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九初才走到楼梯转角,就见田蓉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看见她,田蓉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笑盈盈地道:“景昀不是说你们五点才能到吗?现在才两点半。”
叶九初好歹是和她相谈甚欢过的,在她面前放松很多:“在别墅里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不用帮忙,佣人们会忙活。”田蓉想拉着她去沙发那边坐,倏地想到什么,止住脚步,慈爱地道,“是不是不习惯这么多人?”
叶九初局促地扯了一下嘴角:“没有的事。”
田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没事,我第一次跟景昀他爸回家的时候,紧张得都结巴了。”
盛家是积累了几代人的大家族,真正的根基雄厚,不可撼动,她家则是比没败落前的叶家还不如。
也是这座宅子,她初次跟盛天齐来见家长,人还么这么多,但已故的盛老爷子分外严肃,她打从心底发怵,可比她儿媳妇没出息多了。
叶九初觉得她是在安慰她,但不可否认被安慰到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田蓉抚抚胸口,心有余悸的样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这个送过去给他们,咱们上楼聊。”
话音落下,人已经过去了。
等她回来,叶九初忐忑地问:“这样好吗?”
为了她一个人,把其他人扔在楼下。
田蓉带着她往楼上去:“景昀他爸马上就回来了,他们男人在下面聊他们的,我们聊我们的。”
叶九初这才发现,在楼下坐着的全是男性,叔叔伯伯,堂哥堂弟,或许还有舅舅姨夫之类的。
同时,她也意识到一个问题:“妈,你是说,楼上也有客人?”
田蓉点点头,拍拍她的手背:“别害怕,都是你的婶婶伯母,认识一下就好,哦,还有几个同龄人,你们应该聊得来。”
叶九初没太多情绪地“嗯”了一声。
也是,盛家这么庞大的家族,规矩也多,当家主母怎么可能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定然也是要招呼客人的,男女分开了而已。
二楼也有个客厅,和楼下的格局不太一样,隔断设计分出了会客区和棋牌室,摆了两桌麻将在打,有几个人在看电视。
田蓉拍拍手,握住叶九初的肩膀往前走了一步,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道:“这位是叶九初,我们家景昀领了证的媳妇。”
打麻将的八个人回头,冲她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闲着在客厅看电视的,则是多看了几秒,其中的意味就不一而足了。
叶九初感觉到一道不太友善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对上一张明媚张扬的脸。
是个女孩子,和她年纪差不多大,五官精致,圆眼清澈,皮肤白皙,一头浅金色的长卷发,瞧着比她成熟得多。
叶九初确定没见过这人,但不知何故,她看她的眼神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敌意,持续了数秒才消失。
田蓉见她们对视,顺带说了一句:“这是千语,你三叔家的。”
叶九初本着礼貌原则,笑着跟她说了句:“你好。”
盛千语收回视线,没搭理她。
叶九初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田蓉当即冷了神色:“千语,你四嫂跟你打招呼,你没听见吗?”
这个孩子,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田蓉的脾气出了名的不好,盛千语不敢造次,不情不愿地转过头,不走心地道:“哦,叶九初是吧?你好。”
她没叫四嫂,且态度傲慢,田蓉看得炸毛,叶九初拉了拉她的手,低低地唤了一声:“妈。”
头一次见面,就不要搞得太难看了。
田蓉哼了一声,问她:“会打麻将吗?”
叶九初摇头:“我只会斗地主。”
田蓉叫了另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让她带她和其他人一起玩。
叶九初没推辞,坐在她们中间,很是拘谨。
小姑娘从茶几里摸出纸牌和纸条,吆喝另一个小妹妹,很快和叶九初开始斗地主。
玩乐是拉近距离最快的方式,打了几把,叶九初就不再那么束手束脚了,逐渐释放本性,一片欢声笑语。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盛千语仍旧时不时将刀子般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但叶九初选择了忽视。
而相比于楼上的其乐融融来说,楼下的气氛就显得暗流涌动。
盛景昀坐在人群最中间,左手边多是长辈,右手边多是弟弟,他面无表情,弟弟们不敢造次,长辈们则是想法诸多。
“结婚这么大的事,不声不响地就给办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独断专行,也没个仪式,搞得跟多见不得人似的。”
说话的人名叫盛天明,是盛景昀的五叔,鹰钩鼻,深眼窝,皮肤比之其他人稍有些黑。
他目前在盛世集团任职,主要负责矿产方面,时常在非洲与宁远市之间往返,两人平时基本见不着。
盛景昀道:“该办婚礼的时候,我自然会办,少不了五叔的喜酒。”
等他占据了小丫头的心,他会补上缺失的一切。
盛天明爽朗一笑,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咱们盛家,在婚姻大事上如此随便的,也就你和你爸了。”
他们其他人,要么是联姻,要么是娶个摆设,相比之下,自由度过于低下。
盛景昀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一点不客气地回击:“没人逼着你娶五婶。”
实际上,盛家从他爷爷那一辈开始,婚姻这块就放得比较宽松,没有说逼迫谁娶谁不娶谁,否则也不会有他爸妈的自由恋爱。
但家族大了,居心叵测的人多,通过婚姻来维系自己的利益甚至剥夺别人的利益,就成了心照不宣的约定俗成。
盛景昀老早就心有所属,一直对此嗤之以鼻。
而今,他带着爱的人回来,却被拿来说三道四,他自然不高兴,加上他性情古怪,这样的回怼,已经是相当客气了。
盛天明脸色变了变,讥诮地说:“原以为结了婚,你这奇奇怪怪的脾气会有所改变,现在看来,你的妻子没做到这一点。”
盛景昀幽深的双眸朝他扫过来,不紧不慢地道:“五叔,若不喜欢这里,门在那边。”
随时可以离开,他绝对不会留一句。
盛天明眸中闪过阴鸷的冷光,轻哼一声,总算是不再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