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是错过了，对么？”...
咽下一杯茶水，沁人的薄荷凉意从喉咙间炸开，明明应该是温润，却被姬月品出了苦涩的滋味。
“似乎是谷雨柔的烹茶技艺退步了。”
自顾自的说着，像是在掩藏心底的慌乱。
“要听实话吗？”
忽然，秦朝华说了这么一句。
姬月忙是用复杂的星眸看着秦朝华。
“不要有期待，毕竟那已经是过去了。”
一句话，瞬间又叫人心凉。
“无事，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我经受不住的呢？”
最坏的结果姬月都已经经历过了，现在无非就是想要跟秦朝华再坐在一起罢了。
就算从秦朝华口中听到任何决绝的话，他都能够承受。
……
“在东浩国的时候，我曾经对你动了心。”
轰~
脑袋仿若被雷击中一般，瞬间又变得空白，姬月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表达现在的心情。
“你”...
呆愣了半天，也只能说出一个你字。
喉结上下滑动，却不知该怎么表达。心中一股懊悔涌上心头，姬月已经猜到秦朝华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能面对曾经喜欢的人这般坦荡的表述之前，只能说明她已经放下了。
彻底的不在意了……
“能不能，接下来的话不要说出口？”
内心卑微，这应该不是姬月应该有的，可面对此刻冷静非常的秦朝华，姬月没了勇气。
“姬月，你明白的，我的什么都可能会改变，但是认准一人，便不可能有任何的更改。”
说这番话，已经算是很委婉的表达了。
饶是如此，姬月仍旧是接受不了，面色随即苍白。
“不！总该告诉我，我错在哪里吧？”...
就算是死心，也要告诉他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是不是因为你假死大隗坡的时候，我没有赶过去救你？我当时...”
苍白无力的话，顿在了嘴边。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现在解释那么多，有用吗？
扪心自问，毫无意义了。
听闻此言，秦朝华却是摇了摇头，开口道：“死一回死两回，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再者说，大隗坡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
“从你在东浩国同我告别的时候，我已经斩断了所有对你的好感。”
清眸澈澈，秦朝华面色坦然。
……
那时候的秦朝华，只单纯的身为秦朝华，对于姬月的好感，也是由心而发的，只可惜，错过就是错过。
“如若当时，我说带你一起走，你可会跟我走？”
“会。”
毫不犹豫，这就是秦朝华，认定了就是认定。
“一切原来都是我咎由自取”...
是他错了，以为时光短暂，以为秦朝华并不会对他有什么感觉的。
原来是他太自大，总以为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
“谢谢，你能够告诉我这些。”
秦朝华抬手，又替他给茶杯续满了。
“阿夜，我们之间注定了，没有故事。”
手指僵滞，姬月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起身，秦朝华对着姬月施了一礼，低声道：“若是可以的话，我愿意将你当做哥哥，当然，前提是你真的可以放下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秦朝华做了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再多的，她给不了了。
缓步离开了房间，秦朝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身后传来男人的呜咽声，刚开始是压抑着，后来，随着秦朝华远离的步伐，一点点的放开，直至，再也忍不住……
……
房间内，秦朝华掏出手稿继续研究。
这一次计划，傅珺博以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其实不然，这所有的一切尽在秦朝华的掌握之中。
一个人，就算再有能耐，培养出的蛊虫也是有致命破绽的。
秦朝华没有精力培养蛊虫，更不可能用傅珺博那样阴毒的法子，所以最好的实践，就是直面应对。
除了皇宫之中那些中招的侍卫之外，其他对上的蛊人，倒是不算太厉害。
傅珺博是想要利用他们对于亲近之人的心里，来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可惜的是，没能如愿。
