,下一秒,覃远腾的身影出现,见她还穿着礼服,奇怪地问:“怎么没换衣服?”
洛晚蝶神色自若地说:“有点累,休息了一下。”
覃远腾不疑有他,笑了一下,揶揄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洛晚蝶把他推出去:“不用。”
覃远腾任由她动作,走到门口时叮嘱道:“厨房给你炖了燕窝,早点下来。”
洛晚蝶点头,关上门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坚定,这才去卸妆换家居服。
楼下,覃至臻端着一杯年份正好的红酒细品,见他爸一个人下来,不由得嗤了一声。
他就不明白,想跟他爸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多年轻貌美的都有,可挑选的余地十足,他爸为什么就非得要一个老女人。
虽说那老女人保养得宜,风韵犹存,但跟小姑娘有法比吗?没有。
覃至臻放下酒杯,问:“你真的要娶她?”
“消息都散出去了,还能有假?”覃至臻姿态闲适地在沙发上坐下,眉宇间有极其少见的温柔。
“万一她想起来了呢?”覃至臻行事作风虽然诡秘,但比起他爸,他觉得他正常多了。
“医生说了,洗脑不是永久性的,她是个大活人,随便受点刺激都可能会恢复,你难道能骗她一辈子吗?”
覃远腾毫不在意地说:“想起来就再洗一次,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至臻,你要知道,我和她的一辈子,都不长了。”
年轻时没得到,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覃至臻不敢苟同:“疯子。”
“等你有了爱的人,你就能明白了。”覃远腾深情地说。
覃至臻脑中蓦地闪过叶九初的身影。
他有时候觉得,他爸让他去找洛晚蝶的女儿套配方,是个十分错误的决定,因为那人成了他的梦中影,总是挥散不去。
他虽然总跟叶九初说,他要让她和盛景昀离婚,投入他的怀抱,但细细回想起来,除了一开始被他爸逼急了掐着她的脖子问话,他没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
但是,叶九初很怕他。
覃至臻当时觉得新鲜极了,就像小绵羊在狼爪之下徒劳挣扎,不能更有趣。
可是,等回了丽国,思念一天天加深,他才知道,喜欢的人惧怕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覃至臻端起酒杯,将里面剩下的酒一口闷了。
“怎么,有心事?”覃远腾问他。
“没。”覃至臻敷衍地回答,人却是心不在焉的。
覃远腾眸色幽深地看着他:“我去宁远市的时候,见过那个叫叶九初的丫头,和她妈妈长得很像,你喜欢她,我不意外。”
“谁说我喜欢她?!”覃至臻矢口否认,音调略有些高。
覃远腾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胸有成竹:“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儿子,你心里在想什么,还想瞒过我?”
他在宁远市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拆穿而已。
覃至臻臭着脸反驳:“我是保姆养大的。”
小的时候,他妈虽是全职太太,却没管他,而是只顾着疑神疑鬼地抓莫须有的小三,最后把自己赔了进去。
他妈去世之后,他爸工作忙,压根没时间搭理他,他的整个童年到成年时期,全都是保姆的身影。
覃远腾没和他争论这个问题,免得吵起来,毕竟每一次提起,都避免不了一次极为激烈的争吵。
他心平气和地说:“喜欢就去争取,争取不了就抢,趁着年轻,想做什么做什么。”
不要像他一样,蹉跎半生才得到自己想要的人。
覃至臻一直相信他的这句话,也以此为准则为人处世,这会儿却有点怀疑。
他问:“可是,她有深爱的丈夫,过得也很幸福,我知道她来了我身边不会开心,这样也要抢过来吗?”
覃至臻反问:“你看安吉拉,她不开心吗?”
覃至臻没说话。
摸着良心讲,他是没看出来洛晚蝶有多开心,准确来说,应当是她的情绪相当匮乏,仿佛没有喜怒哀乐。
覃远腾道:“做事瞻前顾后,从小到大,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他眼前也顾虑这里顾虑那里,苏映雪死后他才突然明白,男人,做事就不该畏畏缩缩,无毒不丈夫,才应该奉为圭臬。
覃至臻反唇相讥道:“你教得太少,我没放心上。”
“你——”覃远腾的冷静还是没能维持多久,沉着脸问,“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覃至臻不想跟他吵,抬眸看见洛晚蝶在楼梯上站着,似乎正准备下来,他起身道:“我上去了,免得你肝火过于旺盛。”
话毕,他径直上了楼,经过洛晚蝶身边的时候,他压低声音我问了一句:“你幸福吗?”
不等洛晚蝶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迈着大长腿走向了自己房间。
覃远腾平复了一下心情,面对洛晚蝶时又是一派温柔绅士的样子。
洛晚蝶心头升起一点怪异,扭头看了一眼覃至臻的房门,边下来边问:“你和至臻又吵架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她居住在别墅的半年里,见过他们的无数次争吵。
覃远腾道:“他自己想不开。”
洛晚蝶走到沙发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覃远腾让厨房把燕窝端了过来:“不用管他。”
现在不听他的劝告,等老了有后悔的时候。
洛晚蝶懂事地不多问,捧着碗和勺子沉默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