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曾经研发了盛氏的新品,且反响极好,故此,大众对新丽公司的关注度一直很高,这次爆炸,热度高居不下,舆论哗然。
警方加紧调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问题出在试剂上,有人混淆了试剂,引起小范围爆炸,震碎其余试剂,导致大范围爆炸,最后引起了火灾。
而最初弄错的那位研究人员,因为距离爆炸源头近,当场死亡,除此之外,这次爆炸引起的火灾,还导致四死六伤。
死者尸首已经全部由家属认领火化,伤者都在医院,最严重的属楚凡清,至今还在重症监护室。
结果一经发布,网友讨论热烈,说什么的都有,但在这场风波里深受其害的人,已经无暇去关注这些。
爆炸最后定性为意外,但是,疑心病作祟也好,固执己见也好,盛景昀不相信,一直让余睿暗中调查。
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定论,但这件事,他势必会查到底。
他没告诉叶九初,只让她当做是一场无心之失,无他,赵平川的离世对她打击过大,他不想在没有确定之前给她增加莫须有的负担。
赵平川的葬礼定在六月十二号,盛景昀陪着叶九初出席,小丫头在葬礼上又情不自禁地哭成泪人,看得他很是忧愁。
背上肌肤被烧毁大半的洛可心也托着病体出现在葬礼上,人群沉默,天色阴沉,让人无法不压抑。
从公墓出来,原以为可以顺利回家,却不想,外面站满了记者和死伤病人的家属。
叶九初一愣,抬起头,迷茫地看向盛景昀,后者微微摇头,表示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正疑惑着,一名烫着泡面头的中年妇女开了口,她问:“谁是赵平川的妻子?”
叶九初身旁,温婉大方却憔悴消瘦的李惠芸站了出来:“我是,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那妇女说:“我们家小雅在你丈夫的公司上班,出了这种事,她脸都烧毁了,如今在医院等着钱治疗,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李惠芸是个家庭主妇,不懂这些,闻言愣了两秒,喃喃地道:“可是,我丈夫都过世了,您想让我怎么样呢?”
中年妇女道:“我看你女儿也能自食其力了,你不用为生计操心,这个工伤,你无论如何得给我们赔偿。”
她话音落下,一起来的几个人相继附和,记者咔嚓咔嚓拍照,也不知在拍个什么劲。
李惠芸咬唇,道:“大家都不想意外发生,就算要谈赔偿,能不能不要在今天?”
那人道:“你现在就告诉我,你赔不赔?赔多少?否则等你回去,带着家当细软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对,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你表个态。”
“就算你跑了,有这些记者朋友给我们作证,我们也能找到你。”
李惠芸平时打交道的都是谦和有礼的书香子弟,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有点扛不住,求助地看向叶九初。
叶九初也没处理过这样的事,但她身边站着盛景昀。
他没往前走,也没刻意提高声音,淡淡地道:“任何赔偿都有该走的程序,在这里闹,对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身冷肃沉敛的气质,不刻意压迫谁,却叫人没有不敢和他叫嚣。
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妇女静默几秒,最先说话的泡面头梗着脖子问:“你是谁?你能做新丽公司的主吗?”
盛景昀的双眸古井无波地朝她看过去:“将记者带到亡灵之地,我若追究,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这话显然戳中了泡面头的软肋,她脸色微变,强撑着说:“少吓唬我,不赔偿,我可以告她的。”
盛景昀嘴角不明显地勾了一下,却满是寒凉冷意:“不错,还知道有法律途径。”
说完,他没再管泡面头,而是抬眸看向那一群记者,视线一一扫过话筒和摄影机上的标签,冷然道:“要我请你们走?”
一堆记者面面相觑,有不认识他的暗想:这人谁啊?怎么这么嚣张?
而认出他身份的,则是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人。
盛景昀不疾不徐地补一句:“今日之事,我不想在任何报纸或媒体平台上看到。”
记者们呆滞片刻,三三两两地离开,盛景昀看着还不饶不休的几名妇女,索性掏出电话打给余睿。
泡面头看他这样子,以为是什么黑社会,吭吭唧唧地放了几句狠话,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李惠芸松了一口气,对他千恩万谢。
盛景昀神色淡漠,道:“我是看我妻子的面子。”
小丫头把赵平川当成半个父亲,对他的爱人也尊敬有加。
这些人跑到墓地来闹,还不动声色地威胁李惠芸,小丫头捏着拳头都想冲出去打人了,他不能不管。
但这份人情,没有必要承在他身上。
李惠芸的目光落在叶九初身上,随即了然:“小九,谢谢你。”
叶九初摇头,忧心地道:“应该的,但是师母,工伤赔偿是员工的权益,这件事还没完,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李惠芸点头:“老赵和我有些积蓄,我会尽量办好的。”
几人一边说一边往车边走,到了车子旁边,站着聊了好几句才各自分开。
上了车,盛景昀道:“公司是赵先生和楚凡清合资注册的,这件事,他那边也该担起责任。”
叶九初抿唇不语。
盛景昀扭头,眼神深深地看着她。
叶九初奇怪地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盛景昀摸摸她的脑袋:“没事。”
他还以为,楚凡清如今在医院昏迷不醒,他说出这样的话,小丫头会反驳他,或者嗤他两句不近人情来着。
叶九初手肘撑着车窗,叹息。
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不可能让李惠芸一个人来扛,楚凡清伤得再重,该他的那部分,他逃不掉,以他的性子也不会逃。
但是,他上次帮她挡了盛千语的人为车祸,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实在于心有愧。
伤的死的,不管闹不闹,总归是要赔的,也不知道他们两家能不能负担得起。
叶九初想着想着,一双眼睛忽然黏在了盛景昀身上。
这次换他问她:“这么看着我,怎么了?”
叶九初咬唇,脑中千回百转。
楚凡清于她是救命之恩,赵平川于她是教诲之情,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她都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
思及此,叶九初酝酿半晌,满脸郑重地说:“四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