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旁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左相府，左相府邸虽然没有主人安在，但仍旧收拾的十分干净，只不过还保持着原本的样貌，没有什么贵重的名木花草，仿若只是普通的家苑，不过厨房之中，有着烟火的缭绕气息。
“原来是右相到了，老奴有失远迎。”
刘管家瞧着东方朔月，施礼然然道。
“宫中的事情，刘管家准备作何解释？”
没有多言，直接开口，东方朔月碧眸幽深，就这般盯着刘管家看。
“右相可不能开口就定罪，虽然左相不在，但总归连君王都还保留左相官职，您这般在上门质问，奴才可担当不起。”
“是吗？刘管家你认为，你的身份隐藏的真的天衣无缝吗？西吴国究竟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如此卖命，甚至于不惜搭上自己妻儿？”
若说之前还有坚持的话，此时东方朔月的话，就如同利刃一般，深深地扎入了刘管家的胸膛。
脸色一沉，刘管家开口道：“无极阁门主能查到老夫这层身份，没什么意外的，只不过老夫孑然一身，在这京都之中，甚至比你还长，就算是你无极阁门主手眼通天，又能奈我何？”
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这等被戳破身份之下，还能有如此坦然气度的，也不愧是西吴的内线了，能够潜入左相府邸，还当上了管家一职，这背后需要经历的，至少是三辈人的付出，若不然他们无极阁不会这么久才查出刘管家的真实身份。
“刘管家莫不是以为，倚靠左相就真的可以免过一劫吧？今日莫不说秦朝华不在，就算是他还在，也挡不住本相要拿的人。”
笑着摇了摇头，刘管家别有深意道：“不是左相能如何，而是右相您不得不当做这件事情不知道。”
蹙了眉头，刘管家这话让人有些疑惑，东方朔月此时还想不到他还有什么招数。
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刘管家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封信笺，上书着东方朔月亲启，字体狂草，却不失潇洒和霸气的结合，这熟悉的字体，除了秦朝华，再没人能模仿的来了。
将信笺拿过来拆开，里面装着的是一封信以及东方朔月的画像，那是当初在君鸾殿之中，秦朝华闲来无事的画作，后来东方朔月还专门留意了，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秦朝华拿走了，如今成了证实这封信笺的印信了。
将信快速看了一遍，东方朔月不由无奈的笑了，也无怪刘管家敢如此说话，却原来当真是有了后手，这封信件，就相当于是免死令牌一般的存在啊。
将信笺收好，东方朔月碧眸深深，充满警告道：“此次你有秦相给你的保命符，但若是被他人查到，再犯到本相手里的话，定斩不饶！”
这般说完，东方朔月便转身离去。
院落之中，王婆子笑容满面的喊着吃饭，等见到刘管家的神色之后，便默不作声，只是安静的转身回了厨房，将饭菜都端了出来，自从秦朝华走了之后，这左相府就剩下他们四人了，两个守卫还是整日里值守，只不过守的是什么，还剩下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
无极阁之中，东方朔月正坐在那，手中一直拿着信件和画作在看，碧眸之中是藏不住的笑意，这等诡异的画面，让鹤兑等人面面相觑，今日正是鹤离儿等人完成任务归来汇报的日期，只是瞧着东方朔月这副模样，众人也不知该不该开口了。
如此怪异气氛持续了良久，直到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月儿，什么事情让你如此高兴？”
听到声音，东方朔月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手也利落的将信件和画作收了起来，这才抬眼瞧着中年女人，起身恭敬一礼道：“母亲大人。”
微微颔首，对于东方朔月的动作，自然是看在眼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儿子开始有许多这种动作，瞒着她的事情，也越发的多了。
“今日正是处理正事的时候，怎么这时候还未开始？”
瞧着一圈人都正襟危坐，中年女子开口询问道。
上前扶着中年女子落座一旁，东方朔月淡淡回道：“正准备开始，母亲便过来了。”
“哦？这么说，我还赶了个好时候？”
原是打趣的一句话，却怎么听都不是那个味道，众人皆沉默不言，毕竟平日里这种时候，是不会有旁人进来的，但这个中年女子不是旁人，是主人的母亲，所以他们只能装聋作哑。
