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前辈的伤势,有些古怪。”
断渂行出手,也只能暂时保住了容隐的性命。
医毒双绝的断渂行,竟然也无法短时间之内判定容隐所有的伤患。
秦朝华见状,出门直接去找了风无相。
地下鬼市,秦朝华不想再去了。
……
不过多时,褚延秋便是带着云峻染急匆匆的赶到了。
当看见寝塌上躺着的容隐,也是吓了一跳。
忙是探了脉息,心中亦是古怪无比。
转头对着秦朝华摇了摇头。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等他醒来才能知晓内情了。”
……
“凌意,你是在哪里碰到容老头的?”
“是黑市无极阁的底下通道之中。”
“当时我已经接近阵法核心了,就只差一步便能够破阵,熟想听到了打斗声,然后我躲在暗处观看,看到的就是一群蛊人在围攻容前辈。”
“当时容前辈已经身受重伤,我忙是出手相帮,没能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
凌意说着,脸上全然都是自责,毕竟这可是秦朝华第一次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事情。
……
拍了拍凌意的肩膀,秦朝华开口道:
“无事,反正我们已经确定了傅珺博把人藏在无极阁的事实,当前还是先治好容老头的伤才是要紧。”
“主人,你和容前辈...”
凌意的话并未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
当初在北周时候,两人闹得那般不愉快,但是一路以来,秦朝华听到关于容隐的事情,却表现的极为平常。
后来,他们历经艰险出来了天明岛,但是秦朝华却并未直接来到上乙国京都,反而转身去了水宴清河,而传递消息的那人,正是容隐。
而今秦朝华见到容隐,全然都是担忧,并无半点的仇怨,那只能说明,容隐和秦朝华之前,根本就是在做戏。
至于是为了什么,凌意大概能想明白了。
怕是这傅珺博根本就想不到,从在北周时候,秦朝华就已经开始布局。
甚至说,是更早的时候。
傅珺博自认为算计周到,压根也想不到秦朝华是将计就计,那么接下来的话...
……
凌意发现,越是与秦朝华相处的久了,就越是看不懂她。
秦朝华就好像是一个谜团一般,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心中却是如此的安定,哪怕前途艰险,甚至于付出生命代价,可跟着秦朝华的每一刻,都是那般的充实和值得。
“华儿,我要给容前辈换洗,你先回房间等着吧。”
“好。”
看了一眼寝塌上的容隐,秦朝华这才缓步走了出去。
一起走出来的,还有褚延秋和云峻染二人。
……
三人不约而同的走向了园中的亭台,秦朝华转身,淡淡开口道:
“事情比我想象当中发展的更快了些,我们的计划得提前了。”
“你的意思是?”
云峻染听言,开口问道。
“原本我还在找借口,现在好了,不需要了。”
似乎是在打哑谜,但是褚延秋和云峻染都是及其聪慧之人,自然是明白了秦朝华的打算。
“与其坐等错失良机,不如直接入围其中,给其一顿重击。”
“反正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呵呵。”
……
秦朝华失踪了!
又一次的失踪了!
就在这守卫森严的春香楼之中。
就在风无相掌控的地盘之上。
忙于料理容隐伤患的断渂行,再一次成功的黑了脸!
果然!
他就知道,秦朝华又背着他私自做决定了。
而且这一次远比任何一次都要危险!
……
萧瑟冷风之中,秦朝华正用炭条在宣纸上描画着。
是根据凌意这一次闯无极阁阵法所得的图纸。
虽然凌意不曾进入阵法核心,但是通过秦朝华的推测,已然知晓是怎样的一个布局了。
马车摇摇晃晃,秦朝华有些头晕。
这些时日断渂行用了不少的珍贵药材,将秦朝华的身体调理的不错。
只可惜当初棺椁之中一夜,寒毒渗入骨髓,需要很长时间,一点点的拔除。
若是没榻上这条路的话,秦朝华大概能和断渂行找个地方安心调养,然后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虽然不可能同常人一般,活到七八十的年纪,但是对于秦朝华而言,已经是格外的恩赐了。
……
马车一路疾驰,却根本不是朝着预定的目的地。
秦朝华的脸色微变,冷冷开口道:
“褚老头,你这是欺负我没有内力吗?”
按照路程推算,现在他们早就出了上乙国京都。
“丫头,你先前制定的计划都很完美,但是,为了能够让这件事情快速了结,老夫将地点改了。”
“芳林塔。”
话音刚落,秦朝华便是冷冷的吐出了三个字。
外面驾车的褚延秋听言,愣怔了一下,而后脸上恢复了往常。
“丫头果然聪慧。”
……
“褚老头,你真的就认定我们一定会输吗?”