自然，这一切还要感谢殷流殇。
可惜的是，从地库出来之后，殷流殇就不知去了何处，可以确定的是，殷流殇对于这件事情上心了。
在冰库时候，若非是秦朝华拉住了殷流殇，怕是这个计划就不会成功了。
褚延秋那样的高手在，就不过是一个被控制的蛊人，怎么可能逃得掉，这一切不过是秦朝华提醒的及时罢了。
这场故意的放水，可是太不容易了，最难为的，还是断渂行。
这些时日的研究，秦朝华可谓是将这手稿上的内容都倒背如流了，可惜还是未能从中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在沉思之中，有人敲响了房门。
将手稿收了起来，快步打开了房门。
“褚老头？云小公子？”
这两位现在来找她，这是想通什么事情了。
“进来说吧。”
……
“许多事情老朽原本并不想插手，可是这一次老朽还是未能忍住，我们师兄弟二人，算是折在你这丫头手里了。”
上来就是这么劲爆的内容，即便是秦朝华，也不由眨了眨眼睛。
沏了茶水，秦朝华请了两人坐下。
面对秦朝华这等波澜不惊，云峻染和褚延秋倒是有些吃惊了。
“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你竟然不意外？”
淡定的喝着茶，秦朝华开口道：“重生这种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能让人意外的？”
此言一出，果然褚延秋和云峻染齐齐静默。
确实，秦朝华这种事情可谓是打破常规了，比之他们用特殊的法子延长寿命而言，秦朝华这才是惊异之事啊。
“所以你就算准了傅珺博会因为你的事情，铤而走险？”
“蛊虫维持生命，也是有期限的，傅珺博可是为了能够长生，残害了无数生灵，现在有现成这么一个重生之人在，他哪能忍得住？”
傅珺博唯一的弱点，就只有这一桩事情了，因而秦朝华就故意把她的行踪放大，果然不出所料，傅珺博虽然没有来，但是老巢尽毁，也算是断了一臂。
“两位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这点事情吧？”
这两人身份既然已经明确了，这点微末伎俩，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俩是想要问问你，你是如何想起上一世的事情的？”
“云小公子记忆有损？”
秦朝华直接点出关键，褚延秋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云峻染的记忆太少，还是在豢鹰背上，褚延秋给了讲述了许多之前的事情，这才勉强让他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
“褚老头，你能否为我解惑？”
不知为何秦朝华有此一问，褚延秋自然是答应。
“既然你早就确定了云小公子的身份，为何这么长时间才去相认？”
面露尴尬，褚延秋正要解释，便听到云峻染开口道；
“师门规定。”
这个答案有些好笑，但是秦朝华却是明白，像他们这种知晓天机之人，必然要受到很多约束，就好比是凌氏一族，他们每占卜一次，就要牺牲至少十年的寿命。
这种代价太大了，而褚延秋和云峻染作为云空大师的弟子，卜算那是基本功，然而却不用用任何的付出，故而云空便定下了这样的规矩。
“那先前你俩”...
“是我师兄尚未想起，故而不算是违抗师命！老朽是为了保护师兄而去，自是也不作数！”
这般牵强的解释，秦朝华当即翻了个白眼。
“多让他接触一些之前熟悉的人或者物品，我当初是这样一点点回忆起来的。”
“就这？”
看着秦朝华不似玩笑，可云峻染这些年究竟去过什么地方，熟悉哪些人，褚延秋哪里又会知道。
当初奉了师令下山，未免遭到有心之人利用，他二人早就约定好，除非真的得道飞升，否则绝不相见，若非察觉到云峻染是真的不认识他了，褚延秋根本不会主动找他。
“大致事情就是这样了，丫头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
就是知道秦朝华点子多，所以褚延秋才会找来。
……
“既然云小公子就是玄妙大师，那么这件事就好解决了。”
“怎么讲？”
一听有办法，最激动的自然就是褚延秋了。
“还记得云小公子在冰库之中说的话吗？”
经由秦朝华这一点拨，褚延秋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即道：“你是说用傅珺博来刺激我师兄的记忆？”
点了点头，秦朝华清眸在两人之间不停的打量着，看的褚延秋和云峻染都有些不自在。
“丫头，你看什么呢？”
“哦，我是再想，没想到褚老头你的师兄这般年轻。”
“咳咳咳！”~
“……”
一中年，一青年，相比之下，这种称呼确然有些尴尬了，只不过他们修道一派，并不在意这些。