“母亲身体不好，应当好好歇着，这里的事情太过于繁杂，今后您还是少费心为好。”
这是委婉的撵人了，只可惜中年女子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让丫鬟奉了茶，神定气闲的喝了起来。
即便是堂堂的天门部门主，也有无可奈何之时。
转身回了座位，东方朔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当即开口道：“你们谁先来？”
若是平日里，众人早就相继汇报了，但是今日这情景，用词得再三斟酌了。
一通汇报下来，东方朔月的连阴沉的吓人，而鹤离儿等人，自然是受了不少责骂，好在时间不长，等散了的时候，众人不由深舒一口气。
待到众人散尽，中年女子这才变了脸色，看着东方朔月开口道：“月儿，你今日是否太过急躁了一些？这些人可都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老人了，你这班不顾颜面的训斥，若是因此让他们起了反心，届时你该如何收场？”
面对母亲的质问，东方朔月只简单的回了一句：“母亲您多虑了，儿子自有分寸。”
一句话，堵住了中年女子再深问的可能，心知也不能逼得太狠。女子又转而说道：“政务方面你不想让母亲插手，这个母亲能够理解，只是你而今你也老大不小了，同你一般岁数的，现在都儿女绕膝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将这件事情也抓紧办一办？”手上动作一顿，东方朔月碧眸正视着母亲，沉声开口道：“难不成是母亲忘记了，儿子之前曾有过誓言，一日国不复，一日不娶妻。”
这个话题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聊过了，这一次提起，正是因为好事将近，无论是于公于私，她都必须开口，若不然真应了誓言那么做，谁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母亲这也是怕你日后事务更加繁忙，身体也跟不上，趁着现在年轻，你身边的这些个还都不错，比如说鹤离儿，还有....”
“母亲大人！”
不悦的开口，东方朔月已然十分不悦，当即开口道：“我身边的人，只能是下属的关系，永远不可能成为其他，母亲大人今日辛苦，儿子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在此恭送母亲大人慢走。”
被直白开口撵走，女人面上自然是不好看，当即站起身来，走到案桌前，指着东方朔月厉声道：“果真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如今才不过是问你几个问题，你就这般不耐烦，想当初母亲是怎么把你含辛茹苦、小心翼翼的拉扯长大，难不成你都忘了？才不过当了几日门主，便端起架子，和母亲这般说话，若是日后真当了王，眼里怕都没我这个母亲了！既然你嫌我啰嗦，那我走便是！”
这般说完，女子转身就走，婢女忙是跟着，却也被一通呵斥，一时间尴尬不已，不知该如何面对。
头疼的看着离去的背影，看样子这是真的生气要离开了，东方朔月无奈，只能起身喊道：“母亲！”
果然，女子停下了脚步，只是并未回头。
两指在眉宇间揉了揉，东方朔月三两步便到了女子跟前，缓声说道：“母亲莫要生气，只是近来事情繁杂，眼下和上乙国还有一场大战在即，儿女情长的事情不适合现在说，等过段时间大局定了，届时再谈也不迟，您且先回去休息，等儿子这边事情了结，便专门过去陪您说话可好？”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待看到东方朔月一脸的疲惫，这才转而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我让人炖些滋补的汤，你晚会喝了。”
点了点头，瞧着女子脸上的满意，这才松了口气。
“你安心处理吧，母亲就不打扰你了。”
这般说完，总算是转身离开了，身边的婢女见状，忙是上前搀扶。
疲倦的闭上眼睛，若是事情能够早日了结，那该有多好。
……
“主人。”
耳畔传来声音，是鹤离儿等人回来了。
转身收敛了情绪，东方朔月道：“还有事吗？”
跪在地上，鹤离儿说道：“属下想去北周国。”
了然的笑了笑，东方朔月道：“你去北周是为了她吧。”
没有否认，鹤离儿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秦朝华了，如今这趟差事办的算是漂亮，所以斗胆求一求，她是真的想待在秦朝华身边，不为其他。
“无极阁都没她的消息，你怎么找到她？”
