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超市出来,叶九初埋头往前走,越想越气,恼羞成怒。
盛景昀单手拎着杀好的鱼和其他蔬菜,内心愉悦,嘴角上扬,快步跟上她,温声细语地哄:“初初,别生气了。”
叶九初冷着小脸,口是心非:“不生气。”
说着,打开后备箱,将手里的袋子粗暴地扔了进去。
盛景昀轻啧一声,放下手上的东西,摸摸她脑袋:“初初乖,咱们回家。”
叶九初哼唧一声,挥开他的手,径直上车。
回到北园湾,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两人一起在厨房里忙活。
盛景昀站在流理台边,技术指导:“这个切段,随便切两刀就行,葱花切小一点,等会儿拌豆腐,慢点,小心别切……”
“嘶——”
他话还没说完,叶九初就一刀划食指上了,血顿时渗了出来,她捏着手指,一脸挫败。
超市买菜被他当小孩,回来切个菜还负伤,可真是……太难堪了。
她撇撇嘴,有点儿委屈:“我没切过。”
盛景昀看着她垂下的眼睫,心疼得不行:“我看看。”
都怪这刀,刀刃又薄又锋利,容易切到手。
叶九初的手很漂亮,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指头圆润,骨节小,纤长白皙,比方才的葱段还要好看几分。
刀伤不深,只划了一条又短又细的口子,血晕在周围,像一朵妖娆而鲜艳的花。
盛景昀眸子闪了一下,将她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湿热的口腔包裹着伤口,叶九初清晰地感觉到他吸血鬼一般在吸她的血,他一下将手缩回来,面红耳赤:“你干什么?!”
盛景昀舌尖在嘴里滑了两下,满脸无辜:“消毒。”
叶九初把手背到身后,嘴唇开合几下,一个字没说出来,红着一张脸跑到客厅,整个人仿佛要猫冒烟。
盛景昀极有耐心地等了将近十分钟,小丫头还没回来,他扬声喊了一句:“初初。”
“干嘛?!”叶九初恶声恶气地问,人却是走回厨房,洗洗手,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工作。
“伤口……”
“没事,闭嘴!”叶九初不准他提。
就那么一个小口子,创可贴都不用,说说说,有什么好说的?
盛景昀安静如鹌鹑,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出言提醒一下,最后有惊无险地做了一顿晚餐。
但是,吃完之后,小丫头理都不理他,上楼进书房,门一关,光明正大地霸占了他的空间。
盛景昀叹气,认命地在楼下客厅办公。
晚上九点,叶九初下楼倒水,盛景昀刚洗完澡出来,拦住又要回去的她,语气缓和:“初初,能帮我吹个头吗?水滴得我脖子痒。”
盛景昀其实是个挺会得寸进尺的人,只是表现得不明显。
刚回来那几天,叶九初什么都帮他打点,他就缠着她连洗头也承包了。
别问为什么不是洗澡,他怕自己忍不住,并且,家里有浴缸,拿个塑料包住左胳膊就能洗了。
他洗头的时候特别乖,安分地坐在极不协调的小凳子上,低着头,不说话,洗完以后,会抬头跟她说谢谢。
每每这种时候,叶九初就会觉得这个运筹帷幄的冷酷总裁格外软萌。
他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每天都要洗洗洗,今天没她帮忙,脑袋估计就是乱抓一通。
盛景昀耷拉着眉眼,模样有些可怜,再开口几乎带了撒娇的意味:“初初……”
叶九初偏过头,忍不住笑了。
她反手拉着他进屋,搁下水杯,让他坐在床沿,手指在他发间轻柔地穿梭。
他的发根很硬,摸上去略扎手,她说过不止一次好硬,被他虎着脸勒令不许再提。
她起初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偶然和夏冰雁聊起才明白。
叶九初瘪瘪嘴,心道:这人可真坏,思想复杂。
她这次没跪到床上,而是站在他面前,眉目低垂,眼睫像两片被露水压弯的蝶翼,在暖色的灯光里显得尤其温柔。
盛景昀闻着她身上不同于沐浴露的馨香,心思有些旖旎,忙定了定神,欲盖弥彰地道:“你挺会照顾人的。”
叶九初思考了几秒,郑重地道:“我只是不会做饭。”
听起来像是为厨艺方面格外笨拙的自己扳回一局。
盛景昀低笑,胸腔共振,佯装笑得花枝乱颤,顺利将脸埋在了她腹部。
叶九初低头看他:“头发还吹不吹了?”
盛景昀抬手圈住她的腰,懒洋洋地道:“就这么吹。”
叶九初牙齿在下唇上咬了一下,竟也没推开他,细细地将他每一根发丝都吹干,关了吹风机:“吹好了,我走了。”
一定是吹风机的热风吹到他脸上了,否则为什么这么烫?
盛景昀勾着她的腰没松手:“去哪儿?不睡觉?”
叶九初强装镇定:“我还有个报告没写完。”
说完,吹风机一放,溜了。
这天之后,盛景昀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有机会就带着叶九初去超市买菜,逗一逗,看她炸毛,他心情大好。
他的话不算多,却在养“伤”的这段时间被叶九初嫌弃:“你好聒噪啊,赵老师家新买的八哥都没你吵。”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盛景昀便连反思都免了,单方面定义为打情骂俏,然后变本加厉。
他找到了让叶九初妥协的方式——撒娇。
这对他来说十分困难,但只要他眉眼一垂,嗓音放缓,落在她眼里就是需要疼爱的小可爱了。
人都说久病床前出情人,盛景昀觉得,这一次装伤员,将他和叶九初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最显著的一个特征,他偶尔蹭到她身边亲亲她脸颊和耳朵,她不躲了,只会含羞带怯地瞪他一眼,下一次继续纵容。
盛景昀只要想一想他们之间的这些场景,整个人就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这样的美好气氛本该一直持续到他“伤筋动骨一百天”之后,但是,月底,余睿来了一趟北园湾。
汇报工作结束后,他嘴欠地说了一句:“四爷,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才去拆石膏?”
话音刚落,书房门打开,叶九初端着一碗汤站在门口,先是错愕,继而冷笑一声,转身走人。
盛景昀脑子里“嗡”地一声,闪过两个大字:要完。
他完了,余睿也完了。
盛景昀面无表情地说:“你的车没了。”
那本是给他的年终奖励。
余睿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