“褚老头，你最近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
秦朝华虽然是浅笑吟吟的发问，可是那清眸之中却是多了些凝重。
“被你发现了啊，果然心细如发。”
抬手忙是打断了褚延秋继续的“夸赞”，秦朝华继续道：“你这样总给我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这句话可不是玩笑，傅珺博的蛊虫都出了问题，在极尽寻找新的续命方法，同样都是蛊虫续命的手段，褚延秋……
“放心吧丫头，老朽还能活个七八十年不成问题，别一天天的咒我。”
微勾唇角，秦朝华算是暂时放下心来。
这些年她自认为看淡生死，可真的同褚延秋他们都有了感情之后，反而是舍不得了。
真的是越活越过去了。
……
上乙国京郊。
凌意满脸冰寒的站在无极阁门口。
天色阴沉，有风清扬，掀起了凌意的衣袂。
他已经在此等候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耐心，也差不多耗尽了……
……
无极阁的门，似乎还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抬步走到了门口，凌意当即挥剑一记。
轰！~
是门被劈开的声音。
这下，就算是无极阁的人再不吭声，也是不能够了。
人家都打上门了，他们若是连个反应都没有，传出去才叫人笑掉大牙。
……
“来者何人？”
翻了个白眼，凌意冷冷道：“小爷我都在外自报家门这么长时间了，别跟我说你们无极阁的都是些聋子！”
“大胆！”
摸了摸鼻子，凌意继续道：“若是不大胆，这会也不会在无极阁了。”
“狂妄之徒！”
眼神充满了不耐烦，凌意拔高声音道：“你们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小爷没那个时间同你们浪费！”
“小爷今天是来找你们阁主的，让他出来！”
……
无极阁的人其实也无奈，要是换做任何一个人，今日早就揍得他爹娘不认了。
可偏巧这人的来历，是东方朔月专门交代过的，任何人不得招惹。
不管是他做了什么事情，都不准动人分毫。
这只动嘴，不动手的事情，对于他们无极阁来说，可真的太难了。
而现在还未到无极阁营业的时候，掌事的都不在，他们这些人更是气恼却也无奈。
无极阁越是如此，凌意就越是觉得他们有阴谋。
……
“喂！东方阁主！你这样躲着不敢相见是何道理？”
“莫不是真的做贼心虚了吧？”
“我家主人只是让我来见东方阁主一面而已！”
……
东方朔月不露面，那凌意就只好逼他相见了。
越说越是离谱。无极阁的人，哪里还能够听得下去。
“快！去找柳巽掌事来！”
再任由凌意如此下去，他们今夜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
“本掌事在这。”
一身霏衣婀娜，柳巽面色不佳，显然是听到了凌意的话。
“刘掌事，您看这”...
“不必多言，找人弄壶茶来。”
要说这柳巽也是觉得自己倒霉。
当初在东浩国的时候，就是秦朝华的关系，让她遭受了断渂行的打击。
这次跟着东方朔月的身边来到上乙国。
还没等做出点成绩来，秦朝华的手下又来了。
秦朝华简直就是她命里的克星！
想到这里，就感觉头疼不已。
抬手揉了揉额头，柳巽真的是想不通，就这样一个麻烦的女人，鹤离儿当初是为了什么。死活非要跟着秦朝华。
“刘掌事，茶来了。”
鼻翼间一股清幽菊香，柳巽笑容莫名道：“你们还挺懂啊。”
“……”
这个时节，并非是菊花盛开的时候，所以这菊花可是金贵的紧。
平日里可根本舍不得拿出来，现在倒是好，当真大方。
这摆明就是让凌意消消怒火的意思。
他们无极阁，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
“凌公子，先喝杯茶。”
上下打量了柳巽一眼，凌意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总算有个能回话的人出来了。”
语气仍旧不好，但是比之先前，已经改了许多。
毕竟对于女子，凌意最起码的风度还在。
“刘掌事都来了，你家阁主呢？”
凌意来此可不是喝茶的。
……
面色隐忍，有许多次东方朔月都跟她说过，让她学会隐忍。
“主人不在，凌公子有什么事情同本掌事说也是一样的。”
“哦？是吗？”
不屑一笑，当即把柳巽气的气血翻涌。
“就怕是刘掌事做不得主！”
说到这里，语气全然变了。
登时气氛陡然尖锐，气息凝固，两人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
“怎么办？我看刘掌事要动手了！”
“可主人专门交代过，不能动手！”
“是啊！可这小子实在是猖狂！”
“就是不知道刘掌事能不能打得过？”
……