原定的计划,是他们先灭了无极阁阵法中藏匿的那些个蛊人,然后逼傅珺博现身。
但现在看来,褚延秋是感觉蛊虫难以灭绝,害怕傅珺博狡兔三窟。
秦朝华身上有傅珺博要的东西,所以这一趟即便是傅珺博明知是圈套,也一定会紧紧相随。
褚延秋所做的决定,便是在芳林塔之中,彻底和傅珺博做个了断。
这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哪怕同归于心,也要让秦朝华和傅珺博一起消失。
这种舍己为人的广阔心态,让秦朝华深感无语。
毕竟一向被秦朝华视若师友的褚延秋摆了这么一道,真让她心情有些不爽!
……
漫步在青石小道,碑林风雅的古香古色悠然而来,入目碧色幽幽,碑石繁复林立。让人目不暇接。
一想到这碑林全都是出自一人之手,秦朝华内心便是忍不住的赞叹。
毕竟传闻之中描述,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当初的褚延秋该是什么样的境界,才能独自将整个天门派的尸首安葬,而后树碑立撰。
……
“褚老头,你打算把自己埋在哪?”
芳林塔名动天下,虽然是因为褚延秋的大义和高深,但是真正能让天下人为之却步的,却是这芳林塔的阵法。
石碑纵横林立,却是暗藏玄机。
进入之人若是运气好的话,能碰上褚延秋,将会把人放出去。
不轨之人进入,那就只能被困阵法之中,留下来做了这些个植被的养分了。
当然,只要不主动破坏里面的草木,阵法是不会发动攻击。
只是会释放出一些迷障,用以迷惑闯入阵法之人,所以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运气了。
……
“躯体有没有都无所谓。”
回答秦朝华的是云峻染。
秦朝华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由调侃道:
“那么若是让你换回了以前的躯体,你可愿意?”
脸色瞬间阴沉,云峻染停下了脚步,看着秦朝华认真道:
“你想说什么?”
……
“我的身体!”
上一世,是秦朝华自愿放弃生命,但是若不是云峻染插手的话,又怎么会出现重生这件事情?
现在倒好,来告诉她,身为姬明华的魂魄,并未完全死亡。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秦朝华就得为了姬明华的躯体,再一次扒开以前的事情。
甚至于亲手彻底的消灭被傅珺博控制的姬明华!
所谓的寻求真相,到头来成了别人的棋子!
若不是知道褚延秋的为人,现在秦朝华很有理由怀疑云峻染当初插手姬明华的事情,就是为了找到原本的身体。
……
原本是傅珺博和玄妙的恩怨,现在好了,变成了秦朝华也必须要出手。
对付上一世的父母也就算了,而今还要亲手灭了上一世的自己!
甚至于牺牲掉这一世的秦朝华!
难道她秦朝华就活该如此?!
就因为一个什么预言,她就不能活着?
就成了祸害苍生的罪人了?!
这究竟是哪门子的道理?!
……
瞧着秦朝华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暴躁,云峻染当即是换了语调,轻声道:
“或许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
这句话,连最起码的安慰都没有。
除非,消失已久的云空大师,忽然之间出现。
否则,这一切没有转圜余地。
傅珺博的实力,秦朝华清楚,云峻染更是清楚。
要不然当初身为云空大师最得意弟子的玄妙,也就不会中了傅珺博的圈套了。
……
随着褚延秋一路蜿蜒,终于是到了他所居住的地方。
同秦朝华设想当中的差不多,褚延秋所居住的地方,是一间茅草屋。
虽然简陋,但是其间收拾的非常干净。
这么长时间不曾有人收拾,草屋内也就只是沾染了一些尘埃罢了。
褚延秋和云峻染当即一撸袖子,直接打水开始打扫清洁,秦朝华则是坐在茅草屋前的石凳上,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寒风威威,置身于石碑林之中,尽显无尽萧瑟。
褚延秋抽空给了秦朝华烧了一碗热茶,秦朝华则是闲着无聊,十指沾水,在石桌上勾画着。
……
“你这是将芳林塔的阵型图画出来了。”
云峻染走了过来,只瞄了一眼石桌上的图,便已经知晓了。
毕竟两人都是阵法中的高手,破解出芳林塔的阵法,并不稀奇。
“这点阵法,想要困住傅珺博可是不容易。”
秦朝华是在想办法改造阵法布局。
这一次很是冒险,褚延秋和云峻染已经是愿意拼上性命了,但是秦朝华不同,她还有断渂行,还有等着她回去的伙伴们。
……
“你来看看,这几处你准备增加多少点?”
