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次沟的阻击战进行到了生死关头,铃木在接到泉养后面的报告,知道偷袭西河的,不止是八路军,还有李卫的国民党军,一切都明白了,他上了肖鹏的当。在他急于出西河消灭八路军的时候,肖鹏也在等待这个机会偷袭西河。肖鹏之所以在阳谷留下三个较弱的大队,目的只有一个:诱骗。他的中心目的就是摧毁西河的工厂和矿山,清河和阳谷的行动,都是为这目的服务的。现在,他的部队被阻击在榆次沟,寸步难行,清河的部队也被杨万才的大队绊住了手脚。没有任何外援的西河将各自为战,在局部战斗中,八路军会占有绝对的上峰。西河危险了,一旦西河的工厂被摧毁了,他铃木就算是将眼前的八路军消灭了,也照样会上军事法庭。肖鹏这个套下得真狠,是想要他的命。铃木的眼睛变蓝了,那是困兽濒临死亡时的目光,他要进行最后的挣扎,拼死一搏,即使把皇军都拼光了,也在所不惜。“你们的,统统的后撤,皇军的顶上。”铃木几乎是用厌恶的口气对石冠中说。两个整营的皇协军,面对土匪改变的,和由清一色新兵组成的八路军大队无可奈何,这不能不让他生气和鄙视,这样的部队也叫部队?这足以证明石冠中的无能。他后悔重用石冠中,如果他能安全的回到西河,第一件事就是撤换这个废物。“木村君,你的指挥,皇军的冲锋,一定要尽快的打开缺口。”
“嗨依!”木村答应了一声,就去指挥部队了,但是脸上的气色很不好看,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皇协军不行,石冠中更不行,可是固执的铃木不肯听从他的话,结果浪费了大量的时间。他把部队按照小队编制,实行逐步推进的方法。因为他明白,一口吃不掉个胖子。谷口地势狭窄,部队多了也发挥不出威力,只有一步步的推进,靠近八路军,才有可能战而胜之。
在谷口,吴兵的新兵大队虽然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敢,也挡住了郑雄的几次进攻,但是部队损失严重,已经丧失了战斗力,焦长礼几次要派他的部队上,都被谭洁阻止了。谭洁认为还不到最后关头,她手中必须有一支真正的,能打硬仗的部队,这支部队是用来对付鬼子的。她明白,鬼子不会永远坐山观虎斗,到了危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全力进攻,现在,时候到了,鬼子要出动了,她这才同意把焦长礼的大队调上去,准备迎接最艰苦的考验。在半山坡上,她命令吴兵把他的大队和谷自成的大队能战斗的士兵组织起来,准备做最后的支援,至于能不能挡住鬼子的进攻,她心里并没有底,她只能祈求李卫和齐玉昆的部队快一点拿下西河,这样才不至于让现有的部队遭受更大的损失。两个大队垮了,她心疼啊!再把焦长礼的大队拼光,冀州纵队的损失就太大了。
鬼子的炮击开始了,惊天动地的炮火让黑夜几乎变成了白天,为了迟滞鬼子的进攻,焦长礼命令大队仅有的几门小钢炮对鬼子还击,刹那间,双方的炮火你来我往,在天空中胡乱涂抹着,一幅幅乖戾的图画像是群魔在飞舞,把黑色的夜幕撕扯的面目全非,空中像是有无数个恶鬼在撕咬,而隆隆的炮声就是恶鬼发出的嚎叫。毫无疑问,这是一幅让人感到恐惧的画面。随着炮火的延伸,鬼子的进攻开始了。三十几个鬼子成三角形的逐步向前推进,脚下到处是死尸,他们几乎是踩着尸体在前行,在隐隐约约的亮光中,就像是一群鬼魅,没有喊叫,也没有慌乱。从他们行进的步伐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是皇协军无可比拟的。在他们走近一线阵地七八十米的地方,枪声响了,晶亮的火舌从阵地上突袭而至,鬼子面前像是出现了一道火墙,使得他们俯伏在地,用爬行动作前进着,但是在他们进入五十米区域,前面光秃秃的,弹雨的猛烈和准确使他们无法再前行。但是鬼子并没有退去,而是拽过来死去的,皇协军的尸体,拿他们当成掩体,就地组织反击。这就是他们不同于皇协军的地方,尽管在双方的对射中,他们并不占据上峰,可是他们仍旧死战不退,而后面鬼子的第二梯队开始支援,双方的交战极为惨烈,死伤在不住的增加,你来我往的弹雨更加密集,鬼子在付出相当的伤亡代价后仍旧在像前推进,后面的鬼子在源源不断的加入到交战的人群中,进攻像是海浪似的,一浪高过一浪,给焦长礼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随着鬼子距离阵地的距离缩小,火力也变得更猛烈了。他们几乎是推着死尸在前进,不但把皇协军的尸体当掩体,也把自己人的尸体当掩体,在一寸一寸的向前推进,其勇敢和顽强是让人惊讶的,是让人恐惧的。