柳巽和凌意功夫俱佳，耳力自然也是极好的。
一众人虽说是笑声议论，可却是全数被两人听了个分明。
“瞧，连你们无极阁的人都想要让刘掌事动手呢。”
这句话轻飘飘的话，无异于在火上浇油。
柳巽手都不由的轻颤着，俨然已经是极力的忍耐了。
“闭嘴！”
咧嘴一笑，极具挑衅。
凌意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轻嗅一下，对着柳巽开口道：“菊花茶啊，刘掌事要不要来上一杯降降火气？”
啪！
用力一掌拍在桌上，当即是将众人的好奇心都拉了起来。
上乙国无极阁的人，还没见过刘掌事的功力如何呢。
收回掌力，那桌面上已经是印上了一个掌印了。
那力道控制的极好，仅仅只在桌面上留下印记，而下面却是丝毫未损。
大力并不惊人，厉害就在力道的控制上了，这一手一出，便知道能耐如何了。
……
不说旁人，连凌意见了，都不由想要拍手叫好了。
凌意在秦朝华身边呆的时间也不短了，除了夭夭之外，还未见到过有哪个女子有这等俊俏功夫。
“这桌子若是拍坏了，也要不少钱吧？”
忽然，凌意说了这么一句。
莫名其妙的看着凌意，柳巽刚要开口，却只见面前的桌子，直接碎裂开来。
“啧啧啧”~
摇头轻笑，凌意道：“没想到小爷还没动手，刘掌事就看不下去了。”
这一刻，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你！”
桌子边就他们二人，除了凌意，还能有谁！
看着柳巽美目圆瞪，凌意却反笑道：“你们多双眼睛盯着呢，小爷我可没动手。”
“你！”...
“柳巽，上来吧，你不是凌公子的对手。”
一个温润声音传来，柳巽立刻恭谨起来，不用说也知道这是谁来了。
……
“东方阁主，你可终于露面了。”
抬头看着楼上，凌意笑容深深。
秦朝华交给他的任务，哪怕就是今日砸了这无极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那等野蛮人做的事情，凌意不屑于用罢了。
虽说是换了一种方式，但是有效就好。
“东方阁主觉得让客人这么仰头同你说话，真的合乎礼节吗？”
不管是长临国，还是东方朔月曾经待过的东浩国，都是及其注重礼仪的。
凌意就是这样，哪里是对方的痛处，就朝着哪个地方攻击。
听得此言，无极阁众人皆是愤慨不已，看着凌意的眼神，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了。
只可惜这些个眼神，自从是跟在秦朝华身边之后，根本不值一提。
开玩笑！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四大杀神的眼睛，更有杀伤力的吗？
答案很显然，没有！
就算是有，那也是秦朝华的眼神！
……
“雅间一叙，如何？”
仿若是当年那个儒雅温润的右相大人回来了。
东方朔月率先转身上楼了，柳巽见状，只得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笑意深深，今日这一场，开端很顺利啊。
都说东方朔月最厉害的就是谈吐了，凌意一直都想要找机会试试。
而今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
茶韵幽香，是上好的碧春茶。
浅酌一口，凌意一向知道东方朔月很富有，却没想到连碧春茶都是这般随意的拿来招待客人。
“味道如何？”
凌氏一族，当年鼎盛时期，什么样的茶没喝过。
“相比之下，本公子倒是更喜欢刘掌事的的菊花茶。”
意有所指，两人打起了太极。
……
“人不是我动的，她应该知道。”
没想到东方朔月如此坦白。
“不管是不是东方阁主的命令，结局成了这般，东方阁主准备如何交代？”
“她为何不来？”
又是直接忽略了凌意的问题。
此时凌意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心里早就恨不能撕了东方朔月这张嘴！
一个两个的，整日里都惦记着秦朝华！
断渂行的脾气可是真好啊！
要是换了他，早就把这些敢觊觎秦朝华的人，统统灭了！
或者是一包毒药，直接送走！
……
“我家主人现在正合断大人在一起，你要是有什么话需要本公子转达的，尽管说！”
脸上笑容无比诚恳，可若是真的带回去什么话，断渂行那反应！
凌意虽说一直想要变强，也很想要同断渂行斗上一斗。
但是褚延秋曾无数次的告诉他，依照他现在的功夫，根本挡不住断渂行的一击。
这话，凌意丝毫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确实，断渂行的功夫深不可测。
连褚延秋这种老怪物级别的人物，断渂行都能与之打了个不相上下，可见一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