这些时日连东浩国的天气都是如此恶劣，更别提北周了，哪里大漠孤烟，荒山雪岭的，至于秦朝华去了哪里，自从雁古村之后，就再无影踪，四大杀神不想暴露，根本无处可寻。
“无极阁在北周的贸易出了点问题，正巧没人处理，属下手中的任务已经全部完结，不求其他，万望主人允准。”
态度坚决，鹤离儿一向知道，无极阁用人，从来都是看他的价值，所以她早就想好了说辞，也有信心能够处理干净。
“既然你那么想去，就去吧，把事情办好，就算是你最后为天门部尽的最后一份心，也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了。”
闻言，鹤离儿讶然的抬头，杏眸看着东方朔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离开天门部，这种事情压根就没敢想过，如今还是用这么简单的方式离开，鹤离儿一时间心中起伏不定。
“你之前可以为了她宁愿重回门部炼狱，如今甘于到北周那等苦寒之地寻她，本门主被你这份坚韧之心打动，今后山高水长，你可莫要让人失望。”
脱离天门部的庇佑，即将面临什么，鹤离儿心中一清二楚，但是一想到可以永远伴随在秦朝华的身旁，心中便被甜蜜占满，她活了这么久，终于有一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了，不管未来如何，她都甘之如饴。
“鹤离儿谢过门主！”
不再称呼主人，而是称之为门主，鹤离儿今后的生活，与天门部再无关系，当然，还要办好最后一件事情。
听着鹤离儿要离开了，鹤震等人的神色皆是莫名，天门部虽然是杀手组织，外人只知道铁血无情，可又有谁能够知晓，他们亦是出生入死，肉体凡胎的人，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只不过是善于隐藏罢了。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算是为你践行。”
瞧着鹤离儿脸上轻松的笑容，鹤九脱口而出，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提议，东方朔月一定会同意。
“去右相府，那里无人打扰。”
果然，东方朔月开口了，还选了一个众人都喜欢的地方。
……
晚宴并不是特别丰盛，反而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可就是如此，才让众人都感觉轻松不少，毕竟这段时日他们东奔西走，可是做了不少大事，这一顿怕是年前最后一次相聚，因为战事的原因，无极阁的生意，比往常翻了好几倍，而许多地方的小型组织，也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分一杯羹了。
“今晚没有什么主仆，你们各自欢宜。”
刚是开始，众人便听到东方朔月如此说话，当即更为放松，一个个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只是在这等热闹之中，东方朔月却起身远离，独自孤饮，若是他真的在场，会让那些人放不开的。
“来，鹤离儿，哥祝你今后逍遥洒脱，得偿所愿！”
宴席之上，鹤九端起了酒杯，走到了鹤离儿身边开口说道。
起身与之相碰，鹤离儿甜甜回道：“多谢鹤九哥哥。”
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鹤离儿这一走，天门部可就剩下柳巽一个女人了，我们哥几个就是想找人聊聊天，也无处可去了。”
羽坤开口，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从中难免还是听出了伤感。
“柳巽可是标准的美人翩翩，又通晓各路，打点调节无所不能，只是她平日里比较忙，你们没机会与她聊天罢了，若是当真论起来，就算是宫中妃子，也不及柳巽的一片衣角，你们这是故意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果然牙尖嘴利！”
众人一通笑，羽坤如此评价道。
“我只是离开天门部，今后大家还可以江湖有缘相见，届时还要仰仗各位多多关照了。”
明知是客套话，但是这种场合之下，他们再也说不出半点真实的话，此时就好似在外做任务一般，各自游刃有余，却都深藏着内心的真实。
“你们应当感到高兴才是，咱们霸占位置太久，下面的人总是上不来，经常我听那群新出来的家伙们骶骨，说咱们是最耐死的一批，原本我听了是准备教训他们一番，但后来想想，这不正说明咱们武功卓绝，办事利落吗？那群家伙若是知道我让位的消息，还不疯掉？到时候再上来一个美人，你们可不就又有的热闹了？”