焦长礼的部队也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敢,在鬼子疯狂的进攻中,伤亡虽然在不断的增加,但是没有人后退、逃跑,他们借着暗夜的一点点亮光,准确的像鬼子射击。机枪手已经死亡了几个,但是新顶上来的枪手毫不畏惧,将鬼子的阻击在阵地前沿。双方呈了胶着状态,只是鬼子还在前行,由死尸堆成的阵地仍在向前蠕动。虽然天仍然很黑,但是双方射击还是很准,死亡的人数在不断增加,距离也在不断的拉近。焦长礼几次要亲自走上阵地,都被谭洁阻止住了,急得他直皱眉头。“谭政委,不行啊!鬼子在拼命,这样打下去,部队会拼光的。”
“是要想个办法,但是不能急,鬼子也会受不了的。”谭洁在安慰着焦长礼,其实她比焦长礼还要急。鬼子的疯狂是什么结果,她心里明白。这样硬拼下去,最后部队还是顶不住,但是不硬拼,用什么方法阻止鬼子,她却没有什么高招,真是急死人了。
这时候阵地上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木村又增加了一个小队,而前面的鬼子距离阵地只有几十米了,鬼子的攻击形成了梯队,前面的鬼子开始冲锋了,嗷嗷叫的鬼子就像是一群饿狼,不顾一切的往阵地上冲,负责指挥的中队长一看不好,大喊了一声:“准备手榴弹,扔!”随着他的喊声,数十颗手榴弹像是飞蝗一般的弹射出去,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几乎把两边的山谷都抬了起来,炸弹的弧光像是一柄柄利剑,劈开了漆黑的夜幕,让整个山谷弧光闪烁,鬼子的尸体顿时倒下了一大片,但是没有死的鬼子还是玩命的射击着,向前冲着,阵地的前沿阵地上顷刻间冲上了几个鬼子,后面的鬼子也在往上冲,阵地上开始了白刃战,形势极为危险,不过优势在八路军一边,但是另双方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出现了,就在这时,铃木命令炮兵开炮,他连鬼子的性命也不管了。在猛烈的炮火中,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阵地上的八路军和鬼子几乎死伤殆尽,后面的鬼子冲了上来,占领了阵地,阵地失守了。铃木这手毫无人性的打法,是谭洁和焦长礼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子潮水般的涌来,潮水般的涌去,目瞪口呆。他们终于知道了,人一旦失去了人性,会比野兽凶恶一百倍。但是他们不会允许铃木就这样顺顺当当的逃跑,要尽全力去追击。
铃木率领着大军逃出谷口,命令石冠中的皇协军断后,他当然知道八路军不会放过他们。但是石冠中也不傻,这时候断后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当时就提出反对。“太君,皇协军的战斗力已经不行了,还是由皇军断后的好,免得误事。”
“八嘎雅鹿。”铃木瞪大了眼睛,破口大骂。此时此刻的他心急如焚,哪有心情听石冠中啰嗦,更没有耐心去分析石冠中此刻的想法,他只想一步飞到西河,将袭扰西河的八路军消灭。骂完之后,怕石冠中他们不会尽力堵截谭洁他们,还留下了一个分队的鬼子监视石冠中,然后就扬长而去了。
“你的,马上的安排部队。”鬼子分队长立刻对石冠中下起了命令,声音乖戾的森人。
石冠中肚子里的气就甭提多大了,让他阻击八路军不说,还派了个分队长来监视他,指挥他。而这家伙狗仗人势,全不把他这个团长放在眼里,对他吆五喝六,真是欺人太甚。可是气归气,却不敢说什么,因为人家是主人啊!自己不过是对方养得一条狗,主人斥责狗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他正要下令布置阵地,有人先不干了,这个人是曲营长。
“大哥,咱们不能充当冤大头。”曲营长把石冠中拽到一边,小声的说,这次榆次沟之战,他的部队损失最小,因为他根本就不想为鬼子卖命。“八路军的力量在那明摆着,凭咱们的力量,就算是能挡住八路军,活下来的也没有几个了,咱们不能给别人当替罪羊。”