这是要和云峻染一起更改阵法布局了。
坐在石凳上,云峻染这才终于是感觉到了初冬的寒凉之意。
眼神在秦朝华有些苍白的脸上流转,稍显复杂,又有些心疼之意。
云峻染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但秦朝华早已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
好似是从春香楼再见的时候,云峻染对她便有了别样的情愫。
这层窗户纸,不能捅破,云峻染也不愿意捅破。
自从想起了真实的身份,云峻染便不再是云小公子,而是玄妙大师了。
那个只能置身红尘俗世之外,淡看云卷云舒的所谓之天人。
……
“这里,我打算给傅珺博挖几个坑,藏一些毒蛇一类的。”
耳边是秦朝华淡淡的声音,云峻染这才是回过了神,沿着秦朝华手指看去。
“阵法布局不能按照以往的来,我们将其全部打乱,外围我师兄设下的阵法我们不动,先引得他们上钩再说。”
“恩,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时间有限,我若是傅珺博的话,今天下午就该到了。”
傅珺博行事,向来是谨慎,但是秦朝华身上的东西,傅珺博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上乙国的形式,现在傅珺博也没有能力完全掌控。
东方朔月和姬月的联合,已经压过了傅珺博的势力。
虽说傅珺博手中有着不少的蛊人大军,但要是真的对战起来,这些年他所攒下的基业,将会毁于一旦,这种风险,傅珺博自然是不会轻易冒险的。
……
这厢正在热火朝天的商议着,那边褚延秋已经将粥熬好了。
也难得这么长时间没人居住的茅草屋,居然还能完好的保存了这些粮食。
不得不感叹的是,虽然褚延秋这把年纪了,但是这白粥熬的很是香甜。
秦朝华整整吃了两大碗,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倒是让褚延秋和云峻染很是吃惊。
……
吃得多,但做苦力设置陷阱这种事情,秦朝华自然是不会动手了。
芳林塔太冷了,秦朝华本就身染寒毒,现在一张脸毫无颜色,连同嘴唇都是青紫了。
尽管云峻染将自己身上的外袍都给了秦朝华,但是也起不到一点作用。
这要是入夜的话,秦朝华没准真的能冻死。
为了防止傅珺博依着火光找到他们,秦朝华只能是硬生生的忍耐。
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
迷迷糊糊之间,秦朝华恍惚看见了云峻染慌乱的表情,以及那向着她奔来的身影。
失去意识的最后关头,秦朝华对上了云峻染那一双饱含担忧的双眸。
心中无奈喟叹,终是抵不过昏昏之意,便合眼晕了过去。
抱着秦朝华,云峻染忙是探上了她的额头。
果然,额头一片滚烫。
这是高烧了。
可褚延秋的茅草屋,并未有药草。
……
浑浑噩噩之中,秦朝华只感觉有苦涩的药汁流入了喉咙,身体仿若从轻飘飘的云端跌落下来。
“有人闯阵。”
褚延秋脸色沉重,看着榻上昏睡的秦朝华,一时之间生出了一些不忍。
“师兄,我们当真要这么做吗?”
这是第一次,云峻染朝褚延秋发出了疑问。
“玄妙,你动心了。”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云峻染种种表现,就算是褚延秋不懂得男女之爱,但是只需看云峻染对于秦朝华的紧张,便再是清楚不过了。
……
幸好秦朝华是昏迷的,要不然云峻染应该不会承认。
“师兄,我用了另一种身份,在这世上活了这许多年,原以为更能够看清楚人性,可却事与愿违。”
“有些事情并非是我将心隔离出来,就能做到俯瞰世事的,自从是遇到了她,我才方知这世间为何众多缤纷,若是业障的话,那么她便是我越不过去的业障了。”
一番话,说的及其直白,饶是褚延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却未曾想到云峻染已经动心至此。
一时间,褚延秋无法形容内心繁杂。
“那么若是接下来的事情,有可能搭上她的性命呢?”
明知答案,褚延秋还是想听云峻染的回答。
“披荆斩棘,我也要护她周全!”
……
这一刻,褚延秋甚为震动。
曾经的玄妙大师,已经不在了。
而今面前的,只是一个拥有玄妙记忆,却深爱秦朝华的云峻染。
褚延秋不知道这一次的选择,是否是个错误。
只是过去经年种种,让他再也不能坐视不理。
傅珺博必须死。
秦朝华....
……
“罢了,我先去看看外面情况。”
褚延秋心中杂乱,只得是找了个借口,将茅草屋留给了两人。
手缓缓抬起,在离着秦朝华脸庞寸缕距离,生生克制住了。
若是秦朝华而今清醒,便能够看到云峻染那满是深情的眸子。
“你可知道,我从那暗门生死关头初见你时,已经被你深深吸引。”
“那时,你浴血其中,杀伐冷肃,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有如此气势。”
“后来,我请求哥哥处处寻你踪迹,可却遍寻无果。”
“若非是我卜算得知你并未身故,真不知我这许多年岁,该如何支撑。”
“上乙国君主,你这等的命格,让我心中无限忧虑,机缘巧合之下,才偶得偷天改命之术,却没想到,你是第二个使用此秘术之人。”
“现在想想,我这身为云空大师弟子的人,竟然也是背弃了顺其自然之说。”
“已经犯了门规之人,现在又有何道理去决定你的人生。”
……
“木槿,你可知我很久以前便对你魂牵梦萦?”
“你可知在茶楼初见你时,我亦是不敢相信?”
“你可知在春香楼之中我再见你时候,已经分不清感情归属?”
“可笑直到方才师兄点醒,我才方知已爱你至深。”
“这世上的感情,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