几番下来，鹤离儿也喝的有些多了，当下开口分析，众人也跟着哈哈。
“那万一上来的是个小子呢？我们这些个老单身汉，岂不是更惨了？”
天门部的规矩，无论男女，只要是那个位置上有了空缺，就可以强者直上，他们这些人当初也都是这么上来的，也不知是否是他们的运气太好，一直熬了几年，竟然没一个挂掉的，倒是让下面的着急了，若不是天门部有规定，不能内部弑杀门部掌事人，怕早已争抢一片了。
千言万语，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最终酒酣畅，人情未了，只不过世事无常，终究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前路如何未曾可知，只是不悔罢了。
最后一次给东方朔月奉了茶，鹤离儿笑的格外好看，像是初日一般的暖人，最终只给东方朔月这个旧主，说了声：“江湖再会。”
良久，东方朔月看着手中已经凉透的茶水，神色有些恍然，他还记得当初点了鹤离儿做门部掌事人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鹤离儿，还只是个冰冷的只知道杀人的工具，才不过几年的时光，竟然有了心，还是一颗会去为了别人不顾自身安危的心。
“怎么地狱之中养出了这么一个人？还是说你的魅力太大了呢？”
明明无人，却好似跟那人说着心里话一般，在没人的地方，东方朔月这段时日散发出的孤寂，太过于浓烈了。
……
一晃就到了除夕，秦朝华这几日感觉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自然这都是断渂行的功劳，虽然这北周的苦寒之地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近乎集市上都是一些冻货，但是断渂行就是有办法，似乎是变戏法一般的，给秦朝华弄来许多新鲜的果蔬，大都是秦朝华未曾吃过的，整日里变着花样来，秦朝华哪能不胖。
揉着肉肉的脸颊，秦朝华其实并不算太在乎这些，身体的好转才是让她开心的根源，这些时日忙不迭的安排，私下还得部署凌氏一族的人，虽然她本身只是动了动脑筋，其他都是四大杀神在办，但终归想问题也是很伤脑筋的事情。
听着凌意说着近来各国的事情，秦朝华手指习惯的在桌面上敲打着，上乙国和东浩国开春就战的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人人都说东临长虹命里犯冲，在风雨飘摇时候登基，又连着一场接着一场的边境战争没完，好不容易同邻国签订了合约，以为今后不用打仗了，谁知上属国竟然会忽然开战，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这是上乙国有意为之，但偏巧最近流传的是东浩国君王东临长虹年轻气盛，想要挑战上属国威严，不服上乙国新君王管束云云，总之皆是不利的传言，这一场战争悬殊太大，上乙国各个能征善战，而东浩国，一个以礼制、文学而治国的国家，又怎能抵得过，所以周边的邻国，已经暗暗部署，就准备在其中得利，毕竟同属附属国之中，目前唯有东浩国君王的威胁最大。
“那派遣东浩国的上乙国使臣，究竟是怎么死的？”
东方朔月手中有无极阁，若是就让一个使臣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的地盘上，还哑口无言，秦朝华很想知道，这种死法是什么，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战事不是上乙国挑起的，但是却是上乙国希望发生的，自然就有人顺着这个意思，做了个局。今日得到了一个荒谬的消息，说东浩国国君东临长虹，竟然在自己处理政务的殿内的暗格之中，藏着已故的左相画像，并且还被贼人潜入偷盗，至今还未追查到贼人行踪。”
听故事听到自己身上，秦朝华撇撇瞥嘴，随即问道：“就这消息还用拿来说？”
挑了挑眉，凌意买了个关子：“那是木姑娘你不知道这其中隐情。”
轻哼一声，秦朝华倒想知道这其中还能有什么内容。
见秦朝华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当即激起了凌意的劲头，当即凑近秦朝华压低声音神秘说道：“那画作之中的左相秦朝华，是做女子装扮，今年民间许多说书的都依照此事编了故事，还有那坊间也有了许多仿照秦相女装的画作，据说一本难求，现在若是想买的话，就得经过无极阁的黑市才能买到，更有地方，必须要经过无极阁的拍卖会，才能购得，江湖上已经快将秦相妖魔化了。”
“咳咳咳！”~
好巧不巧，正讲到精彩的地方，星河和连楚走了出来，听到后面确实是有些浮夸，忍不住的憋笑，但终究还是没能憋住。