“道理我懂,可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石冠中哭丧着脸说,声音都嘶哑了。“你不见铃木派来一个分队的皇军,就是怕我们不执行他的命令。”
“大哥,根本就不能执行。”曲营长急了。“咱们要是拼光了部队,连狗都不如,日本人是看实力说话的。当我们没有了实力,想吃碗残羹剩饭都难。”
“违抗命令,那是会杀头的。”石冠中吃惊的说,他没有想到曲营长敢说出这样的话。
“我们没有了部队,回到西河也会被杀头。”曲营长打断石冠中的话,急了。“大哥,你没有看出来,我们从一开始就中了肖鹏的计谋,是被肖鹏引诱到这里的,说不定西河早就完了,铃木的下场不会比酒井好,我们也会成为替罪羊。在这生死关头,你一定要掌好舵,可不能让大伙和你一起成了屈死鬼。”
“你说怎么办?”石冠中显然被曲营长的话说动了,因此有了这一问。
“三十六计走为上啊!只要咱们手里有军队,谁也不敢小瞧咱们。鬼子还是会照样把咱们请回来。”曲营长说。
“我同意二哥的话,咱们不能犯傻。再说皇军他妈的也实在欺负人,不跟他们玩了。”半天没有说话的郑雄说,刚才他就憋了一肚子气,鬼子小小的一个少尉,就敢不把皇协军的团长放在眼里,这不摆明在欺负人?
他刚说完话,石冠中还没有开口,那个鬼子少尉又走了过来,一脸怒气的站在他们面前,枪还握在手里。他见自己的话没受重视本来就生气,石冠中他们还在没完没了开小会,根本就不去布置阻击的事,而八路军很可能马上就追过来,这些人太不把皇军的事当回事,所以非常生气。“快快的行动,磨蹭的不行。”
“把你的手放下,别比比划划的,你的上司没有教会你怎么尊敬上司么?”曲营长冷冷的说。
“八嘎雅鹿!”鬼子少尉急了。
“你他妈的才是混蛋。”曲营长立即回了一句。
“啪!”曲营长的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郑雄正站在他的旁边,早就对他的狂妄不满,又见他当众扇二哥的耳刮子,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反手就是一拳。这一拳用力太大了,把鬼子少尉的牙都打落了,疼得鬼子少尉连连吐血,举起手中的枪就像郑雄射击。
曲营长的枪比他快,他的枪刚举起来,曲营长的枪先响了,随着枪声的是他的喊话:“弟兄们,把鬼子收拾了。”
这一下全乱套了,皇协军中的好些人一直在等着这一刻,听见曲营长发话,那还等什么,他们也不开枪,像猛虎似的就扑了上去,几个对付一个,用牙咬,用枪托砸,用胳膊肘击,下手都够狠,谁也不肯手下留情。这些人平时谁没受过鬼子的气,这么好的出气机会还等什么。鬼子人少,又没有准备,一会儿就各个成了猪,被老老实实的捆住了,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片刻间。
石冠中哪里会想到能出这样的事,在事发突然的一瞬间,他的大脑几乎是真空的,等他醒过来,灾难早就形成了,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的手下都闯下了塌天大祸。“老二,老三,你们……”
“大哥,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就是把我们都送给鬼子,鬼子也不会绕过你,你看着办吧?”曲营长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不想让他说下去,就先把厉害关系说了。
“是啊大哥,说什么都没用了。不过这样一来也好,离开了鬼子自己干,也省得受他们的气。凭着这千八百个了弟兄,到哪去都会吃香的,喝辣的,走吧!”郑雄接过曲营长的话,进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说被你们害了,事到如今只有离开皇军了。”石冠中说,他是最贪恋富贵的,所以最不愿意离开鬼子。
“弟兄们,送鬼子下地狱,带上家伙,走。”曲营长怕石冠中反悔,连忙下了命令。顿时,一群杀猪般的叫声传来,一个分队的鬼子被皇协军用刺刀活活的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